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本打算把一路疼得哀叫連連滿頭大汗的秦奶奶送去鎮上衛生所, 誰知到了鎮上卻發現衛生所大門緊閉,敲門也無人回應, 許是不到點還無人上班, 好在此時天已快亮了, 即便是秦奶奶聲聲叫得眾人心中焦躁, 卻也只得乾等。
清晨,將近七點。
寒風凜冽,大夥在原地待得久了,紛紛被凍得打哆嗦,臉青嘴白。
秦父焦躁的來回走動,秦衛國兩口子則是蹲在衛生所門口打瞌睡,秦揚靠在一旁的電杆上,中食指間夾著一根並未抽一口而徑直燃燒過半的煙, 看著來路躺在路邊的木電杆出神。
秦揚雖然不願意管秦奶奶的事, 但看到一個老人被折磨成這樣, 也不禁唏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街上開始有行人, 卻遲遲等不到醫護人員來,秦奶奶的狀況愈發嚴重, 眾人也不知她是真疼得厲害還是裝的, 只得悶不做聲在一旁看著, 秦爺爺則是不住在旁邊安撫。
然而沒過多久, 秦奶奶開始嘔吐乾嘔, 且渾身發熱, 她疼得不住往地上縮,哀嚎,秦揚見情況嚴重,不說現在衛生所還沒人來上班,即便是有人來了,按這醫療條件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秦揚當機立斷,背上秦奶奶去馬路邊等第一班車,送去縣城。
經過一個小時的折騰,總算把人送到了縣醫院。
幾人把秦奶奶送去急症室讓專家檢查,醫生仔細問了秦奶奶幾個問題,一會兒用聽診器聽了,轉眼又去按壓秦奶奶疼痛的部位,直把疼痛許久的秦奶奶弄得哀叫連連,這才表情凝重的告訴他們,老人家可能是胃病,有可能是潰瘍,更甚可能是胃穿孔。
胃潰瘍、胃穿孔,這陌生的詞彙令一家人滿臉懵然,聽上去就跟一般的感冒差不多,不知其嚴重性,秦揚卻皺起了眉,如果真是胃穿孔,那可就麻煩了,在這個醫療設備並不發達的年代,敢開刀,敢做手術嗎。
醫生簡單交代幾人幾句,便讓他們將秦奶奶帶去做全面檢查。
各項檢查結果表明,秦奶奶的胃確實有問題,然而是什麼問題,因為設備太簡單,根本不能確定,醫生建議他們轉院,去省城。
幾人無法,只得把打了一針杜冷丁後總算脫離鬼哭狼嚎的秦奶奶送往省城。
省城的醫療設備其實也不比縣城好多少,然而畢竟是省醫,設備不夠技術來湊,不少泰斗權威都聚集於此,又有曾經治好秦父雙腿的程醫生坐陣,當即秦奶奶便被省醫收下了。
幾番緊張的檢查及確認後,有護士出來通知一群人,檢查結果顯示秦奶奶極可能得了胃穿孔,需要開刀手術,讓家屬儘快做決斷,簽好協議書就儘快去交費,別錯過最佳治療時間云云。
秦揚早有準備,聽到這番話並不是特別驚訝,做手術無非就是錢而已,他並不擔心,至於秦奶奶的生命安全嘛,記憶中秦奶奶不是這個死法,也不是這個時間段去世,他倒是不擔心,然而其餘四人卻驚得合不攏嘴,個有心思,面面相覷。
秦父暗暗捏了把汗,好在秦揚堅持讓秦爺爺喊上秦衛國兩口子來,否則開刀這麼大的事光憑他跟秦爺爺,可不敢做主,若是手術順利還好,若是不順,出了問題,再給秦衛國家賴上就麻煩了。
秦爺爺則是一臉焦急無措,老伴好歹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挨這一刀還是個未知數,若是在手術台上出了什麼問題,他該怎麼辦,雖說老太婆平日勢力招人厭,真等出了事,只余擔憂。
秦衛國與張寶珍沉著塊臉,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處,錢的問題。
一群人靜默許久,一旁的護士又開始提醒幾人不能再拖了。
張寶珍不耐煩的瞪了一眼護士,「催什麼催,你當我們的錢好賺啊,這不是拿不出錢來嗎!」
護士鄙夷的看一眼張寶珍,隨後轉去對秦揚說:「病人年紀太大,撐不了多久,家屬請儘快做決定,別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段,到時候就真的沒什麼把握了,這是協議書,簽好之後給我。」
秦揚嗯了聲,轉手便把協議書塞進秦父手裡,「做吧,我們家出一半手術費,至於剩餘的,該誰出誰出。」
這話頓時引得秦衛國兩口子皺眉看過來,張寶珍當即不滿道:「秦揚,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家沒錢!你這麼說不是故意刁難人嗎?!」
秦揚挑了挑眉,「哦?你們家沒錢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張寶珍被噎了一下,當即不耐煩道:「反正我們就是沒錢!愛咋地咋地!誰家有錢誰家治!不治等她死了我大不了跪幾天給她送終!」張寶珍這意思很明顯,秦揚家要是不治就等著秦奶奶自生自滅。
這話險些讓秦爺爺厥過去,秦父扶住秦爺爺,面色不善的看一眼張寶珍,秦衛國當即給了張寶珍一手肘,低聲呵斥道:「胡說什麼?!」
張寶珍不耐煩的瞪他,不說話了。
秦揚泰然一笑,「隨意,楊氏跟我沒關係,你們說了算。」
秦爺爺頓時不安的看向秦揚,秦父瞟一眼悶不做聲的秦衛國,既嫌又憐,對於秦衛國做的事,他從未釋懷過,遂從中安撫,「爹你別擔心,我媽這動手術要多少錢我們都給,就看老二是什麼打算了。」
輕描淡寫,就把這鍋丟給了秦衛國,治不治,他們家都討不到好處。
秦爺爺瞬間焦急的看向秦衛國,秦衛國卻不說話,許久後才說:「治,我回去借錢。」
「借什麼錢啊你!你兩個兒子還吃不吃飯了!你當這是打針輸液說分擔就分擔啊,逞什麼能啊你?你兜里摸得出一塊錢來嗎?!她就算是死了也別想我出這錢!」張寶珍面紅耳赤的大吼。
周圍瞬間有人指指點點,指責聲一聲比一聲大。
秦衛國本就憋屈無比,自己老娘等著錢去做手術,他一毛拿不出來被兩父子輪番羞辱,現在又遭張寶珍這話說得毫無孝心被外人指責,當場暴怒,與張寶珍再醫院走廊爭執起來。
眼看爭執越演越烈,秦衛國臉上全是抓痕,張寶珍頭髮散亂,嘴裡還相互對罵,這熱鬧的場景招來不少看熱鬧的人,一群醫護人員上前拉架拉都拉不住,秦爺爺急了,忙去求助秦揚,悲慟道:「揚揚,爺爺求你了,你借我點錢,你奶奶這麼大年紀了,可遭不了多少罪啊。」
秦揚請蹙眉頭,終究是不忍心,卻也不會白白做這個冤大頭,「爺爺,錢不是問題,不過我這錢可不能花得莫名其妙,我爸該承擔的責任已經承擔了,但別人的責任總不能全推到我頭上來,要不這樣,我負責出錢做手術,不過這住院期間照料楊氏以及以後贍養楊氏的事,就跟我們沒關係了,交給沒出錢的人去負責,如果你們同意,那就簽一份協議,我好讓醫生做手術,現在就回去拿錢,反之,我們只承擔一半,其餘的該誰負責,就是誰負責。」
秦爺爺雖然能理解秦揚對秦奶奶的不待見,可萬萬沒料到他居然能分得這麼清楚,然而這都是應該的不是嗎,她張寶珍是什麼人秦爺爺自然也知道,以後翻臉了,秦揚家確實什麼也撈不到,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絕望的看向秦揚,再看看秦父,又去看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幾息後咬了咬牙做了決定,上前去一人給了一腳,待兩人安靜下來後便把秦揚的原話說給兩人聽。
張寶珍哪裡能接受這種不公平的合約,她既不想出錢,也不想出力,當場又要鬧,卻被秦衛國一巴掌甩去老遠,打得嘴角都破了,她先是一愣,隨後從地上爬起來衝著秦衛國破口大罵。
秦衛國置之不理,冷著臉接受了這個協議。
秦揚嘲諷一笑,找來紙筆把協議寫好,秦衛國接過去胡亂掃了一眼,簽字摁手印,便走到一旁去頹唐的坐著。
秦揚收好協議,去找程醫生商量先做手術,他這就回去拿錢。
知道秦揚情況的程醫生毫無意見,開始安排手術。
秦揚回去拿存摺,正好帶上兩件珍寶拿去換錢作為啟動山莊的資金,出門時他身後跟著個黏住就甩不掉的小尾巴江宇,到城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當初給他收購首飾的老闆,兩件珍寶來換了二十多萬塊,轉手存入銀行,隨後去省醫給執意留下來等個結果的秦父一萬塊後便離開了。
一萬塊,足以治病住院了。
秦揚剛回村便被馬濤幾人堵了正著,一行五人正好去看欲建山莊的地方。
不得不說,秦揚看中的地方很不錯。
大龍灣是一處未經開發的曠野,草地一望無際,遠處冰封的湖泊如一面光潔的明鏡,倒映著天空潑墨般的雲朵,遙遠的草地邊界處,是一座座連綿的山峰,竹林,以及蜿蜒而過的河流。
這種寧靜安逸的地方,即便不是用來賺錢,他們也願意在此處安家。
馬濤幾人當即定了下來,回去之後開始策劃,湊錢,把山莊的事定下來後,幾人不得不返回城裡,秦揚也在其中,將烤魚店交給簽了協議的幾個學徒,每個店至少有三名學徒,以起到彼此監督的作用。
雖說是甩手掌柜,但畢竟是盈利的項目,幾人不能說丟就丟,山莊是必須要建的,這是一個家,將來也會是一個產業,但他們的計劃還沒實現,所以烤魚店必須得經營下去,所謂的甩手掌柜,也得給自己定下每個星期去看一次的計劃才能放心離開。
而這次進城,秦揚還在火車站周邊買了幾套民房,再轉租出去,幾人羨慕不已,更加急不可耐的要將山莊建起來。
安排好所有的事後,幾人開始跑有關山莊的一切事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