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劍川招呼著陸恆吃飯,是一頓對於他們這種身家的人來說顯得很寒磣的飯,兩份肉末茄子蓋飯。
只不過在此刻靠近綿陽的地區來說,這頓飯就顯得格外的珍貴了,冒著熱氣的飯菜,讓人食指大動。
陸恆也有七八個小時沒有進餐了,兩三下就刨了個乾淨。
陸劍川給他丟了一支煙過來,然後自己點上一支。
「下午我打算帶兩個保鏢去一趟我修建的那所中小學看一看,只是處於汶川,有些危險,你有興趣一起嗎?」
陸恆目光一凝,隨後點頭,「一起吧!我的物資車隊目的地也是那邊,剛好順路。」
嚴格的來說,此時的陸劍川和陸恆表現得並不像唯利是圖的商人,陸恆自不用說,他有自己的個人原因存在。
而陸劍川卻是為了心中某一份責任心。
這次地震破壞力很大,光是新聞上傳出的各種學校倒塌,老師為了孩子付出生命,就讓他揪起了心。
他還記得在去年,自己的建築公司承包了兩個小區和一所中小學的項目,其中那所小學就位于震源中心的汶川。
他想去看看實際情況,即使知道會很危險。
三十不到的人,終究還沒有徹底鑽到錢眼裡面。
下午四點鐘,車隊再次出發,只是從先前的十輛車,變成了十二輛。
陸劍川和陸恆共乘一輛,他的兩個保鏢乘一輛,至於陸恆擔心的陸燃,則是讓趙根照顧著。
地震帶來的災害,不僅僅是在房屋建築上,就連柏油馬路此刻也變得坑坑窪窪起來。
甚至,有些地段,黃土都翻了起來,那是被地塊運動給徹底崩裂的現象。
到了此時,車隊負責人的趙根不由對陸恆驚嘆起來。
幸好他們開來的是十輛底盤較高,可以跨越普通地形障礙的suv,如果換做普通的小轎車,面對這種地形,基本別想著平穩通過。
一路翻山越嶺,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了汶川。
入目所見,滿目瘡痍!
陸恆心中一酸,看著那些被搶救出來,躺在急救醫院裡面痛苦呻吟的傷者,一度哽咽。
然而他知道,此刻所有的情緒都是多餘的。
陸恆把趙根喊過來,吩咐道:「你讓陸燃把車隊安撫好,然後你去找此地的救援部隊負責人,讓他們安排使用這些物資。他們對本地情況最熟悉,可以將物資送到最迫切需要的人手裡。」
趙根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原地就只剩下陸劍川和他那兩個保鏢了。
「走吧,路都壞徹底了,車子過不去,我們只能步行,只能說慶幸距離還不算太遠。」陸劍川抬頭看著天,已經開始入夜了。
兩個保鏢,一前一後護著陸劍川和陸恆,對此陸恆到沒有什麼意見,自己的命還是很珍貴的。
四人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著,遇到什麼污水匯聚之地,實在跨不過去,也只能一步步探著走過去。
一共就一千多米的路,愣是走了足足二十分鐘。
最後三人站在幾棟純白的教學樓面前,低頭看著倒塌在地上的那根旗杆,像是地基鬆動,被震踏的。
只不過陸劍川卻是明顯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陸恆遊走在幾棟教學樓面前,不時點頭,鋼筋混泥土結構的四方建築具有很好的穩定性,即使在如此大的地震下,也保持著主體框架沒有散亂。
最嚴重的是那個廁所倒塌了,惡臭熏天,其他教學樓牆壁倒是有些脫落了。
難怪不得陸劍川會鬆一口氣,這個屹立不倒的中小學與周圍那些廢墟相比,實在太顯眼了。
只要地震爆發時,學校的老師不蠢到家,疏散時發生踩踏事故,那麼按照現在的完整程度來看,幾乎不會有太大傷亡。
事實也確實如此!
陸劍川拉住路過的一個倖存者,問了這所學校的事,得知學校的孩子們都在第一天被疏散走了,陸劍川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一把拍在陸恆肩膀上,怪笑道:「老弟,隔兩天回崇慶,金字塔會所的女人,你要多少,我給你點多少!」
陸恆皺了皺眉頭,一把鬆開他的手,「胡言亂語什麼啊,離我遠點!」
陸劍川嘿嘿一笑,極為放鬆的點燃一支煙,紅色的火星在昏暗的夜裡顯得極為醒目。
「多謝了!」陸劍川認真的看著陸恆,滿是紅絲的雙眼,罕見的露出柔情。
「你不知道,我這半輩子,做了十年的房地產建築,豆腐渣工程什麼的沒少做。昧心錢賺得不少,這也是陳瀟不怎麼願意和我搭夥的原因,蘇倫參與過一次後,就沒再加入了。本來承接這個中小學的時候,我也是想著造一個豆腐渣工程賺他一票就行,反正市裡的官員只要關係到位,他才不管這些。可是去年,你在聚會上給我建議,弄一個防震安全的噱頭,當時我是很不以為然的,只是考慮到弄了這個噱頭,就可以更好的拿款子,所以就這麼做了。」
「在地震爆發後,你知道嗎,我睡覺很不安穩。因為我知道我承建的那所小學就在震源中心,如果倒塌了,那就是數千個孩子的生命啊!這兩天,我睡覺時眼前都是那些孩子的悽慘模樣,跟新聞上的一模一樣。那時候我就在期盼,希望沒有倒,沒有塌,因為這是我唯一一次用心去建了的房子,雖然起始點還是為了錢........」
「看到這些純白的教學樓依然矗立著的時候,我激動得........不管怎麼說,老弟,多謝你當初的建議了。」
陸恆安靜的看著他,也許是黑夜,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說話時的斷斷續續,卻是讓陸恆在腦海中清晰的勾勒出一個大男人又哭又笑的模樣。
「以後都這樣就好了,那你就可以睡好覺了。」
陸恆走過去,拍了拍他後背,然後轉身向著之前駐紮的營地走去。
陸劍川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後面響起,「那我還賺什麼錢?」
片刻後,他又自言自語的說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也就少賺一點而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