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顧建中惴惴不安的開車載著老婆薛麗華,急匆匆趕赴佳興。
車停在父母購置的宅基門口,一進院子,就看見老母親正在餵幾隻散養的土雞。
看到顧建中,滿頭銀髮的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顧建中硬著頭皮問:「媽,我爸呢?」
老太太沒好氣的說:「屋裡等著打你呢!」
顧建中感覺雙腿有些發軟。
四十多歲的人了,依舊害怕自己的父母。
忐忑的邁步進了堂屋,顧老爺子已經拿著一根竹製的痒痒撓,一臉怒火的等著他了。
顧建中一進屋,老爺子便怒喝一聲:「給我跪下!」
顧建中忙道:「哎呀爸,我這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別……」
話沒說完,老爺子掄起痒痒撓就抽在他的胳膊上,怒斥道:「反了你了!是不是覺得我老了、打不動你了?我告訴你!要不是想著給我寶貝孫女留點面子,我早就把你大哥叫來、讓他拿皮帶抽你了!」
顧建中嚇的一縮脖子。
大哥當了一輩子刑警,脾氣火爆至極,而且兄妹幾人里,最孝順的就是他,別看都四五十了,老爺子吩咐他什麼,沒有不好使的時候。
如果老爺子真給大哥打電話、把這事一說,搞不好大哥真得開車飛奔過來抽自己。
於是他趁著事態還沒那麼嚴重,慌忙認慫、跪在地上,低頭說道:「爸我錯了!」
薛麗華見丈夫跪了,自己也慌忙要跪,結果被老爺子用痒痒撓攔著:「麗華,這事錯不在你、你不用跪。」
薛麗華慌忙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不再言語。
老爺子盯著顧建中,冷聲說道:「我跟你媽教了你們一輩子,做人要堂堂正正,賺錢要取之有道,你倒好,現在開始把自己女兒當成賺錢工具了?」
顧建中急忙說:「爸,我真沒那個意思……」
老爺子掄起痒痒撓,在他胳膊上又抽了一下,啪的一聲疼得他直咧嘴,隨即罵道:「還嘴硬!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什麼德行我還看不出來?」
顧建中頓時放棄了狡辯,低頭道:「爸,我是鬼迷了心竅,我以後再不敢了……」
老爺子冷聲道:「佳佳是顧家唯一的姑娘,從小就乖巧懂事,不光我跟你媽寶貝她,你大哥、二哥哪個不把她視為己出?你倒好啊,竟然做出這麼下三濫的事情出來!」
老爺子越說越氣,身體都在抖:「以後你再敢給我搞出這樣的事來,我非把你的腿打斷不可!」
顧建中一邊擦汗一邊說:「爸,我真不敢了、真不敢了……」
老爺子又說:「你自己的生意,自己有本事做就做,自己沒本事做就別做,腦子裡不要給我想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顧建中慌忙點頭:「我知道了爸……」
老爺子哼了一聲:「你自己在這跪兩個小時好好反省反省。」
顧建中哭喪著臉說:「爸,我這老腿老膝蓋哪受得了啊,您就饒我這一回。」
老爺子眉毛一皺:「我管不了你了是吧?那你走吧,當我沒你這個兒子。」
顧建中立刻改口:「我跪,我跪還不行嗎……」
老爺子出門對院子裡的老太太說:「我去趟菜園子,你監督著這個小王八蛋。」
老太太點點頭,說:「你去吧,我掃完地什麼也不干,就盯著他!」
顧建中心裡一片哀鳴。
待會老太太進來了,他恬著臉說:「媽,我這膝蓋疼死了,讓我起來緩緩唄?」
老太太說:「隨便你,腿長在你身上,又不歸我管。」
顧建中神色大喜,正要起來,老太太又說:「反正你爸讓我看著你,腿是你的,嘴是我的,你自己看著辦。」
剛懸空起來的膝蓋又重新跪了回去。
顧建中看得出來,媽也很生氣。
這時候他真的是後悔了,早知道真不搞這一出,弄的爸媽對自己都有很大意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跪了一個多小時,顧建中腿都快沒有知覺了,薛麗華雖然有點心疼他,但也不敢跟老太太開口求饒。
這時候,顧建中又恬著臉問:「媽,中午吃什麼啊?要不你宰只大公雞給我補補吧,我這腿都快斷了……」
老太太黑著臉說:「你把我寶貝孫女逼的離家出走,還惦記著吃我養的大公雞?你也配?」
顧建中絕望道:「在您眼裡,兒子還比不上一隻公雞嗎?」
老太太說:「你別做夢了,你爸早就吩咐過我,不管你飯吃,兩小時跪完你趕緊回去把佳佳接回家,你要再惹得佳佳離家出走,這孩子以後就跟我們倆過了。」
顧建中真是服了。
在爸媽眼裡,自己真的已經是十惡不赦的王八蛋了嗎?
大老遠把自己喊過來,讓自己跪兩個小時就趕緊回去,連頓飯都不管?
哎,也罷,自己也是活該,正如爸說的,鬼迷心竅了。
跪了兩個小時,顧建中膝蓋都跪腫了。
老爺子從菜園子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老太太,顧建中有沒有耍滑。
老太太說:「放心,我一直盯著呢。」
老爺子這才滿意了一些,把一筐蔬菜放在地上,面無表情的說:「這是自家菜園子種的耐寒蔬菜,還有今年最後一茬櫻桃蘿蔔,這茬過去就得明年了,佳佳最喜歡吃這個,你給她帶回去。」
顧建中連忙點頭:「放心吧爸,我知道了。」
「另外,下周末帶著佳佳過來吃飯,她要是不來,你還就自己過來跪一天。」
顧建中趕緊答應:「知道了爸……」
老爺子嗯了一聲,面無表情的說:「滾蛋吧!」
顧建中如蒙大赦,掙扎著要站起來,結果雙膝根本用不上力,撲通一下又跪了回去,老婆薛麗華急忙上前攙扶,生拉硬拽才把他拽起來。
顧建中感覺兩條腿膝蓋以下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但還是掙扎著在老婆的攙扶下出了門。
他是不敢繼續留在這裡了,老爺子一千一萬個看他不順眼,多留一分鐘都是風險。
兩口子出門的時候,老兩口都沒出來送。
顧建中剛費勁巴拉的邁過門檻,就聽老太太在身後遠處跟老爺子說:「這傢伙,惹我孫女生氣,還惦記著吃我的大公雞,我連個雞蛋皮都不給他吃!」
老爺子嗯了一聲,說:「幹得漂亮。」
……
顧思佳是在接到爺爺電話,又收到爸爸認錯簡訊之後,才決定回家的。
找爺爺救火的主意是許逸陽出的,她自然是對許逸陽又一番感謝。
許逸陽開車把顧思佳送回她家所在的小區,親眼看著她進小區,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顧思佳到家之後立刻給許逸陽回了信息,告訴他說,她爸爸見了她就一直認錯,態度十分誠懇。
許逸陽也終於放下心來。
周末結束了。
到了周一,已經是12月20號。
學校宣布了元旦跨年晚會的節目表。
由於是全校參與,而且明確是跨年晚會,所以節目特別多。
從12月31日的晚上8點鐘開始,到2000年1月1日的0點30分結束,一共歷時四個半小時。
四個半小時的節目時間裡,一共有四十多個各式各樣的節目,絕大多數都是從各班申報的節目中選拔出來的。
很多班都精心準備的好幾個節目,但結果一個都沒選上,而許逸陽班裡準備的三個節目,全部入選了最後的大名單。
班導杜茜茜開心極了,直夸許逸陽、顧思佳以及沈樂樂這三個班幹部的工作做得出色,讓他們最後這十天抓緊排練,爭取演出圓滿完成。
但是,許逸陽的精力卻不在這上面。
因為他發現,節目單里,有一個讓他特別感興趣的節目——男女對唱《為了誰》。
演出者是一男一女,女的叫馬冰冰,許逸陽不認識;
不過,那個男的,叫李海洋……
許逸陽花錢找錄音棚,給沈樂樂錄搖滾版《bad boy》的時候,聽錄音棚老闆說了一嘴,中海外有個學生,找了一個音樂學院專業學民族唱法的學生,幫他錄了一遍《為了誰》,而且還把對方唱的那部分混入了伴奏里,一看就是準備假唱。
照這麼看,那個要在晚會上假唱《為了誰》的,應該就是李海洋。
「臥槽!」許逸陽看著節目單,一下子來了精神。
好啊,狗日的,處心積慮想追你許大爺的老婆,現在你總算落到你許大爺手裡了。
一念至此,他立刻給錄音棚老闆打電話,上來就說:「幫我從音樂學院找個學民族唱法的女孩,錄那首《為了誰》,不需要做什麼後期,給你倆一人一千塊錢辛苦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