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提上日程就會變得緊迫起來,就像蘭齊朵之前沒覺得嫁人如何一樣,但周圍人一直忙忙碌碌,仿佛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鬧的蘭齊朵也有些緊張。
「雖說殿下繡功不好,親自繡嫁妝這種事咱們自然不能像別人家的貴女一樣,但是這鳳冠上面的紅紗,殿下總得動幾針也算是將這件事圓過去了。」
「到時候又是鳳冠又是輕紗遮面的,哪裡用得著再往上面繡什麼,再說有幾個人會看本宮的腦袋和臉?」
蘭齊朵提不起勁兒來。
雲嬤嬤還想繼續勸阻,蘭齊朵一下溜到門外說:「聽說父皇這次壽辰得了一個高古盤龍玉璧,很是不錯,本宮去看看,至於頭紗的事情,等晚上回來隨便戳幾針就可以了!」
雲嬤嬤只得嘆口氣,蘭齊朵心想等晚上回來的時候,夜裡光線不是那麼好的,嬤嬤向來疼她怎麼忍心到時候叫她動針線?
其實就是像嬤嬤說的,她隨便做個樣子就好了,但蘭齊朵總覺得她只要開始動了針線仿佛很快就要出嫁一般,這種奇怪的心理大概也只有待嫁的新娘子才會明白。
康泰帝確實壽辰的時候收到了一塊盤龍玉璧,但那僅僅是一塊盤龍玉璧而已,他自持又克制,玩物喪志這種事情只有蘭齊朵和梁王這對樹枝才會幹的出來!
康泰帝在這個上面也向來不吝嗇,而蘭齊朵反正如今住在宮裡沒事就要往乾清宮跑的,眾人都已經習慣了九公主殿下如同上朝的臣子一般每日去陛下宮中,以往蘭齊朵去康泰帝的乾清宮還會引來後宮嬪妃不滿,作為女兒整日裡霸占著父親算什麼事情?
但如今沒人敢說這樣的話,御膳房不過是連著兩日早膳給公主殿下送一樣的飯菜罷了,康泰帝就立即大發雷霆,將人拉下去好一頓板子!這樣的情況下誰還能說什麼。
不過眾人之所以一聲不吭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抱著兔子尾巴——長不了,這樣的心思看的,有的心裏面咬牙切齒的,讓你嘚瑟,讓你嘚瑟,頂多再過三個月就嫁人了,嫁人了看你還怎樣霸占著陛下的寵愛?
蘭齊朵自然不會理會這樣的是事情,她到了康泰帝那裡,果然梁王在,康泰帝見到蘭齊朵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罵道:「你們叔侄倆果然是大齊數一數二的紈絝!都惦記朕這些東西!鼻子也比狗還靈!」
蘭齊朵一頭霧水,看向梁王,梁王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乾笑兩聲,原來他也是奔著康泰帝那塊盤龍玉璧去的!
「父皇說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種好東西我和王叔可是無福消受,不過品鑑一二還是可以的,誰讓我們都是父皇的親人吶!」
「你就用這些話來糊弄我,哎,你說你以後嫁人了,夏侯翼那小子萬一跟你生氣怎麼辦?不聽你糊弄怎麼辦?雖說你貴為公主,但是著夫妻之間的相處有時候父皇也沒辦法啊!」
康泰帝說翻臉就翻臉,這已經是不知第幾次提到蘭齊朵嫁人的事情了,梁王看著蘭齊朵無奈的樣子,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自己皇兄傷春悲秋起來簡直要人命吶!
「父皇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有二百女兵呢!」
梁王眉毛挑挑,一言不合難道就動手?到時候上演一場九公主大戰虎威將軍的全武行?
「哈哈哈……我兒說得對!過幾日為父再給你增加一些人,到時候若是夏侯翼那小子敢對你不好,咱們就打回去,打壞了為父給你做主!」
康泰帝一瞬間興高采烈,蘭齊朵也忍不住笑了,果然父皇從來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那個人,慫恿女兒跟女婿打架,也只有父皇能想的出來!不過為何自己想到跟夏侯翼打架這件事竟然還帶著點小興奮?
梁王無語的看著眼前的父女倆,竟然生出了夏侯翼好可憐的想法。
「咳咳,那盤龍玉璧還看不看了?」
「當然要看!今日朕心情好!」
康泰帝大手一揮:「將朕前些日子壽辰收到的東西都呈上來!」
蘭齊朵朝梁王擠眼,這是要大開眼界了!自從她搬出宮中開始為了不叫其他姐妹們嫉恨,已經很久沒去過父皇的私庫了!
康泰帝的私庫確實很多東西應有盡有,梁王雖說見慣了寶貝,但皇帝的私庫豈是別的地方可比的?她只覺得意猶未盡、眼花繚亂。
蘭齊朵原本就見過不少康泰帝的好東西,因此這時候根本沒什麼好好奇的!倒是其中一個玉扳指讓她有些好奇。
那扳指是墨玉的質地,樣子古樸簡單,上面似乎只有雲紋的圖案,蘭齊朵情不自禁的把玩起來。
康泰帝見狀:「你既然喜歡就給你!那墨玉也不算貴重就是上面的祥雲圖案乃是自然天成的,從哪來的?」
長盛公公答:「回稟陛下,這是康泰元年塔塔國賀陛下榮登大寶進貢的其中一個物件。」
「那就給元嘉,朕記得還有一套墨玉硯台、筆洗的,也一併給元嘉。」
蘭齊朵原本也只是覺得那雲紋圖案自然天成多看了一眼而已,哪裡想到康泰帝這樣乾脆,不過她手中這個扳指一看就是男人用的,難道父皇沒看出來?蘭齊朵把玩這個漆黑如墨、色重質膩的東西,心裡卻不期然想到了夏侯翼。
想到那個男人站在演武場上,長身玉立、拉弓射箭的模樣,這玉扳指是不是戴在他手上更合適些,到時候也算物盡其用了?
「奴才遵旨!是直接送到殿下府上還是?」
長盛的話將蘭齊朵的思緒拉了回來,看到康泰帝,她心裡有些愧疚,父皇什麼好事情都想著她,她自己呢?竟然想到夏侯翼那個混蛋了!蘭齊朵沒想過自己的這種心理,根本就是俗話說的女生向外。
梁王腆著臉說:「皇兄,臣弟也不要什麼墨玉扳指,您就把這個沉香木的扇子給臣弟好了!」
那沉香木的扇子基本上只要拿在手裡,順著風半里地的人都能聞見香氣!想到梁王跟只老孔雀一樣,蘭齊朵就忍不住笑!
果然康泰帝又罵道:「元嘉要的好歹是扳指、硯台!你一天不著調的,要這種風騷的扇子是不是又出去顯擺?」
顯然康泰帝一語命中,梁王打著哈哈,最後康泰帝倒是將那沉香木扇子給了他,但是還將前朝大書法家韓壽的一本家書真跡也給了他,讓他每逢月末就要抄上一篇,蘭齊朵也只能心口不一的安慰他:「王叔權當修身養性了,再說著韓壽的真跡只此一本,可見父皇對王叔還是很看中的!」
這話說的梁王更是苦著一張臉,他的皇兄啊賜下來這麼一本書怎能是對他看重,王府還有他那日益積威慎重的大兒子,梁王如今一想,這沉香木的扇子都沒有那麼喜歡了。
蘭齊朵自知自己因為一個墨玉扳指就想到夏侯翼,實在對不起康泰帝的愛護,這些日子可著勁往康泰帝的宮中跑,今日帶點小吃食過去,明日帶傷大小侄子去康泰帝那裡逗趣,康泰帝每日心情開朗,連飯都比平日多用一碗,御膳房更是被康泰帝賞賜不斷,喜的御膳房總管看見蘭齊朵就牙不見眼。
這日早上蘭齊朵剛去康泰帝宮中陪康泰帝打完一套養生拳,就聽見雲嬤嬤恨恨的說:「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連殿下的東西都敢動!」
「誰白眼狼呢?」
雲嬤嬤沒料到蘭齊朵竟然聽見了,心裡一驚,直覺想將事情隱瞞下去!但她此時臉上余怒未消,小平安喜樂幾人也是一臉尷尬的樣子,蘭齊朵當即臉上的輕鬆就沒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們還想瞞著本宮不成?」
雲嬤嬤直接「噗通」一聲跪下了:「殿下恕罪!是老奴失察!才讓人昧了殿下的東西!」
蘭齊朵讓人將雲嬤嬤扶起來:「嬤嬤起來說話,父皇今日有加急的事情處理,與刑部尚書一起用早膳了,我還沒吃飯呢,嬤嬤能不能先給我弄點吃的?」
蘭齊朵的身體是頭等大事,雲嬤嬤也顧不得了,匆匆說了句:「殿下怎麼這個時辰還沒用早膳?老奴這就去給殿下弄飯。」
雲嬤嬤走了之後,蘭齊朵冷著臉也不讓低下跪著的一堆人起來就問:「到底出了何事?嬤嬤多大年紀的人還讓她操心?你們都把本宮平日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小圖平小聲道:「殿下息怒,實在是奴婢幾個昨日半夜接到消息,殿下的珍藏閣昨晚失火了,因為最近一直加緊巡邏的緣故,發現及時,裡面損失倒是不大,只將一些容易燒著的綾羅綢緞弄壞了,但大管家和發現珍藏閣有東西是假的!奴婢幾人原本打算今天早上商量著怎麼跟殿下說的,結果不小心被嬤嬤聽見了!」
伺候蘭齊朵的除了小平安喜樂這幾個一等的,還有二等的八個小丫鬟,此時紛紛附和。
「殿下明鑑,確實如此,奴婢們不敢欺瞞!」
蘭齊朵的關注點卻不在這裡,她皺眉說道:「因為失火燒了一些衣料,卻發現裡面有東西是假的?」
「的確如此,還有幾個小炕桌因為挨的近一些,也燒到了,長史大人檢查的時候卻發現有個黃花梨木的炕桌不對勁,後來仔細一看發現根本就不是黃花梨木,而是別的東西假冒的!」
「長史和管家呢?」
「都在東宮候著,因為殿下備嫁,他們是外男不得進入。」
蘭齊朵頭痛:「哥哥也知道了?」
「沒有!太子殿下說,是咱們府中的事情殿下要自己處理。」
蘭齊朵心下卻明白這是太子覺得她快要出嫁了,順勢考驗她的能力呢!畢竟以後她嫁人了就算是一家主母了!
不過到底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連她的東西都敢昧下來?
「東西收拾一下,這幾天先暫時回府住。」
「是!」
「將嬤嬤留在宮中……」
「老奴跟您一起去!」
不知什麼時候,雲嬤嬤端著盤子,很是堅定的跟蘭齊朵說,僵持了一小會,到底是蘭齊朵心軟,敗下陣來。
「老奴也想通了,這人心吶!是最男猜測的,羅大利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老人了,殿下向來待他不薄,如今他能放火,指不定裡面的東西就是他昧下的,如此不過是想一把火都燒沒了,到時候他弄走的那些東西自然也就相當於葬身火海了。」
雲嬤嬤畢竟是經過事情的老人家,蘭齊朵也知道她分析的有道理。
蘭齊朵心裡存著事情,在雲嬤嬤的服侍下喝了一碗燕窩粥就著牛肉餅就再也吃不下了,雲嬤嬤也不勉強,反正餓了就能馬上給點下弄吃的!
小圖平一直皺著眉,服侍蘭齊朵穿衣裳時忍不住疑問道:「可是前段時間殿下生辰,咱們才打開珍藏閣的,那些放綾羅綢緞的地方卻是真的東西啊!若說那之後將東西換了也有點說不過去,畢竟那段時間珍藏閣可是來來回回進進出出好多次呢,不可能沒被發現!」
「障眼法!」蘭齊朵臉色有些差!
雲嬤嬤臉色也不好,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竟然也沒有人發現,要麼就是那人本領高強,要麼就是最壞的一種,不止一個人參與了這件事!
但是還不等蘭齊朵他們回到公主府,就有人再次匆忙來跟大管家回話,大管家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在發現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沒法善了,公主府大管家這個位子恐怕也是保不住了,不曾想如今竟然牽扯到了人命!
「回稟殿下!羅大利畏罪自殺了!」
「畏罪自殺?」
「是,被發現的時候他用自己的褲腰帶掛在柱子上將自己勒死了!」
「好一個畏罪自殺,他想就這樣一了百了!」
這事傳出去簡直就是叫蘭齊朵顏面無存,御下不嚴,以後還會有誰聽她的?
「殿下也別生氣,統領大人昨晚已經封鎖消息連夜追查了,現在府中只准進不准出,也不許隨意走動,想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