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川轉了身,一班長又去抓他的胳膊,語氣哽咽,「連長你不要轉業,只要你跟我們回去,只要你還是我們的連長……別說關禁閉,你就是讓俺這個斗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寫5000字檢討俺都干!」
聽著他的話,顧景川抹了把臉,微仰著頭,不讓眼淚流出。
「回去!」他背對著他們,不想讓自己的兵看到他的狼狽,他怒吼,「都給老子回去!」
唐澤走過來,攔住了情緒激動的一班長,隨後沖他們說道,「葉斌,帶大家回去吧,顧連長以後就在濱城,你們有時間都可以去看他,不要違反部隊紀律,快帶隊回連隊。」
連長轉業已成定局。
其實,他們早有心理準備的。
今天他們原本是來送別的。
此時見到了連長,他們就是心有不甘,想再努力一把而已。
葉斌抹了把臉,深吸了口氣,像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命令著幾個排長和士兵,列好了隊形,衝著顧景川的後背,大聲喊道,「敬禮!」
他語氣帶著哭腔,衝著顧景川的背景哽咽出聲,「連長,您保重!」
「連長,保重。」
戰士們喊的響亮,顧景川始終沒回頭,他抬起胳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葉斌帶領著五個人的隊形,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的離開。
唐澤走過去,給顧景川遞了手絹,他沒接。
他一個人徑直往前走了好幾步,直到路旁的綠化帶里,蹲下,終於情緒失控,哭出了聲……
……
早上十點,顧景川在坐火車前,給林敏發了傳呼。
林敏在高家一個人待的心慌慌,收到傳呼後,整個人都興高采烈起
來。
她看了眼表,此時是上午十點,顧景川的坐的綠皮火車要行駛四個小時才到濱城,那麼人到就是下午了。
這四個小時,她完全可以給高錚做完所有的治療,然後下午的時間就是自己的。
她接了顧景川,可以和他一同把家具定下來,趕在晚上之前將家具送到家裡,今晚就可以住了。
林敏在心底已經把今天的行程都安排妥當。
她當即就去找高錚,打算給他著手治療。
等顧景川回來,她就可以著手去接唐家老太太這個病患了。
高嵐去醫院上班了,那兩位戒毒所的同志白天也沒什麼事,都出去了。
高錚從前天晚上發作後,一直挺穩定,人也很有精神,除了每天例行治療喝藥,就是做鍛煉。
但高家人不敢掉以輕心,不讓他亂走。
因此,高錚一般都是在大院後面的運動場鍛煉身體。
林敏先去敲了高錚的門,結果無人應聲。
她又跑到了樓下客廳。
客廳只有高老太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戴著老花鏡看報紙。
「阿姨,高營長呢?」林敏走過去問。
老太太聽聞林敏的聲音,視線從報紙上移開,抬頭看向她,「小錚啊,他和老頭子一同去外面鍛煉了。」
高老太太問,「怎麼了?小林。」
「我想給他熏灸治療。」林敏回道。
老太太放下了手中報紙,
「那我去叫人。」
「阿姨,你坐著,我去吧。」
外面天氣太冷,她怎麼不好意思讓一個老太太跑腿。
老太太也沒勉強,「行,那你去吧,他們應該在大院後面的運動器材那邊。」
林敏出了門,一直尋到樓背後的運動場。
她沒看到高老爺子,只看到高錚一個人正在跑步。
他穿著一身菸灰色運動裝,脖子上掛著條白色毛巾。
正圍著運動場跑圈。
天氣太冷,周圍也沒什麼人,就他那一道高大的身影跑著步。
她沒敢打擾,站在邊上等。
最近幾天的接觸,她能看出來這個高營長是個特別自律的人。
哪怕晚上發作過,第二天精神不佳,他依舊會起來,自己一個人去外面鍛煉。
清楚自己的情況,他不會離家太遠,也經常一個人避到沒人的地方。
林敏站在邊上等高錚跑了兩圈時,他似乎看到了她,朝她這邊跑來。
「小林,你找我?」高錚額頭滲著細碎的汗珠,他拿起毛巾擦了一把,面色冷峻的看著她,問。
林敏沒看到高老,她也沒多問,她看著高錚,語氣禮貌客氣的說道,「如果您鍛煉結束了的話,我想今天早點給您做治療,我家景川今天回來,下午我得去接他。」
「景川回來?」高錚微微點頭,「可以,走吧。」
高錚結束了運動,和林敏一同走出了運動場,往大院裡走去。
剛到大院裡,迎面走來兩個買了菜的大媽,看到高錚和一個女子走在一起
,大媽眼神立刻就亮了,「呀,小錚在家呢?」
高錚朝她們語氣淡淡的打招呼,「李阿姨,王阿姨。」
倆阿姨的目光落在了林敏臉上,笑眯眯的看著她,「這是小錚的對象吧?」
真是八卦不分地域和年齡,只要是女人,就有一顆八卦之心。
被人誤會,林敏嚇了一跳,聲音都抖了,「啊!我不是!」
「看這姑娘還害羞了,這麼多年了,你可是小錚領回家的第一個姑娘,不是對象是啥啊。」
這幾天,這個姑娘頻頻出入高家,高錚也在家,他們早就猜到了幾分。
兩位阿姨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看著高錚,語重心長的說道,「小錚啊,你可算領對象回來了,你這孩子,都三十了,一直沒個動靜,我們都替你操著心呢,沒想到你這一行動,就領回來個這麼水靈的。」
李阿姨看著兩個年輕人,頻頻點頭,「真是男才女貌。」
「我真不是……」
「姑娘,小錚可是個好孩子,他呀是我們這一塊最優秀的男孩子了,你可得好好珍惜。」
天大的誤會!
她是有夫之婦好嗎!
林敏急得夾縫中插話,「你們誤會了,我真的不是高營長的對象。」
高錚從小就是個能不開口就儘量不開口的人,對於兩位熱情的阿姨,他沒解釋什麼,只是微微愕首,「阿姨,我們先走了。」
林敏沒想到高錚居然不解釋他們的關係,她趕緊走在前頭,與高錚拉開了距離,生怕再出現這樣的誤會。
高錚看著女孩纖細筆直的背影,嘴角微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