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血腥味充斥鼻間,紀箐歌忍不住皺了下眉。沒有想像中的慌亂無措,相反的,她面色平靜,半點掙扎都沒有。
身後的人在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仿佛是知道她不會叫一般,鬆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紀小姐好像已經猜到是我了。」
紀箐歌背對著他,面色平淡,「司徒幫主,你看起來似乎很不好。」
司徒衡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陰沉沉的盯著紀箐歌那優美的脖子,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擰斷它。
原先他的撤退很完美,只是中途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出了差錯,被司駱帶著人圍攻,屬下護著他衝出了包圍圈,也正因為這樣,他們這邊損失嚴重,就連自己也受了點傷。追逐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奔向了這個小區!
他事先調查過紀箐歌,自然知道她家是住在這裡。原先他一直潛伏在黑暗下的灌木叢里,沒有想到這麼湊巧,紀箐歌剛回來!
「好像我過的不好,紀小姐的心情愈發的好。」
紀箐歌緩緩轉過身來,看見他身上的衣服多處有血跡,也不知道到底哪裡受了傷,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旋即垂下眼眸,看著還在指著自己的手槍,「司徒幫主這話說的很奇怪,我跟你無緣無故的,你過的好不好,與我何關?」
她神情坦然,仿佛只是在跟人說今天天氣如何一樣。
司徒衡雙眼微眯,瞧著她從容的樣子,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又咧嘴露出了個笑容。他臉上不知道濺著誰的血,看起來無比猙獰,「你膽子,真的很大。」
他之前說錯了,這個女人的自傲,不是來自於易家,也不是來自於程家,而是來源於她對自己本身實力的堅信!她相信她自己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能力可以在他面前狂妄!
意識到這一點的司徒衡忍不住又眯了眯眼!
這個女人,果然有趣!
「謝謝誇張!」紀箐歌很坦然的接受,旋即挑眉看向司徒衡,「司徒幫主,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趕快走吧,別耽誤我睡覺!
被她這話給氣得笑出了聲,司徒衡動了動自己手中的手槍,「可惜你好想眼神不太好,不清楚你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
這個女人,氣人的本事也是一絕!要是別人遇到這樣的情況,要麼嚇得魂不附體,要麼就是唯唯諾諾,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來殺身之禍。可她倒好,嘴角彎起的弧度就沒有變過,甚至於,她還說自己要去休息了!
呵,這性子,倒跟他有的一拼。
附近的路燈的光撒下來,仿佛是從黑暗中撕出了一個口子。而他們就站在這個細縫裡,要麼陷入黑暗裡,要麼等待迎接遙遠的光明。
「我想,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應該是你吧?」紀箐歌嗤笑一聲,司徒衡眼中閃過一道隱晦的光芒!
心中警鈴大作,司徒衡二話不說就是後撤!可惜,即便他瞬間的反應很快,還是快不過紀箐歌!
只見原先還站在他面前的紀箐歌不知道什麼時候閃到了他的身後,手掌下暗含著凌厲的掌風!司徒衡側身的同時手化為爪,想要鉗住紀箐歌的胳膊……只見兩道黑影你來我往,期間伴隨著空氣的爆破聲,肉體相撞間發出的悶哼聲!
「咔嚓。」一聲輕微的響聲,司徒衡面色一變,手中的槍便被紀箐歌奪到了手中,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了自己!
「紀箐歌!」這一聲低吼,飽含怒意。
沒有想到,紀箐歌的身手竟然這樣好,是他大意了!他已經高看了她,沒有想到卻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果然能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
「我之前說過了,我對你沒有半分的興趣。」紀箐歌對他那陰冷的目光視而不見,「不過我想青龍幫的易幫主會對你有點興趣。」
司徒衡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這個女人跟青龍幫交好,難道她打算把自己交給易晟以換取對方更多的照顧?不,她自己都有這本事,壓根不需要靠易家!
「無趣。」紀箐歌撇撇嘴,打了個哈欠,「我可以不把你交給易幫主,不過有點小事,需要司徒幫主幫忙。」
司徒衡面相無血災,近日內肯定出不了事。所以,即便交到青龍幫手中,也能給他逃脫。到那時候,自己肯定會被他記恨在心。
只是自己惹了他,她倒沒有什麼好怕的。只是這人性情扭曲,她怕會牽連自己的家人朋友。與其給自己製造個仇人,不如讓他承自己一個人情。
司徒衡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似乎在思量她所謂的小事是什麼,半晌才沉沉開口,「你說。」
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的意思,紀箐歌收了手槍,丟還給他,「道上有個叫邁哥的,你認識嗎?」
顧思敏背後有一股勢力。
在她消失的這十幾年裡,肯定是發生了什麼。現在的她,肯定不只是單純的顧氏千金這麼簡單,不然的話,她不可能會擁有那麼利落果斷的身手!不過,她感興趣的倒不是她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把她當朋友,何況容晏……
只是幫朋友一個忙而已,才不是因為……
自我催眠了下,紀箐歌重新看向司徒衡,注意著他所有細微的變化。
「沒聽說過。」司徒衡想也不想的應了一聲,嘴
也不想的應了一聲,嘴角掛著一抹惡劣的笑容,「你把槍還給我,就不怕我會對你下手?」
「我能奪第一次,自然也能奪第二次。」紀箐歌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也露出了個惡趣味的笑容,「司徒幫主,你的胳膊痛嗎?腰側那刀傷好了嗎?哦,你小腿上的子彈的刮痕似乎不少。」
司徒衡的面色,再度沉了下來。
拍拍手,紀箐歌輕盈轉身,「不好意思,我家裡簡陋,就不請司徒幫主進門了。」
好在這個點家裡人都休息了,紀箐歌徑直上了樓,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剛開燈,便見到剛才還在樓下的司徒衡正站在自己房間裡。
眼底不自覺染上了點怒意,紀箐歌走了進去,看向正朝著自己露出個邪笑的司徒衡,「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連稱呼都省了,不用看都知道她是生氣了。
而司徒衡卻恍若不覺,環顧了一圈,毫無顧忌的在她柔軟的大床上坐了下來,「我好想沒有地方可去,想來想去,也只有你這裡最安全。」
自己這邊的人肯定得知了自己出事的消息,但是要接應的話肯定趕不上這麼快!外邊到處都是青龍幫的人,他要是不想自投羅網的話,只能等明天天亮。
受了傷,行動都不方便,別的地方不安全,也只有她這裡可以勉強住一晚。
「最安全?」紀箐歌似乎是念叨了幾遍這句話,旋即挑眉看了他一眼,冷笑,「我覺得我這裡,是最危險的地方才對!」
等下她要是反悔了,他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了!畢竟,他現在受了傷,體力又不支,肯定是打不過她的!
再者說了,其實他今晚能出事,其實都是拜她所賜!他安排的撤退路線很安全,要不是他在酒宴上對容晏說了那句話,肯定沒有這無妄之災。她那個訣,可不是隨便捏的!
不過眼下,這些事情沒有必要告訴他。
她不想惹麻煩,所以跟他做交換,可誰知道,他居然敢進自己家門,還進了她的房間!
看著自己的床單瞬間被他身上的鮮血給染上了殷紅的血跡,紀箐歌眼皮子一跳,「出去!」
「沒力氣了。」司徒衡也不在意她的話,像是耍賴般仰面躺了下來,還故意刺激紀箐歌一般發出了舒服的嘆息聲,「哎,奔波了一天,可真是累慘了。」
這個男人不只是進了她的房間,還要霸占她的床!
紀箐歌眼底冷光一閃而過,她上前幾步,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司徒衡,面色不斷的變幻,「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對你下手?」
她只是怕惹麻煩而已,不代表她會怕了這麻煩!她現在要是無聲無息的殺了他,然後處理好一切,沒有人會追查到她身上!
畢竟,誰能想到堂堂黑麒幫幫主,會躲在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的家裡呢?更何況,從他們各自的立場看來,他們還是敵人。
聽出了她話里的冷意,司徒衡卻似乎斷定她不敢對自己下殺手,翻了個身起來,又掃了一眼房間,「有沒有藥箱?我手上的傷似乎還在流血。」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是受了傷的人。
紀箐歌殘忍一笑,「沒有。」
她的確是不想殺他,畢竟她與他無冤無仇的,讓她殺人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但是,惹了她還想讓她伺候?
呵。
壓下想要罵一句髒話的衝動,紀箐歌拉過自己房間內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冷眼旁觀。
見她一副我見死不救的樣子,司徒衡也不知道自己還氣還是該笑,只能在她的眼神下,毫無顧忌的隨手拿過一把剪刀開始剪她的床單。
紀箐歌眼皮子一跳。
房間內各種嘶啦的聲音,要是此時外邊有個人聽見,還以為裡邊會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場景!
又是進了浴室隨便清洗了下自己身上的血跡,然後熟練的用撕好的床單給自己簡單的做了包紮,司徒衡這才跟個大爺似的重新坐了下來,「有吃的沒?」
「有人肉,要吃嗎?」看著滿室的狼藉,紀箐歌只覺得自己心中的火苗正在猛的網上躥,「旁邊不是有剪刀嗎?自己剪塊肉吃了吧。」
司徒衡嘴角輕微抽搐了兩下,對她這暗諷的話假裝聽不懂,但也沒有再開口。
一室沉默。
紀箐歌坐在椅子上,掏出自己口袋裡的盒子捏在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司徒衡見她這模樣,雙眼晦澀難明。
此時已經是後半夜,再有三四個小時就天亮。兩人似乎都沒有睡覺的打算,互相看了對方一眼,旋即各自掏出了手機。
司徒衡打了個電話,似乎是在叫他的屬下來接應。
不過半個小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皺眉看了紀箐歌一眼,也不接電話,掐斷之後站起來,似乎是打算離開。
「走那邊。」見他朝著房門走去,紀箐歌隨手一指,目光放在陽台上,「你怎麼上來的就怎麼下去。」
司徒衡知道她是在暴怒的邊緣,嘴角的邪氣更盛。他性子本就乖戾,換做是平時,他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但現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難得的沒有說話,身子一翻,便從陽台上翻下了樓。
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紀箐歌在心中狠狠記上了一筆,這才認命的收拾了一遍。好在她今天已經高考完畢,不用去上課,睡到自然醒都不會有人打擾。
果不其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正午,她已經很久沒有起那麼晚了。伸了個懶腰,她剛想起床,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看著上邊的號碼,紀箐歌忍不住皺眉。
秦蓮。
這個手機自己給她很久了,但她從來都沒有用過。不知道怎麼的,此時接到她的電話,心裡莫名升起了一股不安。
「箐歌……」電話剛一接通,便傳來了秦蓮陣陣的啜泣聲,「救我!」
她的聲音很低,紀箐歌卻聽得一清二楚,「秦蓮,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她似乎是在一個狠狹窄的空間,但又很安靜,只聽得到她急促的呼吸聲和時不時的抽泣聲,「救我……」
秦蓮似乎已經是被嚇壞了,只下意識不停的重複著救我兩個字。
紀箐歌還想說什麼,電話那頭似乎有人在用力的拍著門,旋即她便聽到了秦蓮驚慌失措的一聲驚呼,然後電話里只剩下了嘟嘟嘟的聲音。
好端端的,秦蓮怎麼會出事?從剛才電話那頭的動靜來看,她應該是跟什麼人在一起,而且,她對那個人很忌憚!
最重要的是,她連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