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好像沒有聽到金翎在說什麼,抱著手,看著近處的路燈,和遠處的城市。
近處的路燈,明亮清冷,遠處城市裡的燈火,雖然朦朧,看起來卻溫暖。
組成那一片溫暖的密密麻麻的燈光里,也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故事,或者,不知道有多少故事,此時正在上演著。
在這樣的時刻,讓自己置身城外,遙望遠處的璀璨輝煌,她在國內旅遊的那大半年,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和那時比,燈光仿佛,景象卻迥異,景象迥異,心事卻又相差無幾。
金翎靠了過來,「怎麼樣,晚上看,是不是和國內沒什麼區別?」
「有,沒有國內知名城市的夜景那麼漂亮,」張彥說。
「誰讓人這地方大,偏又人不多,不用像我們那樣,扎堆住呢?」金翎攏了攏身上披著的外套,「進去吧,有些涼了,我們倆在美國沒醫保,看個感冒都得上萬塊,」
張彥想了想,「我怎麼覺得這話的風格這麼熟悉?」
「是嗎?」金翎埋頭朝里走,「哦,馮一平有時候會學我說話,」
這好像是你學他說話的風格吧,張彥心說。
兩人在壁爐前坐下來,各自拿著一杯香甜的熱可可,溫暖而舒適。
「美國啊,就這樣,你要是走馬觀花的看看,會覺得他們樓不如我們的高,路不如我們的好,車的平均水平也不高……,尤其是在這,你看到的更多的,都是些穿得隨隨便便,不太講究的傢伙,」
「這乍一看,真像到了一個假的美國,是不是?」
張彥笑了笑,「還真有點像,」
「那麼你現在呢,是不是覺得認識了一個假的馮一平?」金翎順勢把話題一轉。
但張彥對此好像早有準備,也許從她知道來美國是為了什麼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準備。
她很有準備的低下頭,看著壁爐里明亮的火光,默默不語。
金翎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是這樣,」
「我之前就說過,大家什麼都不做,都指望有一天一覺醒來,一切都迎刃而解這樣的好事,不可能發生,所以,你是怎麼想的?」
張彥依然不說話。
「因為一些原因,主要是因為靜萍的堅持,你的地位,其實無可爭議,」金翎說。
老實說,如果不是在現實生活中碰見,她還真不相信是世上會有這樣的事。
面對馮一平這樣的人,居然會有女孩子在跟他生下孩子之後,不鬧著跟他結婚不說,還始終堅持要把和他結婚的機會,讓給其它的女孩子。
馮一平這是哪裡來的福氣?
「雖然我同樣不知道原因,但是我想,你的話,對一平應該是最管用的,你也清楚,這就是我帶你來美國的原因,」
「無論如何,目前這樣的局面,肯定不能持續下去,持續下去,只會越變越糟,」
「靜萍應該也明白這一點,但她需要一個理由來改變,我覺得,這個理由,其實可以由你來給,所以,你能不能積極一點?還是你真的需要好好倒個時差,養足精神再說?」
張彥總算說話了,「我該怎麼辦?」
這話說的,就跟沒說一樣。
但是好像又表明了一些態度。
「首先,你要確定一件事,在認識到一平的真面目之後,你能放手嗎?」金翎看著她問。
張彥這一次又沉默應對。
金翎也覺得自己這話就是多餘的。
如果她們三個都能爽快放手,那哪還有現在的這些麻煩事,頂多就鬧一鬧補償而已。
「那你覺得,靜萍和馬靈如何?」她又問道。
「靜萍一直很不錯,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關鍵的時候,又能豁得出去,平時雖然看起來柔弱,其實韌性很好,抗壓,必要的時候,什麼事都扛得住,」
她這話,讓金翎稍稍有些意外,因為她對黃靜萍的認識,顯然非常清楚,而且這態度,竟然沒有絲毫貶低黃靜萍的意思。
「馬靈呢?」
「她我接觸得不多,但看得出來,她是個很獨立的職場女性,堅強,而且善良,」
她對馬靈的這些判斷,其實主要來自馮一平曾經對她的敘述。
一個還不到20歲的女孩子,會瞞著讓她懷孕的那個事業有成,也很有名望的男人,頂著巨大的壓力,選擇休學把孩子生下來,並真就打算好了獨自撫養他長大,這樣的女孩子,自然獨立,自然堅強,而且一定也稱得上善良。
母憑子貴,以孩子作為自己嫁入豪門的屏障,或者是未來奢華生活的保證這事,並不是我們國家的特例,這在美國也不是不常見。
就說如果不是馮一平主動去找,她都不會主動聯繫馮一平,這樣的事,放在自己身上,張彥覺得自己好像也很難做到。
金翎這會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至少這三位,真是沒有一個是難纏的。
然後,她突然就想起另一種可能來,馮一平他是真的在這些方面很傻嗎,有沒有可能,是故意裝傻,是在扮豬吃老虎?
「那你對和她們相處,有什麼看法?」金翎相對委婉的問了一個直白的問題。
這一次,張彥並沒有沉默太久。
「我一直只想著過上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求有多富貴,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她說。
「假話,」金翎馬上說道。
「如果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或者是很大波折的人,說什麼只想過平平淡淡的日子,都是假話,就像絕大多數說富貴榮華,是過眼雲煙的人,最嚮往的,就是富貴榮華的日子一樣,」
金翎這話,還真說得張彥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沒有經歷過轟轟烈烈的日子,不知道愛得轟轟烈烈的各種不易,說嚮往平平淡淡的,可不就是假話嗎?
「如果我理解得沒錯,我們可以在說說你所謂的那平平淡淡的日子,真的可以平平淡淡的,沒有任何波折的直到永遠嗎?真的能平平淡淡的,就那麼手牽著手一起變老?」
「你自己覺得,這可能嗎?」
「也許是有的,但那個可能性,不會比你認識一平,他還對你一見傾心的這個可能性更大,」
「我們之前也分析過了,男人啊,不管身家地位相差如何懸虛,在有些方面,他們的共性很強,並不是說,找一個沒有一平這麼矚目,這麼耀眼,這麼會面臨更多誘惑的人,類似現在這樣的情況,就不會出現,」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是張彥知道,它是有道理的。
就是那些百事哀的貧賤夫妻,同樣也可能會面對這樣的問題。
因為誰都會遇到誘惑。
「有些話,我覺得,也不用我再說什麼,」金翎也覺得,有些話,自己再說下去,真不太合適。
「我只是覺得,不管是對他個人,還是對目前的這些事,不要再抱任何幻想,積極的去應對,才是正確的選擇,不然再這樣拖下去,有可能過不了多久,那就不是你們三個的問題,有可能,會是五個,或者六個的問題,」
「你知道他在有些方面的軟弱,」
「只是人數增加,那其實還不是問題,最大的隱患,是他一時走眼,搭上一個不善的主,呵呵,那就精彩了,」
「當然,你如果不在乎,那自然什麼事也不會有,對吧,」
「我睡了,你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睡也可以,」金翎居然又不負責任的準備睡覺。
只不過,上樓前,她又說了一句,「你知道,權力對應的是責任,如果你不想放棄,如果你認同靜萍的堅持,那麼這個時候,就是你應該主動站出來的時候,」
一直想著可以交給時間,留待將來的問題,就這麼緊迫的放在了還沒準備好的張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