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遠和習紹被帶回家後,金鳳淑便看著桑遠被炸傷的左臉和左耳心疼不已。
桑遠前世被生生打聾了左耳,此時並不覺得有什麼疼。看到金鳳淑又要掉淚,連忙抱著她安慰:「娘,我不疼,你別哭。」
本來他說疼還好,但他這懂事的模樣,卻更讓人氣憤。金鳳淑淚水瞬間就涌了出來,不得不慌忙擦掉。
他們這邊好不容易止住了,習紹卻又哭了起來。溫淑珍還以為他手疼,又是幫他吹著手,又是軟言安慰。
但習紹想到桑遠前世因為護著他而聾了的也是左耳,此時見他左耳受傷,生怕他又聾了一隻耳,那淚水就怎麼都收不住。「媽,桑遠的耳朵會不會壞掉啊?」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等傷口稍微好點了,我們就帶小遠去省城醫院檢查,你別自己嚇自己了!」溫淑珍不知道他怎麼會說這種話,有些歉意的看了看金鳳淑。
金鳳淑和桑遠都覺得習紹這模樣可逗了,畢竟是他反應快,桑遠臉上耳朵上只不過炸了一小點傷,還沒他手上嚴重呢!
「小紹,遠兒有你護著,哪裡有那麼嚴重,金姨還得謝謝你呢!」金鳳淑看著他那被炸開的小手,心裡很是愧疚。
那要是沒養好,可就要留疤了!
桑遠覺得他肯定嚇得不輕,從金鳳淑懷裡縮了下去,兩手小心翼翼的給他擦著淚。「你別哭,我不疼!你疼的話,我給你吹吹?」
習紹雖然很高興他過來,但一想到他這么小就會照顧他的心思,而他前世還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剛止住的淚就又冒了出來。
他情願他像桑來福那樣,犯了錯還毫不講理,也不想他像現在這樣乖巧懂事!
一想到他的乖巧都是被逼出來的,他就想把他教的無法無天,讓誰都沒法欺負!
只是,他並不知道,眼前的桑遠也是重生回來的。骨子裡那份乖巧,這一世也是無法改的。
「你怎麼還哭啊?」桑遠從來沒見過越哄越哭得厲害的孩子,但也知道有些孩子會恃寵而驕,不由得嘆氣,湊到他臉上吧唧了一口。「我給你親親,讓痛痛飛走。」
這是他帶習家孩子的習慣,經常惹得那些孩子破涕而笑。他這一舉動,也讓其他人忍俊不禁,直誇他會安慰人。
但,習紹卻是愣住了。
之前他一直想著他們都還小,過分親密是不是會引起懷疑,卻忘了正因為他們還小,做一些事才更可以肆無忌憚。
此時聽到眾人夸桑遠,毫不猶豫的湊到他小嘴前吧唧一口,一本正經的重複他的話:「我也給你親親,讓痛痛飛走!」
然而,他這一舉動,嚇得眾人全都呆住了。
習家眾人本來心裡就有鬼,對於他這大膽的行為,本來也可以以小孩子天真掩飾,卻偏偏都愣住了。
金鳳淑則是因為猜忌習家眾人的用心而擔心,看到這一幕,很自然的覺得不妥,但又因為他們都是小孩子,又不好說哪裡不對,便也只能呆住。
桑大志則是覺得習紹給他家小子蓋了章,要是以後追究起來,他們是承認還是不承認,也就呆在那。
桑遠心裡卻是掀起驚濤駭浪,一直被壓抑的那根弦狠狠的震動了一番。不過他好歹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把那些情緒壓了下去,打破了這詭異的寧靜。「你現在不哭了吧?」
他的聲音很冷靜,就像那個年紀的小孩,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讓所有想多了大人都訕訕的笑了笑,讓習紹那顆忐忑的心一下沉到水底。
是啊!他不過是個孩子,能懂什麼?
習紹習慣性的揚起笑容,點了點頭。「嗯,我不哭了!」
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性格,讓人哭笑不得,卻也解了眾人的尷尬。但這一幕,卻讓眾人都記在了心底。
因為兩人受傷,學習和練武的課程都放下了。一場小雪綿綿不休,來的煞是突然。
「都說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來的這麼晚,還這麼少,哎……」開年就是春耕,桑大志看著那猶如星點的雪花,一臉的愁容。
「好歹是下了點,不然開春還得費力澆水。村里就那麼兩口井,費時又費力!」金鳳淑倒是比他看得開,畢竟挑水澆水的話,更累人!
「村里收成不好嗎?」溫淑珍是不懂農事的,見他們說起,不由得好奇。
「今年各地雨水量都不足,要是開春再不下雨,這春耕怕是要錯過了。」習父倒是知道一點,便解釋給她聽。
「那我們是不是在城裡屯點糧?要是等夏收,萬一又漲價,可就虧了!」溫淑珍瞬間想到糧食問題。
習父無語的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一下捂住了嘴。
桑大志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嫂子說的對,你們城裡能買就多買點吧!尤其是那些經放的乾貨,不容易壞。」
「你們也別擔心,紹兒這院子裡不是也有一口井?管這一院子人吃用,怎麼也夠了!」溫淑珍給了他一句安慰。
至於其他人,跟她有什麼關係?
金鳳淑兩人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好多說,也就附和著應了。畢竟,他們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等桑遠和習紹的傷結痂後,村醫給兩人又看了看,確保不會裂開,只等痂落,一行人便浩浩蕩蕩的去了省城。
趙虎本來也想去,但他元宵節後就要入學,張秀荷很是遺憾的婉拒了溫淑珍的邀請。
在省城醫院裡接受全方位的檢查,桑遠並沒覺得比縣醫院好到哪裡去。不過金鳳淑的身體明顯好了一些,讓他心裡也就多了一些喜悅。
「孩子太小,以後多注意,不要讓他們玩那些危險的東西。還好傷痕不深,以後慢慢就會消掉的。」大概是第一次見兩個孩子不哭不鬧的配合檢查,那醫生叮囑的也就輕鬆很多。
習紹惦記桑遠前世失聰之事,一個勁的問著對聽力會不會有問題,聽得那醫生一個勁的樂。「小朋友這麼關心弟弟啊?你放心好了,不嚴重,不會影響聽力的。」
城裡大家孩子一向少年老成,那醫生也不見怪。
桑遠在一旁看得奇怪,不明白他為什麼對他的聽力那麼在意。又想到他自己前世失聰的事,看著習紹就有些發愣。
他自己是重生過來的人,對前世的習紹也很了解,這一世的習紹雖然還小,但總給他很熟悉的感覺。只是,因為對他的態度大不相同,他也不敢貿然詢問。
畢竟,人都喜歡好的,不好的那面想想就會有些怯步。桑遠前世活了幾十年,前面大半輩子都是苦日子裡過,後面的日子雖然富庶,習紹卻一直是根刺。
這一世,他覺得像這樣兩小無猜的長大也不錯,所以就算是有些懷疑,也不想刻意去想。若不是,他還能只當是多心。若是,他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
習紹被他盯著,不知他心裡所想,甜甜的漾起一個明晃晃的笑容,直接打消了桑遠的猜疑。
就算他也是重生回來的人,那麼喜歡的大概也是此時年幼無知的他,而不會是一個前世的他。這麼一想,他便有些愉悅的笑了起來。
十五元宵夜,城裡鋪子都開張了,各色的花燈也擺了出來。
習家姐妹自己做了花燈,桑遠看著有趣,也跟著學做了一個。但是等放燈的時候,他卻沒見著屬於他的那一個。
溫淑珍見他的丟了,便買了一個畫著細竹的燈給了他。
桑遠看著習家姐妹寫上了祈福求姻緣的詞,仔細寫下了『一世平安』四個字,便放了。
習紹見狀,買了一個蓮花燈,認真的寫下『相守相攜』四個字。
兩人的句子湊在一起,本來是很好的話,但用在他們身上,就有些不妥當。習儒風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在自己的燈上補充『合家歡樂』,順便給習儒雅使眼色,讓他寫下『兄友弟恭』的話,把那些許尷尬衝散。
桑大志是不懂這些的,金鳳淑見他們有意遮掩,也就沒有追根究底。
看著桑遠和習紹在習儒風幾人的看護下,在長街上玩的很開心,她也不想剝奪他這難得的童年樂趣。
許多年沒有嘗過城裡的東西,她也跟著一飽口福。
噗呲!
突然一道水柱噴出,路上的行人紛紛叫罵起來。有些孩子卻覺得有趣,嬉笑著圍了過去。
「都走都走,別妨礙我們修理!」幾名工人拿著工具開始搗鼓,桑遠卻眼尖的看到一圈塑料管子,便拉著習儒風靠了過去。
「叔叔,這個是什麼吖?」工人們正好修好了漏水的管子,見他乖巧的站在一邊,也就回答了他。「這個是塑料管子。」
「塑料管子有什麼用啊?」看著那是管壁較厚的硬管,雖然也能彎曲成圈,卻有一定重量,桑遠不由得嘆氣。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好!
「鐵管導水總易鏽壞,這不就弄了點洋貨,只是這塑料管子容易老化,裂了就沒法用了!」跟個小不點沒什麼解釋的,但是工人們看到習儒風,也就不吝嗇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