第二天上午,一個勁爆無比的消息已經在高二年級的各班教室里傳開了。
聽說昨天放學的時候,高三的混混來找事,被高二的一伙人打了個半死。
有人說是他們為了校花蘇雪痕才動的手,也有人說對方是來找陸夢麟的麻煩,結果被高二的一伙人給打了回去。
而且更詭異的是,校花蘇雪痕昨晚居然沒來上晚自習,這可是從來沒過有過的事情。
至於陸夢麟晚自習也缺席的這事兒,則被大家自動無視了。
一時間,小道消息滿天飛,班上同學們議論紛紛,有幾個消息靈通的女同學,則紛紛用憐惜的目光瞧向蘇雪痕。
她們隱約知道高三年級陳關峰對蘇雪痕的態度,只要有那個人的存在,在這所學校里只要有任何男生試圖接近蘇雪痕,都會被清除掉。
叮鈴鈴!上課鈴聲響了。
上午的第一節課是班主任胡老師的數學課,同學們紛紛打起精神,嚴襟正坐,等候上課。
班主任胡老師抱著教案進了教室,臉色明顯有些陰沉。
「在上課之前,有件事情,我要核實一下。」班主任胡老師這一開嗓,教室里頓時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昨天下午放學以後,有人在咱們班教室里打架,是誰,自己站起來!」胡老師目光掃視全場,被他盯過的學生們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教室里鴉雀無聲,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最終,胡老師的目光落到了教室的最後一排。
胖子王少曉被他的目光掃過,嚇得渾身一哆嗦,十分作賊心虛的低下了腦袋。
昨天下午劉益他們幾個動手修理那幾個傢伙的時候,王少曉就在旁邊,他倒沒敢動手,最多就是在人家屁股後面踹了兩記黑腳而已。
現在班主任發飈了,他雖然有點害怕,卻又也有些自豪,無形之中已經把自己歸類到劉益那拔人一夥了。
就在胖子畏畏縮縮著,打算要不要硬著頭皮站起來充一回英雄的時候,只聽到班主任胡老師斷喝道:「陸夢麟!你以為你躲得了麼?給我站起來!」
聽班主任提到陸夢麟的名字,王少曉嚇了一跳,滿臉不置信的將目光轉向了好友。
不止是他,而是全班同學的目光,一下子齊刷刷的瞧向了陸夢麟。
陸夢麟皺了皺眉,緩緩起身,雙眉如刀,身姿站得筆直。
「你呀你!要我怎麼說你?成績差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打架!你知道被你打傷的是誰嗎?人家是教導主任的親侄子,又是在高三這麼重要的階段,要是因為這件事影響了高考,他們全家都要來找你麻煩的!」
此言一出,全班頓時譁然。
班主任這麼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又是本校教導主任的親戚,又是影響對方高考,看樣子這是不肯善罷干休啊!
胡老師一付痛心疾首的模樣,滿臉嫌惡道:「這件事我也控制不了,你把家長叫來吧!兩邊家長碰個頭,看看要怎麼解決。」
說到這裡,胡老師頓了一頓聲,又補充道:「還有,這件事學校肯定是會有處分的。不過反正你也無所謂,你又不想好好學。依我看啊,像你這樣的人,乾脆休學回家自己玩不是很好嗎?還來學校幹什麼?」
胡老師的話字字誅心,聽得全班同學不寒而慄。
他也許不是那種喜歡直接動粗的施暴者,看起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是句句如刀,心理承受力差些的學生,根本抵受不住。
一時間,數十雙眼睛全都緊緊盯著陸夢麟,想聽他的辯解。
陸夢麟等胡某人發泄完了,把所有的髒水都倒出來之後,這才搖搖頭,一字一語的說道:「你搞錯了!打架的不是我!我沒有打架!」
「你還犟嘴?你沒打架,人家怎麼偏就指認你?都這個時候了還想抵賴?」胡老師氣得冷笑道。
「你有證據嗎?光憑一面之詞,不夠。」
陸夢麟此刻也有些生氣了,對這個年代的教師素質實在無語,他們武斷而霸道,只憑主斷臆斷,根本就不懂得,也不會想保護學生。
「證據?」胡老師怒了,他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倔強的學生,還要給自己講證據。
眾目睽睽之下,面對胡老師的咆哮,陸夢麟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同學們理所當然的覺得他說的話更可信。
胡老師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道:「好,好!你跟我講證據?現在人家說是你打的,你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打架麼?不是你打的,那又是誰打的?他們總不會自己把自己打成這樣,然後來栽髒你吧!」
這一下就變成「誰主張誰舉證」的辯論了,你說你沒有打架,那你要拿出證據來啊!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無罪,那就是有罪!
這個年代的思維方式就是這麼直接粗暴,老師以第一印象判斷,完全不會考慮學生的心理是否會受到傷害。
陸夢鱗頓時為之一滯,這個年代還沒有流行監控,學校里自然也是不會有的,所以他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並沒有參與打架。
而且,以陸夢麟的性格,他也絕對不會為了保護自己而供出劉益他們,所以他只有選擇沉默了。
胡老師見陸夢麟默然無語,頓時又躥了起來。
「看到了吧!大家都看到了吧!光憑花言巧語是混不過關的!陸夢麟,我想不跟你多講,你趕緊把家長叫來,這件事很嚴重,等人家的家長來了,是必須要個說法的!」
就在胡老師咆哮得正興起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教室的第三排,一個亭亭玉立的身影已經悄然站了起來。
「報告老師,昨天下午我一直在教室里,我看到了打架的全部過程。陸夢麟並沒有參與,我可以為他做證。」
當蘇雪痕清脆的嗓音迴蕩在教室里那一刻,所有的聲音仿佛在這一剎那間靜止了。
所有人全都齊唰唰的扭頭,瞧向了發出這聲音的方向,看到了那個一臉平靜卻堅毅的美麗女孩。
「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陸夢麟同學並沒有動手,打架的事情與他無關,是另有其人。」蘇雪痕嫣然一笑,侃侃道。
她的話音剛落,班主任胡老師就像是嗓子眼裡被塞了只癩蛤蟆般,一堵到底,睜大了眼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要知道,蘇雪痕身為年級第一的優等生,又是班長,她的話是絕對有力的證據,在同學們眼中的威信很高,而且她的話說得太絕對了,甚至提升到了用人格來擔保的程度,這就讓胡老師很下不了台了。
一時間,班上同學們像炸了鍋的螞蟻似的,再也壓抑不住嗡嗡的議論聲。
胡老師愣在當場半晌,因為昨晚的那件事,他根本就是道聽途說,並沒有調查真相,只是單純的想要推卸責任,不敢得罪教導主任而已。
「難道真的是搞錯了?」胡老師心中暗自嘀咕道。
無論是陸夢麟的鎮定自若,還是蘇雪痕的挺身而出,都讓他有種控制不住局面的感覺。
就在這時,胖子王少曉也在蘇雪痕的激勵之下,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用盡力氣大嚷道:「我,我也能做證!昨天下午我也在這裡,咱們班的窗玻璃就是我用球砸爛的!我也可以用人格擔保,陸夢麟沒動手,他絕對沒動手!」
王少曉這一嚷,頓時就像在熱鍋里狠狠的澆下了一勺油,把現場的氣氛炒得更加火爆了。
特別是玻璃窗上那個仍在漏風的大洞,無形之中更增添了他說話的可信程度。
胡老師眼看壓不住班上的氣氛了,氣得一拍講台,怒道:「好,好!你們都說不是陸夢麟打架,那是誰動的手?說啊?」
陸夢麟自然繼續一聲不吭,蘇雪痕只當沒聽見班主任這句,一笑而過。
而咱們的胖子王少曉平時難得有機會站在風口浪尖上,也很少像現在這麼引人注目,這胖子小眼珠飛快的轉了兩圈轉,大聲道:「報告老師,我看得很清楚,是別的班的學生打架!不關咱們班的事!」
胡老師雖然很不想聽這胖子鬼扯下去了,但是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也只好皺著眉頭問道:」是哪個班的?」
「報告老師,我不知道!看著臉生,不曉得是哪個班的,反正不是咱們班的!」胖子鬼使神差般的來了這麼一句,堪稱神來之筆。
他的這個回答,大有廠里那些領導幹部做報告時的風範,聽起來說了一大堆,可是仔細一想,半句有用的內容都沒有。
胡老師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得一指王少曉,怒道:「出去!站到走廊上去!」
胖子笑眯眯的擠出了課桌,昂首挺胸,大搖大擺的走向了教室門外。
此刻,他覺得自己像是個英雄,有勇有謀,絕逼的大英雄啊!
「還有你!陸夢麟,你也滾出去!」胡老師這一次已經沒有正當的理由了,完全是憑著班主任的威嚴強行壓迫。
比起受委屈和叫家長,到走廊上罰站簡直是小菜一碟。而且陸夢麟也覺得自己應該陪著那個英勇的胖子,所以並沒有爭辯什麼,而是穩如老狗,笑眯眯的邁著大步走出了教室。
雖然被罰站,但是全班同學都看得出來,這一仗是陸夢麟完勝。
只是,誰也沒想到的華麗一幕出現了。
蘇雪痕輕輕推開書桌,也徑自走向了教室門口。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傻眼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蘇雪痕什麼時候被罰站過?這種罰站到走廊外面的花活,對於陸夢麟和王少曉這樣的差生來說是家常便飯,可對於年級優等生第一名的蘇雪痕,卻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你,你幹什麼?」胡老師也震驚了,失聲問道。
「如果說真話也會受到懲罰,那我願意和他們一起接受。」蘇雪痕搖搖頭,連頭也沒回的自顧走出了教室。
全班再次一片譁然,蘇雪痕的這個舉動實在太個性了!和她平時的淡然低調截然不同,太讓人驚訝,卻又讓許多人覺得實在太酷了。
於是,在上午的第一節課,蘇雪痕、陸夢麟、王少曉三人一起站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陸夢麟本來很無所謂的,一見連蘇雪痕也出來了,而且還和自己並肩站在一起,頓時睜大了眼睛,怔怔的瞧著她。
「看什麼啊?沒見過女生罰站麼?」蘇雪痕嗔怒道。
她的一嗔一怒,臉上有幾分真誠,有幾分義氣,也有幾分俏皮,但更多的卻是好看,實在太好看了!
也許這才是她掩藏在平靜表象下的真實性格吧!因為某人的亂入而被揭開了面紗。
「哈哈!見過女生罰站,就是沒見過考第一名的女生也罰站的。」陸夢麟笑得嘴角歪歪,胸口蕩漾著微微暖意。
「還不是因為你!我們是好朋友,要講義氣嘛!」蘇雪痕雙手放在身後,斜倚著牆面,左膝微曲,單足而立,完全就是漫畫裡的叛逆少女形象。
望著面對這對罰站中的俊男美女仍然談笑風聲,胖子王少曉張大了嘴巴,表情有些呆滯,心裡卻美滋滋的。
胖子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將肚腩用力朝里狠狠吸了吸,因為這大概是他的罰站生涯之中,最神氣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