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忙著辦喪事,二人根本沒有交流的時間,林彤看他情緒不高,以為他是因為老爺子去世,「小念他爺爺雖然走的挺突然的,可是一點都沒遭罪,你也別太傷心了。」
徐振華點點頭,拉了她的手道:「我知道,我不是在想老爺子,我是在想老太太。」
林彤不解的看著他,「老太太怎麼了?」難道是又跟他說什麼了?
徐振華解釋道:「老太太也年紀大了,以前和老爺子兩個人有個伴,住在農村那也沒什麼,可現在老爺子沒了,老太太再一個人住在鄉下,我不太放心。」
畢竟是親媽,再有恨有怨,可看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炕上自言自語,就好像老爺子還活著時一樣,他心裡就不好受。
林彤坐到他對面,說他:「你一個人在這想有什麼用啊?要我說,你就該和老太太還有老二老三他們商量商量,看看大傢伙都是什麼意見,特別是老太太,有什麼想法。」
說句實在話,她就是願意接老太太去住,也得她自己樂意啊!
依老太太的性格脾性,根本就不可能去她家裡,最大的可能還是跟老三一起住。
徐振華心裡想的其實不是這一件事,不過那些事他不想讓媳婦知道了煩心,「你說的是,我明天回去就和大傢伙商量。」
母親是外地來的,當地沒有親戚,還要找老頭那邊的親戚出面才行,徐振華揉捏著她柔嫩的手,心裡琢磨著該怎麼勸說倔強的老太太能同意搬來鎮上住。
林彤可沒有徐振華的那些擔憂,她覺得,除了老三家,老太太不會選擇別的地方。
「對了,剛才小念姥姥……」林彤語氣遲疑了一下,問他:「楊家生活很困難嗎?要實在不行,看看他們家誰能立起來,幫著找點什麼營生干或者幫他找個工作吧,這樣老來纏著小念也不是個事啊?」
徐振華淡淡的道:「你們不是都幫了嗎?」
一句話就把林彤說的沒詞了,「可是……」
小念已經把他姥姥來找他這事當成了一種負擔,他畢竟還是孩子。
徐振華哼了一聲,「他都多大了,早多少年就信誓旦旦的要保護你,我看是這幾年生活太安逸了,他失去了進取心吧!這麼點事都狠不下心來,哼,以後他還能幹什麼大事?」
小念原本要進屋的腳步聽到父親這句話後停了下來,他低下頭琢磨著這話,「狠下心來」?是讓他狠下心不再管他們嗎?
林彤並不知道他這幾句話其實是說給小念聽的,她嗔道:「你要求也太高了,小念才多大啊,當初你這么小的時候,還什麼都幹不了,天天在家受氣呢!就是直到今天,你不也是管著這個顧著那個的?那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哪能看著不管?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麼能這麼苛刻的去要求兒子呢?」
小念在門外聽了直點頭,覺得媽媽說的太對了,爸爸自己都沒做到,怎麼能這麼嚴格的要求他去做到呢!
徐振華摸了摸鼻子辯道:「他生活的環境和受到的教育是我那時候能比的嗎?再說,我幫老三,管幾個孩子,是因為他們能自立,而不是一味的只給錢,要真那樣,你覺得我還會管他們嗎?」
林彤心想你之前可是養著全家的,難道你忘了?
她剛要張口,徐振華朝門外低吼道:「躲在門外幹什麼?你的教養呢?」
林彤掐了他一下,怒道:「你怎麼說話呢,是說我教的不好嗎?那你來教啊?」
小念聽到父親發怒,磨磨蹭蹭的探出頭,正好看到媽媽掐他的那一幕,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立刻就輕鬆起來,笑嘻嘻的走了幾步進來,「爸,你發什麼火啊,我不就是聽到你們說話,在外面等了一下嘛!」
這樣疲賴的態度讓徐振華哭笑不得,這小子現在臉皮賊厚,你稍微對他露一點笑容他就能順竿爬,他臉一板,「嚴肅點,別嬉皮笑臉的,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說說你的想法吧!」
說到這事,小念就蔫了,就如林彤所說,他現在一聽到「姥姥」就頭疼。
「我也不知道。管吧,我心裡也覺得憋氣;可真要不管,看著他們吃吃不上,穿穿不上,我這心裡也不舒服,再說,也怕別人說我和爸太沒情義……」
小念有些沮喪,他心裡對親姥家的人這麼上不了台面而有些失望,「爸,那你說,我能看著他們挨餓,日子過不下去而不管嗎?可要真讓我管,想想她乾的那些事我就生氣,真想離的遠遠的讓她再也找不到就好了。」
要不,以後再也不回鎮上了?
小念的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這可不是個靠譜的主意。
也許爸爸說的對,自從爸爸從戰場上受傷回來,家裡有了主心骨,他繃在心裡的弦也鬆了好多,碰到問題第一時間想的竟然不是怎麼解決,而是逃避,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徐振華眉毛蹙起就想發火,可他眼角瞄到正瞪著自己的妻子,頓時改了主意,他沉吟著道:「你還小,這種事確實挺為難你的,這點我都知道,不過,他們一家畢竟是你的姥姥家,這事,怎麼辦還得你自己拿主意,不管是我,還是你媽,都不能給出你合適的主意,因為無論我們說什麼做什麼,都會有人在背後議論,而且,我們也沒有那個義務去幫助他們,這你要明白。」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讓小念自己解決?
林彤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這分明就是推脫,她是不方便出什麼主意,可他呢?曾經楊家的女婿,雖說這是被逼的,也沒做過幾天,可一天也是女婿啊!
徐振華把她那鄙夷的小眼神清清楚楚看在眼裡,他嗯哼一聲清了清嗓子,覺得有必要把他做為男人做為丈夫的威嚴展現出來,「當然了,如果你實在想讓我幫你出個主意,那我的意見就是不要管。」
「過去有句老話叫救急不救窮你知道是啥意思吧?」徐振華滔滔不絕的開始給兒子上起課來,林彤撇了撇嘴,起身去看妮妮,小妮子已經醒了,躺在炕上正抓著本兒童畫報看的高興呢。
徐振華正說的熱鬧呢,看到媳婦竟然走了,瞬間沒了講述的欲望,「小念啊,懂了吧?當然了,我這只是個建議,你要是想幫呢,我和你媽也不會反對,三頭二百的我們還是能拿出來的。不過,咱們家的錢可不是大風颳來的,大多數都是你媽辛苦掙來的,所以,你要心裡有數,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明白嗎?」最後一句,他提高了聲音,頗為嚴厲的說。
小念敬了個禮,大聲吼道:「聽明白了。」
徐振華點了點頭,站起來道:「你明白就好。」說著也往那屋去了。
小念回頭瞅著他的背影,小嘴一撅,想想自己都長大了,不能老是這樣撅嘴了,又嘆了口氣,心想明白是明白,可怎麼決斷還是很為難啊?
林彤正給妮妮念故事呢,看到他進來妮妮伸手撒嬌,「爸爸抱抱。」
徐振華抱起女兒,笑著問:「妮妮在幹什麼呢?」
「媽媽給講故事呢。」妮妮伸頭,「哥哥呢?剛才妮妮都聽到爸爸罵哥哥了,爸爸不要罵哥哥,哥哥可好呢,陪妮妮玩,還給妮妮講故事。」說完想了想又強調了一句,「比爸爸對妮妮還好。」
徐振華臉一黑,這話說的真讓他傷心。
林彤撲哧笑出聲來,嗔道:「活該,誰讓你成天不著家呢!」
誰讓他工作忙呢,誰讓他一心想出頭呢,唉,當初是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陪老婆孩子,是為了不讓人欺負媳婦孩子,可現在好了想好,當了師長想軍長,他自己也嘲笑自己,這人的欲望真的是無止境啊!
他果斷的轉移話題,「那啥,媳婦,要不你去給兒子上上課?我看他挺迷茫的。」
想把她支走?
林彤哼了一聲,偏不如他的願。「不用,他得學會自己思考問題。」這可不是一把就能了斷的事,以後會有不斷麻煩後續跟著呢。
徐振華只好道:「妮妮,咱們接著聽故事好不好,讓媽媽接著講?」
「不,我要聽爸爸講故事。」小丫頭把林彤手裡的書搶過來交到他的手裡,「爸爸講故事聽。」
林彤好笑的看著這爺倆,乾脆起身出去了,徐振華往外瞅了瞅,妮妮立刻把他的眼睛擋上,「哥哥說,爸爸一會看不著媽媽都不行。」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的說:「爸爸你真完蛋,都不如妮妮,妮妮都可以不找媽媽呢。」
徐振華的臉比剛才還黑,再黑下去估計跟鍋底蓋有的一拼:這小兔崽子一天跟他妹妹都瞎咧咧些啥?
林彤正好走到窗外聽到妮妮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忙捂住嘴,老爺子剛走沒幾天,她這樣笑確實有些不太合時宜。
想到老爺子,自然想到老太太身上,她推開商店的後門進去,準備和二嫂說會話,才發現李玉波竟然在商店裡。
「咦,玉波,你也回來了?老三呢?也回來嗎?」要是都回來了,徐振華肯定不放心老太太,晚上就要趕回去的。
「沒有,我自己回來的,老三領著孩子們都在那兒呢,我過兩天再過去。」李玉波道:「我回來是想跟嫂子嘮會嗑,這幾天憋的我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