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允是個很有趣的人,剛她進了這莊子開始,冷尚天便是這樣覺得。
不管是目睹了這滿莊子的血腥,還是最後在同木駿的對峙上,木允的每一次表現都讓冷尚天吃驚。他不曾想到過,竟然有女子這般特別。
現在她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搶在司徒失了理智前用那樣的法子拉回他的理智,木允讓冷尚天更加的上心了。
看著那擋在司徒跟前直視自己的木允,冷尚天笑著說道:「三小姐。」
這木府山莊的三小姐,他當然是知道的。此時叫起來,倒也順口。
對方喚了自己,雖然不喜歡卻還是得給對方留幾分面子,點了點頭算是應了,沒有出聲而是直直看著冷尚天。
這樣的眼神,冷尚天更加喜歡。他知道木允同外頭的女子不同,這木家的三小姐也算是個奇女子。
對付聰明的女子,自然不能同對付外頭的人一樣。心裡頭的心思打過之後,冷尚天笑著說道:「三小姐看樣子,好像對在下很有敵意?」
「這不管是誰,這樣的情況之下遇見公子,並且這外頭還讓人圍著。恐怕這面上看上去,都是有敵意吧。」
嘴上倒也沒有客氣,怎麼想便怎麼說,木允的直快讓冷尚天更是覺得這姑娘與眾不同。當即沒忍住,直接笑道:「三小姐實在有趣得很,而且也很聰明。正好,我喜歡聰明的人。」
奇怪的話語,換來的自然是木允的冷眼回視。直直看著冷尚天,不曾錯開自己的眼,木允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公子的喜歡,木允可不想收。」
不但聰明,這嘴上也是個厲害的主。讓木允這樣一說,冷尚天不禁又要失笑。這一回看向木允的視線中,帶了一絲奇怪的莫名。
這樣的審視並沒讓木允感到不快。反而讓司徒一陣不舒坦,原是想讓木允回到自己身後。不過木允像是同冷尚天槓上似的,並沒有從了司徒的意思,仍舊站在那兒看著冷尚天。
她便要看看。這個人想做什麼。
聰明的女人,跟蠢笨的女人,不同的女人採用不同的方法對待。而木允?便是前者,跟這樣的人說話,有的時候說得太玄乎並不見得是好事。
木允的性子算是瞭然於心了。心中思量一番,並沒有因為木允的話而感到不快,反之看冷尚天現在的神情,到好像挺受用。
笑看著木允,冷尚天說道:「收,三小姐自然是可以收的。不但可以收,三小姐這樣聰明的人,還可以同在下做一筆交易。」
「交易?」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扯到交易上?
冷尚天的話讓木允有些摸不著頭腦,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順了冷尚天的話問道:「不知道公子想同我做什麼交易?」
「三小姐是個聰明人。所以我們明人也就不說暗話。我們上木府山莊要尋什麼,想來三小姐心裡頭是有數的。而剛剛三小姐與二少爺之間的談話,我們在外頭也是聽見的。既然三小姐手上有我們要的東西,不如同我們做一筆交易,何樂而不為?」
這人倒也誠實,明明偷聽了別人的話,在承認的時候倒也不覺得害臊,反而說得挺理所應當。
當時並沒有意識到外頭有人,在同木駿交談的時候,木允便將事都說了出來。現在這般一聽。倒是有種上當的感覺。
整個莊子的人都屠殺殆盡,卻只留下木駿一個活口。想來當時這人,應該是猜到自己會在莊中尋找木駿。一旦尋到木駿,那般情急之下說漏了什麼。便也就有可能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去尋找,只需要設下這樣一個魚餌,便有可能釣到自己想要的魚。如此的人,倒是比木駿還要可怕數倍,真不知木駿是如何遇上這樣的人,甚至還天真的以為自己能借這種人之手。爬上主位得到自己所要的。
越是看著冷尚天的笑,木允這兒的心越是慌。
冷尚天要同她做交易,要的東西便是她手中的秘籍跟那所謂可得到莊中寶貝的鑰匙。這兩樣東西,自然是他們想要的,不過這交易之下要木允拱手相讓,她卻也是不肯。
看著冷尚天,木允一字一頓的說道:「若是我不做這筆交易呢?」
「不做?」
像是木允的堅定超乎他的預料,微微楞過之後,冷尚天嘆了口氣隨即說道:「若是三小姐不做這一筆交易,那麼在下只能得罪了。」
他得罪的事情可不少,木府山莊這上下如此多的命,便是他得的罪過。冷尚天的威脅,倒也挺直白的,如果不同意與他的這一筆交易,他便只能對他們不客氣。
如此的話,著實讓人不舒坦,不過木允沒有立即回答,話鋒一轉轉而問道:「那如果我同意這一筆交易?」
突然這樣回答,像是有些心動似的。聰明的人就是這一點好,談起交易來省事。木允態度的轉變顯然取悅了冷尚天,當即便看著木允說道。
「若是三小姐同意的話,在下倒是可以考慮,放小姐同司徒公子一馬。」
「考慮?」在關鍵處加重音量,這回話木允可不喜歡,直接挑了眉看著冷尚天,木允冷笑說道:「這樣說來,這一筆交易最終會是如何,到要看公子的心情了?交易不成,要我們的命。這交易成了,也不過是考慮放不放我們。這交易若是成了,公子又一時不爽快,我們起步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此的交易,誰樂意同他們做?
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這等不公平的生意,都是不會做的。
冷尚天說得如此的自然,倒是讓木允覺得可笑。拒絕,那是自然的。不過木允的拒絕,冷尚天可是半分都不放在心裡,看著木允那掛在唇邊不屑的笑,冷尚天說道。
「賠了夫人又折兵,三小姐這般會算,難道就不該將自己的命也算進去?」
「我便是連自己的命也算了,才不同意這交易。這要是將東西給了你。能確保不傷我們,我倒是能勉強同意,看要不要同公子做這一筆交易。」
「哦?」音調微微上揚,由上往下從新審視一番後。冷尚天說道:「三小姐倒是個奇女子,有一件事在下便覺得奇怪了,三小姐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有那資格同在下談條件的?」
稍微抬了下手,外頭候著的人接了命令後。只瞧見弓箭手拉開弓弦,羽箭的箭頭全都對著堂內,那在月光之下還會反射出淡淡銀光的箭頭無不昭示著他們現在的處境。
只要冷尚天一聲令下,羽箭齊射,他們兩個插翅也難飛。
能跟木允交易,已經是冷尚天對她另眼相看。至於這交易的內容是怎麼樣的,木允是沒有談的權利。
一個連命都握在別人手上的人,她有什麼資格同人談條件?
木允那莫名的自信,讓冷尚天很是疑惑,他倒要看看。在這絕對的壓制之下,木允的自信打哪兒來。
他不覺得木允有這個資格。
可惜的事,對於木允來說她卻有足夠的資本。
那些弓箭手的威脅對於木允來說根本不被她放在眼裡,她的視線始終都在冷尚天身上。認真的看著冷尚天,約莫半刻之後,木允才說道:「你不會讓我們死的。」
「哦?三小姐為何這般肯定?」
「因為你想要那個秘籍。」笑著說著,笑過之後接口說道:「若是我死了,我敢發誓,你這一輩子都別想找到你要的東西。」
東西已經讓木允他們藏起來了,藏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如果他們死了。那些東西也就永久隔絕於世。
冷尚天不會讓他們死,這一點木允說得對,至少在他們說出秘籍藏於何處的時候,冷尚天是不會讓他們死的。
不過只要這人不死。便一定會有開口的一天。接了木允的話,冷尚天說道:「三小姐說得沒錯,若是你們死了,我便別想找到秘籍。不過三小姐可不要忘了,只要人活著,要人開口的法子。可不少?」
刑法這樣的東西,本就極多。冷尚天就是不知道,木允這細皮嫩肉的姑娘家,能不能受得住那些。
讓人開口的法子,自然是不少的。不過要自己閉上嘴的法子,也是有的。眨都不眨看著冷尚天,接了他的話木允說道:「我不是一個硬脾氣的人,如果真讓公子給請回去了,根本不需要費太多的功夫,必定什麼都招了。不過有一點公子可要記住,雖然我不是個硬脾氣的人,卻也還是有點骨子的,這讓人閉嘴的法子,我這兒也不少。」
兩人在言語之上算是互不相讓,倒是彼此都沒有落下風,但是也沒有占了便宜。
越是同木允說話,越是覺得這個女人有趣。
這一回真是讓木允給逗樂了,冷尚天再也克制不住直接笑了起來。搖著頭一番嘆氣,冷尚天說道:「當初木駿說了,最大的麻煩是木可馨。依照現在看來他的話倒是錯了,三小姐可比那四小姐難對付。」
「難對付?我嗎?」
她可不覺得自己是個難對付的主,不過是會耍嘴皮子的人罷了,這樣的人哪稱得上難對付?
要搞定木允很簡單,只要有點能耐一伸手就能將其拿下。不過要搞定司徒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司徒啊,可真真是個有本事的。
幽幽的回著,木允這一次的回話,挺慢的。
慢慢的一句話在加上語調低,若是想要聽清楚她說了什麼,注意力自是要更加集中一些。許是同木允談話真心有趣,冷尚天在見木允的音量低下之後,下意識的集中注意力想去聽清他話里的內容。
便是這下意識的集中精力,給了司徒機會。
司徒跟木允的默契,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若說一開始不曉得木允為何同冷尚天這般你來我往,可是多看幾次,司徒這心裡頭也就清楚了。
木允這是在給他製造機會,製造能拿下冷尚天的機會。
冷尚天才是外頭那些人的主子,若是他在自己手上,想要活著離開木府山莊也就相對比較容易了。
木允那聲音壓下,便是一個示意,在確定冷尚天的注意力集中在木允身上,司徒猛的發動攻擊。
武學之上唯快主攻。只要這身法快了,要突襲一個人成功率自然也就高了。在快這一點上,司徒做得很好,一切都是那樣的悄無聲息。不過是集中下注意力。想要聽清木允的話,結果這一集中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猛的攻到跟前,手中的短刃隨著主人的心思攻向冷尚天面部。木允同司徒的默契,那都是眼神之間的交流,並不需要言語。這突襲是無聲中進行的。配合上司徒的速度,按理來說拿下冷尚天應該不是件難事。
可這冷尚天能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公子,想來這真本事也是有的。
雖說失了神,不過在司徒攻上來後身體還是本能做出反應。胸前的衣襟讓司徒的短刃割開一個口子,人卻是險險的逃過一劫。
一招不能制地,司徒緊跟著便是又一輪進攻。不過這回了意識的冷尚天很快也做出反應,回手便迎上司徒的攻勢。
這兩人都是高手,短時間之內根本不能分出勝負。
高手與高手之間的對決,要嘛瞬息之間分出勝負,要嘛便是一場無休止的角逐。
光是看武功。司徒不見得會輸給冷尚天。然而就現在的情形,時間拖得越長對於他們來說越不利。
因為冷尚天並不是一個人,這外頭還有他的手下。若是那些人衝進來,恐怕十個司徒也不見得能衝出去。
拉了弦的弓箭,箭頭指著裡頭,但是因為冷尚天也在屋內,沒有人膽敢射出這第一箭。
弓箭那是不能用的,為了確保公子的安危,已經有人準備進來圍攻司徒。
不能讓這些人進來,一旦進來他們也就完了。
心中萬分著急的木允在看到那燃著的燈後。心裡頭頓時生出一計。
橫豎也是要死的,自然如此,那還不如賭上一把。
心中已經有了思量的木允轉了道跑到燭台邊,將那燭燈從架子上取下。將燭燈裡頭的燈油灑在周遭的椅子上。隨後眉也不皺直接將燭燈推翻。
桌子本身便是易燃的物體,在加上這上頭還澆了燭油,火苗剛剛落下,瞬間就燃了起來。
大火很快在正堂內蔓延,因為這突然的火,那些要進來的人遲疑了。
拿下冷尚天。就現在的情形看來是不可能的,可要是將他從正堂逼出去,卻還是成的。一番連攻之後,冷尚天被司徒逼的節節後退,最終退出正堂。
就在他準備再次進入時,火勢卻在這個時候蔓延開來,燒毀的柱子此時斷裂傾到正好將冷尚天的路阻住。
站在屋子外頭,可以看到裡頭的司徒跟木允。燃燒的火後,他們的影響看上去有些迷糊。
木允燒了屋子,也隔絕了自己的生路。
這樣的火勢,再衝進去無外乎就是在冒險。
這裡頭的兩個人就這樣同他們隔開了。
看著火之後的兩個人,冷尚天突然攤開自己的手示意手下將弓箭拿上。拉滿了弓弦指著屋內的人,下一刻羽箭直射而入。
羽箭消逝在火舌之中,連帶著他們兩人的聲音一起消逝。
正堂很快讓火給吞噬了,看著這熊熊烈火,冷尚天手下一人不禁問道:「公子,是否要救了火進去看看。」
「不用了。」
「那這……」
秘籍在那兩人手上,若是不抓活的沒了命,可如何跟祝主子交代。
聽了冷尚天的話,看樣子那人有些遲疑了,想說的話卻沒有說出口,半響之後那人才出聲道。
「現在這兩人死了,老爺那兒的,吾等如何應答?」
「義父那兒?」稍微頓了一下,司徒說道:「義父那兒我自會應對。」
繼續看著跟前這熊熊燃燒的烈火,烈火之下冷尚天的臉烤的都發紅了。他不做聲,其他的人也不敢做聲,誰也猜不出公子現在心裡頭。
究竟在想著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