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少看到木槿邊上沒有採蓮跟著,所以當看到木槿在自己房內時,木允頭一個注意到的便是採蓮那個丫頭竟然不在。
就先問了。
聽著木允的詢問,木槿答道:「這幾天每日都是清淡的,這肚子裡的油水都刮沒了,實在難受得很便讓那丫頭上灶房給我尋點吃的。」
解釋了一下採蓮不在自己身邊的原因,木槿往前湊了幾步,用眼角瞅了一眼屋內那已經醒了的男人,隨後壓低聲音說道:「小舅舅,那男人醒了?何時的事?」
「今早便醒了。」
應了一聲隨後端著手上的東西走了進去,木槿這才瞧清木允手中的東西。
竟是一碗清粥。
疑惑的皺了下眉頭隨後又跟了進去,隨在木允身後的木槿不忘開口問道:「小舅舅,你怎麼怎麼不在屋內,出去做什麼了?」
「你不是瞧見了。」回應的時候順帶的舉了舉手,示意她出門為的就是手中的那一碗粥。
「粥?」還真沒想到為的竟是這個,木槿說道:「只是那一碗粥?」
「是啊,這人醒了怕是要吃點清淡的東西,周媽有事又不在,我便自己上外頭弄了。」
綠岑園是有自己單獨的小廚房,不過因為木允不擅長這些,所以平日都是周媽在安排。現在周媽不在,她也只能上外頭去尋了。
堂堂木府山莊的三小姐,要一碗粥還得自己上外頭的廚房的廚房拿,如此的事情聽著都是一種嘲諷。
當下木槿這心裡頭多少有些不舒服,連聲音聽著都怪了。
「只是一碗粥,小舅舅你犯得著自己出去拿嗎?隨便打發個下人去不就可以了。」
「隨便打發個下人?我打發誰呢?」一句回應噎得木槿說不出話來,笑了一下木允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可不想給自己增添麻煩。」
很多時候親力親為也是能少掉不少的麻煩。
手上的傷還未好,這粥拿久了倒也開始發痛了。將那粥遞給了木槿,示意他過去照顧病人。
接過粥倒也還算情願,雖說這男人的來歷到現在還是個疑惑點,不過瞧著他那張面容,木槿便不反感照顧他。
端著那一碗粥走了過去,還未出聲便見那人說道:「無需勞煩,我自己便可。」
說完便要伸手接過手中的粥,只是木槿還沒將粥遞過去,便聽到木允說道:「不行就別勉強,要是傷口又崩開了,到時候麻煩的還不是我。」
一句話,竟是不客氣得很。
木允這樣一說,木槿才注意到這男人不只是身上有傷,就連那手掌也纏著紗布。裹上這樣一層紗布,這手掌上的傷怕是也不少吧。
如此的傷,拿碗勺未免有些困難,當下便笑著說道:「還是我來吧,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全,要是在崩開的話的確麻煩。小舅舅性子硬,你怎麼說也是她千辛萬苦救回來的,這要是哪兒在傷這著碰著,她心裡頭可是會不痛快的。」
笑著說這樣的話,這男子若是在堅持,倒也算是對救命恩人的一種不敬重。
更何況以他現在的情況,的確有些費勁。
身上多處的傷口深可見骨,這些傷光是養,便要養上許久。眼前的這兩個人雖然他不清楚為何要救自己,不過那女子倒是接連幫了自己兩次。
想來也是可信之人。
這般想過之後,這男人也不再堅持,而是順從的由著木槿將那一碗清粥餵下。
這一碗粥倒是餵得極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底。
將那一碗清粥餵完之後,木槿倒是細心的幫這男人換了下姿勢,隨後才起身離了床。
在邊上等了片刻總算是將這清粥餵了下去,木允稍微又等了一會兒讓這人休息了一下,隨後開口說道:「木允,木槿,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命都給他救回來了,這名字,自然也是可以曉得的。
救命之恩自當相報,稍微休息片刻,那男人說道:「司徒。」
短短兩個字,倒是霸氣得很。
略微的挑了下眉,木槿在邊上笑著說道:「司徒,倒是個複姓呢。姓司徒,那名喚何?」
笑呵呵的說著,不得不說這容貌長得好的就是比較占便宜,至少瞧著這收拾妥當的男子,木槿真是越看越喜歡。
「現姓司徒,無名。」
「無名?這是只有姓沒有名字的意思?」
一個人,生下便都會有一個名字。這好端端的,怎麼只有姓沒有名呢?瞧著這男人給人的感覺,可不像是個貧困人家出生的孩子。
當下木槿便覺得奇怪,正打算細問,卻被木允給攔了下來。用眼神示意他莫在這樣的問題追問,木允說道:「叫司徒是吧。」
「正是。」點著頭,司徒應道。
勾起唇突然笑了,誰也不知木允好端端的怎麼笑了起來。就只見她嘴角上揚,隨即問道:「司徒公子,雖說是唐突了,不過有一事木允倒是在意得很。這接連的兩次,遇見公子的時候,公子好似都受了傷。這木允,倒是同公子的傷挺有緣的。」
木允也真是的,明明是想詢問對方的來歷,可是這問題問得倒讓人覺得奇怪了。好在這司徒也是個聰明的人,木允這話一問他便大概明白木允真正的意思。
面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司徒說道:「身上背負了些私人恩怨,受點傷在所難免。」
「受點傷?」接口說道,「這頭一次倒是可以稱為受點傷,不過這一次,只是一點傷未免也太輕描淡寫了。」
「在下多謝姑娘兩次相救,救命之恩定當以命相報。這些傷口不打緊,在下這便離開,不會給姑娘添麻煩。」
說完竟然是要起身。
話說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成了逐客令了?
司徒這一身傷,沒個數日的調養想好可不容易。不等對方起身木槿急忙走了上去,將其攔下隨即說道:「司徒公子你這傷現在可不能動,小舅舅剛才那話並不是這意思。斷斷不是驅逐之意,你這傷還是養好了,在做離開的打算吧。」
好不容易把他的命給救回來,要是就這樣讓他走了,萬一在外頭有個好歹,他們這幾日的辛苦豈不是無意了。
司徒畢竟受了傷,一個受傷的人在力道上哪能抵得過木槿這樣一個無事的主。掙扎一番非但沒能起身,反而讓胸前的傷口又裂開了。
吃痛的皺了下眉,瞧著那又滲出來的紅,看得木槿都覺得疼。
趕忙收了手,木槿說道:「讓你別較勁,不聽,這下子好了,傷口又崩開了。你以為救你一條命很容易啊,為了你這身上的傷,小舅舅可是劃傷了自己的手才換來的刀傷藥為你止血。你倒是好了,又把傷口給崩開了。這樣浪費小舅舅的好意,信不信我同你翻臉。」
這傷口正在癒合期,就忌諱的便是過分用力,這下子倒好了,又給崩開了。
看著他這一身的傷便想到木允手腕上的傷口,木槿便一陣心疼。
方才聽過這兩人的談話,倒是聽出些端倪。這兩位雖說是少爺小姐,不過這家貌似也不順心,可在如此的不順心他卻不曾想過,那給自己療傷的傷藥竟是這樣來的。
當下不在掙扎,而是看向木允。坐在那兒,模樣當然,被衣袖遮住的手臂只能隱隱看到露在外頭的一絲紗布。
那紗布,便是用於包紮傷口的。
自己與這位姑娘並不熟識,司徒實在想不清她為何要這般幫自己。當下心裡頭的疑惑,層層湧出。
為了自己的這一身傷,木允也算是付出許多,縱然不知為何他也不想壞了姑娘的好意。
靜下來的司徒安定了,視線始終落在木允腕上隨即輕聲說道:「在下謝過姑娘,在下與姑娘素不相識,不知姑娘為何要如此相救。」
為何要救他,這一點木允到現在也想不通。可能是因為兩次遇上他皆是在寺廟。在廟中受了那檀香的蠱惑,便起了不必要的善心吧。
木允不答,木槿便替她說道:「這見了人傷成那樣,這只要是有點心的,人會救吧。」
笑著說著,木槿說道。不過他的觀點司徒倒是不認同,原本瞧不出面色的臉在聽了他的話後笑了,笑得異常陰冷,那笑使得站在他邊上的木槿莫名有些發顫。
「有點心的人都會救?怕是反了吧。」
如此的話,果然是個有故事的人。
好奇的眨了下眼,正要順口問下去,可還未開口司徒卻先一步問道:「方才聽二位,皆姓木,敢問這是?」
「木府山莊。」
回了司徒的話。
「木府山莊?」音調之上與先前的平淡有些不同,木允眼尖的看到司徒眸色有些許變化。這變化非常的快,一會兒的功夫又恢復淡然。
「敢問兩位,是這木府山莊的?」
「少爺同小姐,當然了,這些都是掛名的。」
這一次倒是木槿回了,只不過這語調上多少有些自嘲的意思。司徒畢竟不是木府山莊的人,所以這樣的話,木槿倒是說得挺順口的。
木府山莊的境況,以及從頭到尾聽他們的口氣,木槿的話,司徒一聽便曉了裡頭的意思。
自嘲,那是無奈的迫不得已,在自嘲了幾句後,木槿也不想在繼續這樣的話題,而是又一次將話題引到司徒身上。
「對了,剛才小舅舅說了,兩次遇上你,你都是受傷的,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莫非是被仇家追殺了?」
如此的傷口,若不是有著天大的仇怨,怎會在一個人的身上留下如此多的傷痕。
木槿心裡頭已經開始猜測司徒身上發生了怎麼樣的事。而這人,卻沒有馬上回答,也不知是在尋思什麼,半響之後卻又開口說道。
「仇人追殺,哼,我與那些人有些不共戴天的仇怨。若是報不了這殺師之仇,此生必不善罷甘休。」
殺師之仇,這倒是個大的仇怨了。看來這司徒也是個至孝之人,師傅與人所害,便是來復仇了。
「這麼說來,上次在青檀寺那次,你行刺之人便是害死你師傅的人?」中途木允插口問道。
「正是。」
「哦,那這次你好似傷得比前次還要重呢。怎麼,那人邊上的護衛,又厲害了?」
上一次,僅僅只是上了手。這一次,可是連命都差點搭進去了,之前在青檀寺也見過那幾個追趕他的家丁的模樣。
瞧著便知道是厲害的人。
遇上那些人,到也能了解他為何會傷成這樣。
不過司徒的傷顯然並不是因為他們,在聽了木允的詢問,司徒的臉色陰沉下來,咬著牙恨恨道:「傷我?那人邊上的護衛可沒本事將我傷至此。」
「那是何人傷的?」
「一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許是想到那人吧,司徒的周遭瞬然縈起殺意,那突然驟變的面色以及眸中的殺念,讓木槿很是不舒服。
突然覺得這英俊的男人,是個危險又可怕的主。
木槿的承受能力畢竟不如木允,司徒這般驟變讓他很是不舒服。反倒是木允,瞧著還是一如的平淡,接口說道:「卑鄙小人,你那一身毒該不會是拜口中那卑鄙小人所賜吧。」
「若不是那人,旁人何能傷我至此。話又說回來,我這一身毒可是姑娘解的?」
他早就覺得奇怪了,自己身上的毒是何時解開的。
倘若不是毒以解開,他是斷斷救不回這一條命的。
聽了司徒的疑惑,木允笑著說道:「我哪懂什麼藥理,不過是在你身上尋到一粒藥丸罷了。」
「一粒藥丸。」
木允一提起藥丸,司徒這才記起來,那是他最後從那卑劣之人手上奪來的。當然因為傷得太重,倒是忘了將解藥服下,沒想到,卻是這人餵自己服下。
不懂藥理之人又如何曉得那是解藥,司徒越發疑惑了。
許是看出他的疑惑吧,在視線對上司徒的眼眸,木允說道:「中毒人的身上,找到的藥丸不是解藥便是毒藥,反正就你當時的情況,能不能救活也是未知數。我便姑且一試,這若是對了自然是好的,若是不對,趕緊死透也好拉出去埋了。」
這人可坐在她對面呢,話說得這樣的順溜也不怕這人動怒。
木槿實在是被木允的這一番話給弄得說不出話了,他可沒想到當時木允竟是報了這樣的想法,無奈之下只得幽幽的喊道。
「小舅舅,你也太不拿認人命當回事吧。」
「有何不妥?」
這不妥之處可多了去了,正欲回話,卻聽到司徒輕聲喊道。
「有人來了。」
一句話讓兩人瞬間噤聲了。
有人來了,這綠岑園能有什麼人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