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小周終於忍不住抖著嗓子出聲:「好像是剛才那條巨蟒那兒。」
阮岩起身正要前去查探,樓驍卻忽然攔住他道:「別動,我去。」
說完他彎下腰身,整個人半隱沒在草叢之間,輕手輕腳朝那邊走去。草葉晃動,發出一陣悉索聲。
小周狠狠咽了口唾沫,雙手握著刀柄壯了壯膽,然後小聲對阮岩道:「我、我也去看看,阮先生你在這等等……」
說完也小心翼翼跟了過去。越靠近巨蟒所在地,血氣與腥臭味便愈加濃重。樓驍握著刀柄的手心有些潮濕,忍不住鬆了松又握緊。小周緊緊跟在他身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輕輕撥開眼前草叢,幾個光點不堪葉片搖晃,悄悄飛了出去。見到眼前之景,樓驍瞳孔忽然驟縮,心中忍不住驚訝和震撼。
那條本應死去的巨蟒此刻竟又活了過來,準確的說,是其中一個頭活了過來。巨蟒主首脖子處的那個頭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空洞洞的血窟窿,絲絲縷縷的黑氣正隨著血液一起冒出。而主首,此時正被腹部生出的那個頭吞入口中,一點點消失。
緊隨其後的小周下意識捂住嘴,臉上露出恐懼之色,拿著刀的手忍不住又用力幾分。
正在這時,一道撕開的符咒忽然從兩人身後彈出,樓驍與小周頓時一驚,下意識回頭,見阮岩站在他們身後,眉頭微皺,臉色蒼白,語氣卻很平淡:「不用擔心,我們現在雖然沒法殺了它,但它也不會再主動攻擊我們。暫時不必管它,挖點螢草,馬上離開。」
小周聞言有些將信將疑,樓驍皺了下眉,卻很快開始行動。
巨蟒很快將主首吞噬至與腹部那個頭相連的部位,只見腹部生出的那個頭猛力一甩,竟硬生生將主首從原身上扯了下來。頓時,一股更濃重血氣與腥臭味飄散而來。
阮岩再撕一道驅魔符彈出,隨後皺著眉道:「我們快走。」
巨蟒吞噬完主首後,整個身體顯得更加詭異的扭曲。此刻它伏在地面,似是奄奄一息,眼睛卻緊盯著阮岩幾人。原本生長主首的部分,此刻只餘一個血窟窿,黑氣與血正涓涓流出。見阮岩幾人沒有攻擊之意,它忽然蛇信一伸卷回一縷螢草。
小周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三人死死盯著巨蟒,阮岩然背起裝著藥草的筐,臉色頓時一陣慘白,隨後強忍著痛道:「走。」
三人悄悄離開,巨蟒只歪頭看了一眼,果然沒有多餘動作。等走遠後,三人才終於鬆了口氣,小周忍不住問:「阮先生,你怎麼知道那巨蟒不會再攻擊我們的?」
阮岩此刻疼的冷汗直往下流,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更別提說話了。樓驍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忙停下幫他取下採藥筐,臉色難掩焦慮:「怎麼回事?還有哪裡受傷了?」
阮岩搖搖頭不欲多語,但一停下腳步,卻不知為何連站著都有些困難。樓驍這才想起他之前總不經意的護住左腹上方,不由伸手碰了碰,阮岩臉色果然又慘白幾分。此時他臉上冷汗如雨,簡直像潑了盆水一樣。
小周站在一旁,見此情況,有些緊張又擔憂的問:「阮、阮先生怎麼了?」
阮岩只勉強說出一句話:「不要耽誤,趕快下山。」
之前緊跟著他們的動物又聚了過來,被魔氣影響的魔物也遠超預料,這樣的山林不適合過夜,原有的計劃只能取消。
樓驍見他都這樣了還關心這些事,臉色頓時鐵青,卻也拿他無可奈何,直接將採藥筐扔給小周道:「拿著。」
隨後一彎腰,直接將阮岩打橫抱了起來。阮岩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又一真劇痛襲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人暈了過去。
樓驍這一路停下來歇了不少回,每次休息放下阮岩時,對方都眉頭緊皺,樣子十分痛苦。
小周覺得,樓總這麼折騰,阮先生說不定更疼。尤其是走最後那段灌木叢,阮先生一會清醒一會兒迷糊,八成是疼的,看著真是可憐。不過每次他想提出換他來抱時,樓總看他的眼神都冷的能結冰,於是他剛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也不知樓總是真心疼阮先生,還是跟他有仇?小周忍不住在心裡腹誹。
三人下了山,已是凌晨兩點。小周開著車,小心問:「樓總,是不是先送阮先生去醫院看看?」
樓驍點點頭,說:「直接回洛城,去省中醫院。」
「呃。」小周愣了兩秒,然後建議:「去省中醫院至少得兩個半小時,到首封區人民醫院的話只需不到一個小時。」
「去省中醫院。」樓驍重複一遍。
「好的。」小周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多說。
到了省中醫院,天都快亮了。值班醫生解開阮岩的上衣,見他胸部到腹部大片青黑,不由轉頭看了眼樓驍,神情嚴肅:「怎麼撞成這樣的?」
樓驍面沉如水,不欲多說,只道:「麻煩儘快治療。」
醫生聞言冷哼一聲,神色有些不大高興:「你不說出原因,我怎麼給他治療?」
樓驍面色頓時有些不豫,正要說什麼,小周忽然搶先編了個理由:「是撞到橫木上了。」
醫生嘴角微抽:「這得多粗的橫木?」
「你是看病的還是問問題的?」樓驍語氣有些不耐。
醫生神色也不太好,看了他一眼冷哼聲道:「先拍片。」
沒過多久,醫生又把樓驍叫去,語氣依舊不太好:「病人左側肋骨斷了三根,兩根有些移位,一根刺破胸膜,胸腔內有出血情況,需儘快進行手術。」
樓驍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那儘快吧,已經過去八、九個小時了。」
醫生點了點頭,神情依舊嚴肅:「是這樣的,我們需要親屬簽字。」
親屬?樓驍不由皺眉,阮岩只有一個妹妹,還得了絕症在美國醫院等著他去簽字呢。
「我簽吧。」
「冒昧問一句,你與那位先生是什麼關係?」醫生又問。
什麼關係?樓驍眉頭皺的更深,過了許久才說:「我是他的人。」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忽然覺得輕鬆不少。內心深處,隱隱也有些莫名的高興。
「方便出示下證件嗎?」c國半年前剛通過同性婚姻法案,聽到這句話時,醫生雖驚訝倒也沒過多表示。
樓驍將身份證扔過去,語氣開始有些不耐:「你們能不能儘快手術。」
「已經在準備了。」醫生很快準備好同意書,遞給他簽字。
阮岩在一陣淡淡的消毒水味中醒來,睜開眼,入目是一片白色。他很快意識到這裡是醫院,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卻不知是什麼時間,是否來得及煉製淬體l液?他忍不住動了動身體,左腹上方依舊有些疼。
趴在床邊的樓驍很快被驚醒,惺忪的雙眼有些泛紅,見阮岩醒了神色不禁有些柔和:「你醒了?怎麼樣,還疼不疼?」
隨即又想到什麼,臉色很快轉黑,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你可真行,肋骨斷了三根你都沒知覺嗎?不僅挖了筐草藥,還背著筐走那麼多路,你不那麼逞強難道會死?」
阮岩皺了皺眉,沒有回答,反而問:「現在是什麼時間?」
「上午十點。」樓驍抬手看了眼手錶,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深深感覺自己對他越來越無可奈何了:「我們是昨天進山的,放心,那什麼金芝應該還能用。」
「我要出院。」阮岩直接了當,說著要起身。
樓驍強行將他按回去,咬著牙道:「剛做完手術,你再敢給我折騰試試?嫌斷的肋骨沒戳破哪個內臟,不過癮是不是?」
阮岩被按回來,有些無奈,最終皺了皺眉,第n次說:「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見他不折騰,樓驍便放心的往椅子上一坐,順便翹起二郎腿,形象全無。
「我知道你想修煉。」阮岩淡淡的開口,樓驍聞言微一挑眉。
「但這世上,並不是誰都能修煉,但淬體成功者,也有資格踏入修途。」說到這,他停頓一下,轉頭看了眼樓驍。
樓驍雙手緊緊攥起,手背青筋凸起,語氣卻故作輕鬆:「然後呢。」
阮岩轉回頭,依舊平淡的說:「我可以幫你煉製淬體l液,如果你淬體成功,我還可以繼續幫你煉製洗髓丹等鍊氣期丹藥,若是需要,也會幫你尋找一些合適的功法。若是你淬體失敗,我也可以為你煉製一些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丹藥。」
「條件?」樓驍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當問道。
「作為這兩年受你照顧的報酬,另外五年合約提前結束。」阮岩神情平淡的看著天花板,似乎在說一件輕鬆平常的事,被子下的手卻下意識抓住了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