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安遠故意賣了個關子,道:「夫人何不猜猜看呢。先把衣服換上吧。」
周嘉敏換上新衣裳,成了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雖然臉色不好,也談不上美艷,但那雙眼睛特別有神,而常惠兒則變成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董安遠笑道:「從現在開始,夫人,你就是我的妹子。至於惠兒嘛,就是我的夫人」
周嘉敏撲哧笑了起來,道:「我這個妹子比起你這個哥哥,還有這位嫂嫂,那真是雲泥之別,你們那般俊美,卻有個我這樣相貌平凡的妹子。」
常惠兒心情甚佳,笑道:「同父異母總是可以的吧?誰規定兄妹要相貌一樣的?」
周嘉敏笑道:「好,我現在一個人,說不過你們一家兩口人。」然後對常惠兒耳語道:「路上要小心點,儘量走平整的路,我現在受不起顛簸。」她羞澀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
常惠兒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倒是董安遠先一步理解到周嘉敏的意思,猜測到她是有了身孕,但是又不好搶先提出來,直到常惠兒恍然大悟,笑道:「原來,你有身孕了?懷寶寶了?」
周嘉敏羞澀地點點頭,道:「是啊,你們也要抓緊。」
一句話讓常惠兒鬧了個大紅臉。
董安遠卻笑得自若,心中暗暗長了個心眼,乾脆將車子底的被褥都拿了上來,厚厚地鋪在馬車裡,又再三叮囑常惠兒好生照顧周嘉敏,一行人這才開始出發。
出了北宋的京都東京,董安遠又駕車去了洛陽,周嘉敏和常惠兒也沒有多問,想來都是李煜安排好的,而且一路上總有人暗中幫忙。或者有人補給物資,或者有人暗中保護,偶爾遇見一些賊匪,也都被暗中的人手情理掉了。
因為這幾天一直有人陪伴著周嘉敏,加上她剛剛離開皇宮,重獲自由的心情十分歡暢,所以,並沒有太多的離愁別緒,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會覺得憂傷,想起李煜尚在宮中。生死未卜,若是趙匡胤等人知道自己已經逃脫,恐怕性命堪憂。
「睡不著?」董安遠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將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道:「夜裡風重,你有了身孕,不能冒了寒氣。」
周嘉敏淡淡一笑,道:「惠兒睡著了?」
董安遠點點頭。道:『她這段時間比較累,來回奔波了許久,大概是太累了,所以,這會子睡得正想。我本來也打算睡了,看你房裡的燈正亮著。就出來看看。這段時間日子比較清苦,又沒有丫鬟隨身侍候,本想給你選個人照看你生活。但路上跋山涉水不便利,而且,萬一有什麼事情泄露出去,倒是壞了大事。等到了地點,一定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丫頭。」
周嘉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我哪裡就那麼嬌氣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這樣才覺得是生活,才覺得自己像個正常人,誰也不是天生就是主子或者奴才。」
董安遠笑了笑,沒有說話,道:「今晚月色不錯,可是在想侯爺?」
周嘉敏的眸子有些黯淡,道:「想也沒有用,還不是兩相隔。不過,走一步算一步,我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何況……」她欲言又止,關於李仲喆的事情很多人都不知道,董安遠應該也蒙在鼓裡。
董安遠淡淡一笑,道:「別擔心,侯爺也是大富大貴之人,自然會逢凶化吉,何況他曾答應過你,與你在宮中相會,就不會食言的。天色太晚了,早點休息吧。」
周嘉敏應了一聲,只是有些奇怪,以往懷孕總是嗜睡,這次卻總是失眠,不睡也不顯得困,只是白天偶爾會昏昏沉沉的。
「你能聯繫上南宮彥嗎?」周嘉敏淡淡問道,有一件事她需要南宮彥的幫忙,她想讓他解開自己與李煜定下的血契,本來想著與他同生共死,但如今自己有了孩子,若是李煜那邊出了意外,自己死了不要緊,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讓孩子活下來。
董安遠道:「自從他離開南唐,就杳無音訊,我們現在的實力不足以再派出一批人去找尋一個人,而且,他若是不想被我們找到,也很難找到他。」
他猶豫了一下,又道:「你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你說出來,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盡力。」
周嘉敏笑了,道:「董大哥,你想多了。你能在我身邊,沒有離棄我們,我們還像從前一樣,我已經非常感動了,並沒有其他想法,我找南宮彥是因為我和煜哥哥身上下了血契,一死俱死,我現在懷了身孕,想解開這個血契,僅此而已。」
她知道,若是不給董安遠說明白,他可能會誤解,以為自己是嫌棄他本領不夠。
董安遠沉吟了一下,道:「誰給你們下的血契?」
周嘉敏道:「是我自己。」
董安遠還想再問些什麼,周嘉敏急忙打斷他:「不要問了好嗎?早點回去歇著吧,明天還要趕路。」
第二日,馬車裡裝了很多點心,而且都是周嘉敏平素愛吃的,還有一些蜜餞,原來昨日周嘉敏無意中說起自己嘴巴里沒味道,想吃一些甜食,心中不由一暖。
又行了大半日,周嘉敏在馬車裡昏昏欲睡,卻聽見窗外有哭泣聲,於是揭開帘子去看,常惠兒本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為什麼被捆綁了?到底犯了什麼罪?」周嘉敏問道。
常惠兒猶豫了一下,道:「這些人不是犯了什麼罪,只是被當做奴隸,送到礦山上當苦力的。」
周嘉敏皺眉道:「北宋的境內允許買賣奴隸?他們沒犯罪為什麼會被賣去當奴隸,到底誰賣的他們?」
常惠兒道:「這些人都是南唐的百姓,而且不服從教化,所以就被抓了起來,直接賣到北宋了,聽說,這是趙光義親自下的命令。」
又是趙光義!
周嘉敏冷道:「不服從教化?那是怎麼回事?」
常惠兒嘆了口氣,道:「就是他們不肯拜北宋為天朝,還自認為是南唐的子民,所以這才惹惱了趙光義。」
「那趙匡胤呢?難道他允許私下裡買賣奴隸?他不是曾答應我們,要善待南唐的百姓嗎?」周嘉敏的眼角有些濕潤,當初尚有反抗的餘地和能力,但是李煜放棄了,為什麼?他提的唯一一個條件就是善待南唐的百姓,而且為此昭告天下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善待嗎?
「停車!」周嘉敏喝道。
董安遠將馬車停了下來,看見周嘉敏想要下車,便將她攙扶下來,卻發現她臉色不對勁,再看看一路上,很多奴隸被捆綁著,還不時監工用鞭子抽打,他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怪常惠兒沒有隱瞞好。
「你們都是南唐的人?」周嘉敏聲音顫抖地問道。
一個年長的中年人用地道的金陵口音道:「老子就是金陵人,就是南唐人。你們這幫宋狗,囚禁了我南唐的國主和皇后,不得好死!」
他看見周嘉敏也是一身宋朝衣飾的裝扮以為她也是宋人,對她態度很不客氣。
周嘉敏道:「我也是金陵人。你們是怎麼被賣到這裡?」
那人道:「哼!金陵人,我看你當宋狗當得很開心!趙匡胤背信棄義,不肯善待我等!可憐唐王被愚弄!」
監工見那人停下來不走,還和一個陌生人說話,又毫不避諱地呼喊趙匡胤的名諱,鞭子抽過來,罵道:「找死的東西,竟然敢呼聖上的名諱,看我不抽死你!」
周嘉敏就在一旁,那鞭子眼見就要抽到了周嘉敏的身上,董安遠一轉身,伸手握住了那個鞭子,那監工一看鞭子被人握住了,大怒:「哪裡來的破落戶,竟然敢管大爺的閒事!」他一個口哨,幾十米遠處的其餘監工也都趕了過來,聚在他們周圍。
董安遠生怕招惹是非,節外生枝,對周嘉敏耳語道:「現在不是管閒事的時候。」
「這位大哥,我等乃是路過此地,我這妹子一時好奇,才過來攀談幾句,對諸位絕無不敬之心。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多多海涵,在下不勝感激。」董安遠抱拳道。
周嘉敏也急忙笑道:「是啊,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不耽誤各位的行程了。」
那人拿眼看了周嘉敏一眼,發出一聲淫/盪的笑聲,道:「這個妹子還有幾分姿色,既然這麼喜歡好奇,不如就陪我們哥幾個好生玩玩,悄悄這小手,還是很白嫩的嘛。」他竟然不知死活地拉過了周嘉敏的手。
「啪!」周嘉敏一巴掌揮在那人臉上,怒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大有當年皇后的風範,即便她不再當自己是什麼皇后,但也不容這些無賴這般踐踏自己的尊嚴。
那人愣了一會,兇悍道:「你他娘的,竟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把你們幾個都給奸了!」他一揮手,那圍上來的人更超前進了一步,董安遠護著周嘉敏退到了馬車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