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傅湘蓮,她不由得有些急了,使勁掙了掙,卻是半點都沒有鬆動,便也只能動動嘴巴。``.眼看就要將嘴巴里的東西頂出去了,她發現馬車停了下來。
她只得忍耐下來。
嘩一聲後,馬車帘子被掀開了。章杏眼前總算有了微光——瞧著像是火把燃起的光。
原來天都黑下了。
章杏想起自己出門的約莫時辰,粗粗在心裡算了算,竟是距離她不省人事有兩三個時辰。
是她被拖了那麼遠的路程,還是她那迷۰藥太厲害?她竟是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兩三個時辰。
傅湘蓮還在孕中,可是受不了這樣的折磨。
她連忙瞪大眼睛看,卻突然被抓住了腰身,凌空扛起來。這姿勢極是不舒服,她不由得撲騰了兩下,突然聽得一人說道:「你小心些,這貨可是金貴,要是弄傷了十個你都賠不起。」
扛她那人笑起來,胸廓都震動起來,「唔曉得,不消你說。」
章杏聽見外面說話聲,不像是江淮本地口音,她心裡更是一沉。然而,眼下卻是不能慌。她咬了咬舌,疼痛使得她頭腦更清醒了些。
布袋被人扛在肩頭,扛人那個肩寬,肉塊結實,行走之間虎虎生威。這可不像是普通男子。
越發近了火光,那布袋雖然結實,通過細密縫隙里,她還是能看見數道人影。也只能看到這些了,面容衣著什麼的,一概都不行。
火光只能照見約莫澡盆大小的地方。余處都是黑漆漆的。辨不出是樹木還是別的什麼。
越過了幾道火光後。周圍突然逼仄起來。章杏能看見外面的邊牆了——灰撲撲的,粗粗看去像是牆,她細細辨別一番,才發現,那不過是兩面石壁。
她是進了山嗎?盂縣可是沒有大山的,難道,她已經離開了盂縣?她到底昏了多久?
就在章杏出神想著這些的時候,扛她那壯漢停了下來。一把將她從肩頭丟下來。
布袋被打開了,光亮一下子大作。章杏能看清楚更多了。她所料沒有多少偏差,眼前竟真是個山洞。洞壁高聳,火把插在邊上,照見頂上黑影來往飄忽,大小不定,猶如鬼魅。洞裡略高一級的石階上面坐著一人,寬頭大臉,滿臉鬍渣,細小眼睛從茂密眉下看過來。陰測測的。他周圍還站著幾個人,皆是著了黑衣。腰帶佩劍,顧盼之間透著一股凌厲殺氣。
坐著的大鬍子見布袋打開了,先是細細打量章杏一番,然後伸手。他旁邊隨從立時將火把遞到他手中來。
大鬍子舉著火把下了石階,蹲到章杏面前,扯下她嘴裡的東西,略帶遲疑叫道:「章氏?」
章杏打了個哆嗦,身子不自覺縮了縮,一邊又逞強問道:「你,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
大鬍子撇嘴笑了笑,往後道:「不是說還有一個嗎?人在哪裡?」
&了。」有人應道。
章杏連忙順著這聲音看過去。洞口處有一人扛著布袋進來了。大鬍子站起身來,看著扛袋子的人解開了布袋。裡面的人一動不動蜷縮著。
章杏心中一急,衝口叫道:「嫂子,嫂子!」
大鬍子舉著火把在傅湘蓮臉上晃了晃,隨後又過來,居高臨下看著章杏,問道:「你就是章氏?」
到這時章杏已是明白,這場禍事是衝著她而來的。傅湘蓮那邊還不知生死,她方才在心裡醞釀的想法已經不能再用了。她抬頭說道:「我就是章記的東家。」
大鬍子陰測測笑起來,不屑說道:「這樣就對了,章氏,你只需乖乖聽話,爺們幾個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章杏盯著大鬍子,問道:「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只管說來。」
大鬍子笑得更開懷了,點頭贊道:「你倒是個明白人啊。」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衝著她來的,無非就是求財。從她準備將章記做大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是絕少不了發生。他們是風口浪尖上的香餑餑,誰都會想上來咬一口的。可他們若不這麼做,這一生就只能但憑他人擺布了。狹縫裡生機從來都是伴著危險的。可她一直都不想將身邊的人牽連進來。
石頭那是沒辦法了,他們是一起的,生死都在一處。但魏家章家傅家的人,她真不想他們牽扯進來,所以處處小心。自準備做大章記的那一天,她龜縮在京口,連家都只回了幾次。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是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魏傅兩家還是被牽連進來了。
大鬍子又蹲下來,仔細打量章杏一番。章杏毫不閃躲。大鬍子便又笑了,道:「章氏,李孝軒手上的糧食到底有多少?」
章杏愣了愣。石頭雖是走的匆忙,卻也十分小心。不想害死被人察覺了。
&們想要糧食?」章杏問道。
大鬍子咧嘴又一笑。章杏又說道:「我夫婿手頭上的糧食是要運去西北的,只怕是不能動,你們既是要糧食,我那庫里也還有些。」
這夥人既是已經知道石頭的蹤跡,那他給西北軍運糧食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好隱瞞了。事情至此,大家都是明白人,她心掛傅湘蓮,只要快刀斬亂麻。
&少?」大鬍子笑著問道,「有沒有五千石?」
章杏將臉別過去,搖頭道:「沒有。」她這是實話,沈家先後要了兩批糧食走,章記的米庫里已是所剩無幾了。她已經算好了,今歲淮河只有水漫,沒有決堤,秋收還是有些指望的。所以所留糧食也只夠章記撐到今歲秋收。
她心中也暗驚,石頭帶走的糧食正是這人所說數目,而她也坦白說出章記的背後就是沈家,可這人竟是一點遲疑都沒有,想來必是有所仰仗,只不知道他是哪方人馬?
大鬍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道:「既是如此,那隻好委屈章掌柜了,你就在咱們這裡多留幾日吧。待你那夫婿將糧食送來了,你就可以走了。」
章杏心頭巨震。這人不僅不怕西北沈家,居然還準備截胡!石頭走了已是有好幾日了,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必在拿了她的同時,已經給石頭送了信去了。
章杏想到這裡,下意識往己身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頭上。自己慣插的那支木簪子不在頭上。
大鬍子說完了,又轉頭對身邊吩咐:「鬆了吧。」
有人過來鬆開了章杏的手腳。
章杏正要去看看傅湘蓮,被鬆綁的黑衣人攔腰抱住。大鬍子又轉過頭來,上下看了章杏一通,揮了揮頭。
抱住她那人反手扭了章杏的手臂,壓著她往前里去。章杏除了頻頻回頭,再也不能做什麼了。
那人將章杏壓進了一處洞牢裡,沒多會,傅湘蓮也被丟了進來。章杏連忙撲過去,一邊叫道:「嫂子,湘蓮,湘蓮。」一邊探她呼吸,摸她頸脈。待觸到了跳動,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靠著石壁捋了捋自己呼吸,又擦了一把冷汗後,她又爬了過去。
傅湘蓮臉上還有些白粉。章杏知道這大約就是導致她和傅湘蓮不省人事的緣故。
傅湘蓮肚子裡還懷著孩子。章杏連忙將傅湘蓮臉上身上的白粉彈掉。到了傅湘蓮隆起的肚子時,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久久都沒有動。
魏閔文與傅湘蓮成親時,傅舅爺就與魏雲海商定好了。魏閔文與傅湘蓮的頭一個孩子跟著魏家姓,第二個孩子是要跟著傅家姓。
這個孩子擔著傅家所有的指望了。
章杏看著那肚子,一時辨不清心裡的感覺,似乎五味都全了,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良久後,她想起來,自己原先也是看過別人聽胎心的。這洞牢裡除了角邊上一個黑漆漆木桶外,什麼都沒有了。她便以手做喇叭,貼著傅湘蓮的肚子聽。
她聽了好一陣,也沒有聽到什麼,索性就掀了傅湘蓮的衣裳,貼上去。才聽了一會,她就聽到了一聲呻吟。傅湘蓮醒了。
&子,嫂子。」章杏連忙扶著傅湘蓮坐起來。
傅湘蓮咳嗽了幾聲,看了看周圍,皺著眉頭,虛弱說道:「這是哪裡?杏兒,咱們怎麼會在這裡?」
章杏讓傅湘蓮靠在自己身上,一邊抓著她的手,一邊低聲說道:「嫂子,我們遇到了歹人。」
傅湘蓮哆嗦了一下,臉上血色盡失,「歹,歹人?」
章杏抓著傅湘蓮的手,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嫂子,你還記不記我們一起去布莊的事?」
傅湘蓮點了點頭,「我記得,嚴管事拿了好多花色出來,我還挑了兩件。我要入廁,你同我一道去了,還要守在門口,然後,然後……」
傅湘蓮一下子慌了起來。章杏攬著她的肩膀,低聲道:「他們早就埋伏在茅房了。」
&麼會這樣?杏兒,怎麼會這樣?」傅湘蓮慌慌張張說道,「他們到底是誰?他們抓了我們,到底想幹什麼?這裡是哪裡啊?閔文,閔文呢?」
傅湘蓮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懷得十分艱難,以至於她的性情都與以前大不一樣了,一點風吹草動就容易激動。章杏只得柔聲安慰,說了許多話,傅湘蓮這才略平緩些。
&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