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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陳三一腳踹開自己院子的木門。
「誰說我偷錢的,站出來!咱們當面對質!」
他站在院子門口,一雙眼睛掃過那些坐在長凳上正在圍攻他家老頭子的人。
哦,還有拎著熱水瓶,正在給他們續熱水的白蓮芳和抱胸站在角落裡冷眼旁觀的白眼狼孫威。
「怎麼不說話了?剛剛不是特別能說嗎?現在都啞巴了?」
陳三語帶笑意,臉上卻沒有一絲的表情。
長凳上坐的人紛紛如坐針氈了起來。
有人甚至覺得身上的白毛都豎了起來。
也是邪門了。
陳三不過一個小混混,怎麼被看這樣掃了一眼就話都說不利索了呢?
「陳三你回來的正好,你過來和你叔叔伯伯們說清楚你到底是哪裡來的錢。呵呵,你爸和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我們那點家底子都放在明面上,可拿不出六千去給你對象買金飾。」
打破這詭異氣氛的是白蓮芳。
也不知道她是木楞,還是什麼,總之在所有人都被陳三的氣勢震懾到的現在,她陰陽怪氣的開口了。
陳三懶得理會她的犬吠,直接看向他家老頭子:
「老頭子,我有沒有拿錢,你不清楚嗎?」
陳文喜坐在中間,他咳嗽了一聲,說道:
「陳三沒拿廠里的錢。」
他話音剛落下,那些質問他的人再次開口。
「老陳!你包庇他!他要是沒拿這錢,你說他這個錢是哪裡來的?」
「陳文喜,這件事是大事,你袒護不了他的!你現在承認,咱們一起想辦法幫你把窟窿堵上還來得及的!」
「老陳,你不要覺得家醜不能外揚。現在不少人都知道了陳三帶人去金店的事情了,咱們這會兒老實把事情承認了,還不算晚。」
陳文喜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動搖。
又是這樣。
總是這樣。
陳三太熟悉這樣的表情。
上輩子他們父子倆為什麼會決裂,就是因為這老頭子耳根子軟。
「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陳三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想再被人冤枉,哪怕那個是他親爹,「你們是是要拿我老子壓著我承認沒做過的事情嗎!」
「你們有膽子逼他,怎麼沒膽子報警啊!」
「陳建設!」陳三朝院子外面喊,「去派出所找值班的!」
「三哥……」陳建設朝院子裡張望了一會兒,「真要去啊?」
「讓你去你就去,囉嗦什麼!別逼我揍你啊!」陳三對著陳建設就是一陣呼來喝去。
白蓮芳見狀連忙大叫:
「不能去!瘌痢頭你不能去!」
又回過頭來,又是苦口婆心和陳三說:
「你別鬧了。你爸身份證不是在你身上嗎?你沒拿你爸身份證去干點什麼嗎!你還讓人去報警!陳三,你是不是真打算進去!前幾天和人打架把頭打破就算了,這都要訂婚了,你還鬧事,你這是要逼死你爸啊!」
陳文喜本來在默默抽菸,白蓮芳這話一出,他眼中就有了淚。
陳三一瞧心裡就明白了。
原來這死老頭子一早就認定他是拿了廠里的錢了。
「呵呵。」
陳三笑。
「這就把罪名安在我身上了?笑死人了,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了?」
他猛地轉頭,對陳建設咆哮:
「你是不是聾了,讓你去派出所你還愣著幹什麼!我這三哥說話不算數了是不是!」
「哥,哥,我去!我馬上就去!」陳建設被他嚇了一跳,連滾帶爬騎上自行車往派出所那邊去。
所有人都被陳三叫陳建設去報警的舉動震住了。
陳文喜從長凳上站起來,走到陳三面前,抬手就要打。
陳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要打我?你冤枉我,還要打我?老頭子,你當我是泥捏的啊!」
說完,他狠狠甩開陳文喜的手。
不到六十的陳文喜踉蹌了一下,臉上一半愁苦,一半憤恨:
「陳三!你瘋了是不是!」
陳三沒有瘋。
他環顧一圈,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所有人都認為他偷拿了廠里的錢。
嘖。
他添了一下後槽牙。
放到2022年,這樣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因為沒人會懷疑一個國營廠副廠長的兒子能有本事偷廠里的錢。
但放在1990年,人人都會信。
為什麼?
因為現在是手工記賬,可活動空間大。少寫一張條子,或者多做一點報銷,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漏點油水下來。
陳三摸了摸自己肩上的背包帶子。
這會兒沒有電話,通訊閉塞。
要是全市範圍內都通了電話,只要打一通電話給廠里,讓人連夜去信用社查賬,就能還他陳三清白。
可現在沒電話。
陳三懶得和他們逼逼賴賴掰扯,直接報警解決問題。
他拿下身上的背包,拉開拉鏈,頭朝下。
鈔票紛紛揚揚。
不用數,大夥都知道這裡怕不是有一萬塊。
偷廠里六千還有可能,但偷一萬六?
不可能!
數目太大了。
所有人都傻了。
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陳三了。
陳三站在原地,陰陽怪氣:
「說話呀?怎麼都啞巴了?我陳三真是有本事啊!我偷了廠里不知道多少錢!快叫派出所把我抓去啊!我呸!」
不少人的臉都紅了。
只有白蓮芳,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落了一地的錢。
她猛地衝上去,瘋狂的把錢撿起來摟在懷裡。
陳三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怎麼不說我拿了廠里的錢了?」
白蓮芳臉上一陣青白。
她求助的看向陳文喜:
「老陳,你看陳三這孩子。」
陳文喜張嘴,話還沒說出來,冷眼旁觀的孫威突然從角落裡走了出來,他開口:
「別和我說是你掙的。你沒本事幾天內掙這麼多錢。」
「陳三,這錢你是從哪裡弄來的?你是偷了,搶了還是訛詐了誰?」
孫威話音剛落下,院子裡的其他人就來勁了:
「是啊!是啊!孫威說的有道理。老陳,你兒子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清楚,他有什麼本事賺這麼多錢?別是訛詐來的!他之前不是被打破了頭麼,你說會不會……」
「老陳,你說這事鬧的……」
「老陳……」
「錢不是他訛詐的!是他摸獎中的!」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
陳三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就像是卡頓的機器人,一點一點僵硬的轉身。
他看到了氣喘吁吁的顧除夕,以及她手裡的報紙。
「我……我……我有……證據。」
她怎麼過來了?
這都幾點了,她是怎麼摸過來的?
幸好一路平安。
要是她出點什麼事……
陳三打了個寒顫。
他快步走到除夕身邊:
「這都幾點了!誰讓你一個姑娘一個人走夜路的!你知不知道這是鄉下!這邊路上都沒有路燈的!你要是摔了,被撞了,出點什麼事了該怎麼辦!顧除夕,我不是讓你回家嗎!誰讓你自說自話跑過來的!」
除夕沒有生氣。
她沉默安靜的看著陳三。
下一秒,她就被陳三抱進了懷裡。
「顧除夕,你要嚇死我嗎?」
她的耳邊是陳三帶著劇烈喘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