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醫院內,胡家寶剛從產房出來,她們醫院的劉主任板著臉衝著胡家寶揮揮手,示意讓她來一趟自己辦公室。
對於懷老二的事,胡家寶有所心理準備,並沒有太多的驚慌,十分坦然的跟著劉主任進了辦公室。
等進到辦公室內,劉主任連忙把辦公室的房門關上,拉著胡家寶坐在沙發上,沒好氣的說道:「小胡啊,你怎麼搞的,懷孕了怎麼能在咱們醫院檢查呢,現在院裡領導都知道了,開會說要處罰你呢」
「劉主任,既然懷孕了,這個孩子我肯定是要生下來的,院裡怎麼處罰我都認,罰款,開除都行」胡家寶已經開始擺爛了,不管怎麼著都行,孩子必須要生下來。
胡家寶一副認打認罰,但是就要生的態度,讓劉主任語氣一滯,準備好的話做了無用功。
好一會才弱弱的開了口:「小胡啊,你誤會了,咱們這又不是農村,辦不出拆房拆屋就是不讓生的事來」
胡家寶抿了抿嘴,沒說話,等著劉主任繼續開口。
「院裡的意思是,要是拿掉的話,就繼續上班,要是堅持生下來,就暫時停職一段時間,等孩子生下來以後,再說處罰的事」
一直觀察著胡家寶的表情,看到胡家寶還是那副坦然的樣子,劉主任在心裡感嘆,到底是嫁的好,就是有底氣,這要是其他靠工資生活的人,聽到停職這麼久時間沒有收入,早嚇得六神無主了。
「那我以後還能當醫生嗎?」
「現在還不好說,自從計生以來,咱們醫院你是第一個堅定表示要生下來的,到底怎麼處罰,上面也沒說法,根據規定來說是不用的,只是降職處理,具體要等院裡領導討論」
等劉主任說完以後,胡家寶起身平靜的說道:「好的,劉主任,停職手續在哪辦理?誰和我交接手上的病人?」
「額」
在醫院做完交接,胡家寶從藥房找了個紙箱子來,把自己的物品裝進箱子,在一眾同事惋惜的目光中蕭灑的離開了醫院。
回到錢糧胡同,此時的家裡空無一人,自從查出自己懷孕,胡家寶就已經有了停職的準備,初一現在跟著李清風去上班,送到了北大的職工育紅班裡。
胡家寶把從醫院帶來的東西收拾好後,看了看手腕上手錶的時間,默默的來到廚房準備今天的晚餐。
呆愣愣的坐在廚房裡的小馬紮上,等著鍋里的水燒開。
一滴晶瑩的水珠突然滴在胡家寶拿著鉤子的手上,很快廚房裡傳來了嗚嗚的抽泣聲。
父母都是醫生,胡家也勉強算是醫學世家,從小在這個家庭氛圍里長大,學了這麼多年的醫,突然被醫院停職,還能不能去醫院上班也是個問號,胡家寶的心裡並沒有在她表現的那麼平靜。
徵用王為民的皇冠車停在錢糧胡同外面街道上,李清風在下車之前,拿圍巾把初一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只剩下一個眼睛露在外面,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抱著初一下了車。
「李老師下班了」
「李老師下班了啊?家裡今年的白菜買了沒?」
又到一年的冬儲大白菜的時候,街道上到處都是堆積起來的大白菜,各種交通工具在胡同里橫行,裡面都是堆放著滿滿一車的大白菜。
李清風的車都開不進胡同,只能停在外面步行回家,一路上不少相熟的街坊熱情的向李清風打招呼。
「沒買呢,這不是工作忙嗎,我明天上午沒課,明天上午再來買」
「嚯,那您買的可晚了,一級菜都快被人買光了」
「沒事,我們家人口少,也不怎麼在家吃飯,吃不了多少」
一路和胡同里的街坊聊天,順帶著幫忙推下車,平時五分鐘的路程,今天走了十幾分鐘才到家門口。
把初一放到地上,剛想拿鑰匙開門,發現家門已經被打開,這胡家寶平時沒這麼早下班啊,不過李清風也沒在意,推開房門,牽著初一的小手跨過門檻走進家裡。
「你們回來了啊,快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廚房裡面的胡家寶,聽到外面的動靜,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從廚房走了出去。
「媽媽」
一天沒有見到媽媽的初一,一看到胡家寶出現,立馬鬆開了李清風的手,臃腫著小跑向廚房。
李清風一眼就看到了胡家寶微紅的眼眶,和臉上的淚痕,聯想到胡家寶懷孕,以及今天提前下班的事情,立馬明白髮生了什麼。
當著孩子的面沒說什麼,解開胡家寶身上的圍裙,讓她們娘倆回到堂屋,自己則是走到廚房,接過胡家寶做到一半的晚飯。
端著飯菜回到堂屋,看到坐在地毯上,拉著胡家寶玩積木的初一,李清風開口說道:「好了,別纏著媽媽了,初一快洗手,咱們要吃飯了,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紅燒牛腩」
「我要吃肉肉」
聽到做了自己愛吃的紅燒牛腩,初一把手裡的積木一扔,邁著小短腿就要往自己的專屬座椅上坐。
李清風一把將正在往凳子上爬的初一抄了起來,裝作生氣的說道:「爸爸媽媽是怎麼教你的,吃飯之前要幹嘛」
「要洗手」初一眨巴著大眼睛,弱弱的說道。
「那你還不快去洗手」
「奧」
胡家寶從胡家寶手裡接過初一,惡狠狠的瞪了李清風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凶什麼凶,有什麼話不會好好說啊,初一剛滿兩歲,你嚇著初一怎麼辦?」
說完以後,也不等李清風回話,抱著初一來到門口的洗臉架旁,伺候著初一洗手洗臉。
被胡家寶這麼一通訓,李清風都懵了,什麼跟什麼啊,沒看我是假裝的?
我這麼可愛的大閨女,疼她都來不及呢,怎麼會凶她,再說了,平時不就你凶她凶的最厲害嘛,有時候還動手打我大閨女的小屁屁。
晚上吃過飯,又陪著初一玩了一會,等到九點鐘把初一哄睡著以後,李清風這才和胡家寶聊起了醫院的事情。
「我被醫院停職了,院裡讓我在家裡反省,等孩子出生以後再去單位接受處罰」
聽到只是停職,不是開除,李清風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什麼大事,停職就停職唄,正好在家裡休息大半年,就當是放一個超長產假。
胡家寶看到李清風毫不在意的樣子,當即就炸了,自己為了給你生兒子,都被醫院停職了,那可是我打算奉獻終生的職業啊。
那眼淚是說流就流,手上也不閒著,對著李清風就是哐哐幾拳,嘴裡跟機關槍似的說個不停:「你個沒良心的,我都被醫院停職了,你不但不安慰我,還幸災樂禍」
「.」
李清風倒吸了一口涼氣,還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這都哪跟哪啊,我怎麼就幸災樂禍了?完全不沾邊啊。
此時胡家寶剛懷上,正是危險的時候,又不能使用男人的直接莽到床上去,只能好聲好氣的哄著。
哄了好大一會,胡家寶這才停止了流眼淚,經過這麼一發泄,胡家寶心裡的委屈好了很多,開始和李清風商量起停職這麼久的時間,自己應該幹些什麼。
要按照李清風的想法,這段時間什麼也不用干,在家和初一玩就行了,痛痛快快的玩上半年,那不是美滋滋?
心裡想歸心裡想,胡家寶是有追求的人,坐月子的時候都還學習呢,要是說讓她這大半年什麼都不干,小拳拳又要捶自己胸口了。
思索了半天,李清風心裡突然有了主意,猛地一拍大腿:「要不你考研吧!生初一之前你不就想著考研嗎,趁著這個機會,你複習複習,明年報名考個研究所去」
「啊」
胡家寶對於李清風提出讓自己去考研的想法很是意動,不過很快就搖了搖頭,不是很自信的說道:「這能行嗎?肚子裡的這個孩子要是再一出生,都是倆孩子的媽了」
「這有什麼,我都算好了,老二大概明年八月份出生,你坐完月子,正好九月份,不耽誤十月份的報名,你上學的時候,你們宿舍那個大姐不是帶著孩子上學嗎?都是孩子的媽,人家能參加高考,你怎麼不能考研究所」
「那我畢業都好幾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唉,此言差矣,你看我,不就很輕鬆考上了研究生嗎?而且博士都快畢業了」
聽到李清風拿自己舉例子,胡家寶鄙視的看了李清風一眼:「你考試了嗎你?你去導師那報過到嗎?實驗室的大門知道朝那開嗎?」
「嘿嘿」
李清風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掛在王傅之教授名下,實驗室的大門李清風還真不知道朝哪開的,就連自己的研究生同學都不認識,莫名其妙的研究生就畢了業。
現在連博士也快畢業了,王老頭真是好人啊,改天要上門請他吃個飯。
有了目標後,胡家寶一掃被停職的頹廢,又恢復了元氣滿滿的樣子。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給全家人做過早餐,溫柔的叫醒初一,幫著穿衣洗漱,吃過早飯後,便帶著初一開車前往醫學院,打算找一下留校任教的老同學,找一些考研的複習資料來。
這年頭四九城冬天沒什麼菜,李清風三口人冬天也需要蔬菜來補充維生素,在送走胡家寶和初一後,李清風便來到街道上的白菜銷售點排起了長隊。
「李老師,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幫你排隊把白菜買了」剛排起隊,負責保護李清風的孫愛黨就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站在李清風后面,小聲的說道。
李清風想了想,婉拒了孫愛黨的這個提議,閒著也是閒著,在外面排隊還能跟街坊們聊聊天。
被拒絕後的孫愛黨,很快從李清風后面消失,又不知道鑽哪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剛吃過熱乎乎的早餐,身上裹著厚厚的軍大衣,沒覺得有多冷,還有說有笑的跟前面的大娘聊天。
等二十分鐘後,李清風就笑不出來了,這天真踏馬的冷,腳凍的生疼,腳感覺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直跺腳都緩解不了。
「李老師,你怎麼穿的棉皮鞋啊,外面排隊這可不行,皮鞋不頂用,還是要穿咱家裡的大厚棉鞋」排在李清風后面是街上修自己車的小蘇,看到李清風直跺腳,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呵呵,剛送老婆孩子出去,回來的時候直接排隊了,沒注意」
李清風忍不住在心裡小聲嘀咕,這事我能不知道嗎?這不是排到一半才意識到穿錯鞋了,要是能占位置,我早回家換鞋了。
小蘇是個熱心腸,聽到李清風這麼說,連忙叫跟著自己排隊的兒子回家去給李老師拿雙大棉鞋來換上。
對於小蘇的好意,李清風連忙婉拒,拉著他兒子不讓回去拿鞋。
像是衣服什麼的還好,亂用別人的東西無非就是沾身上些虱子,鞋子這種東西,最好自己穿自己的,誰知道對方有沒有腳氣,灰指甲啥的。
有句廣告詞不是說的好嗎,得了灰指甲,一個傳染倆,還是受會凍吧,反正又凍不掉腳指頭。
買白菜要排兩次隊,先排開票的隊,給開票的人驗明副食本,證明自己屬劃片供應白菜的範圍,然後交錢、領記錄購買白菜數量小票,趕快再去排領白菜的隊。
等輪到李清風買白菜時,腳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李老師您來的可真巧,一級大白菜就剩最後的幾百斤,您還能挑挑」買白菜的都是街道菜店的,自然認識李清風,見到李清風過來,熱情的打招呼。
大白菜分為一級、二級和三級,一級菜心結實,稍微有點癟的是二級,沒有心的就是三級了。
大白菜這玩意最好吃的就是菜心,李清風又不差錢,自然要買最好的。
按照此時的標準,買了一百斤的一級大白菜,又買了五十斤的二級白菜。
買菜的售貨員看到李清風空著手來的,熱情的借給了李清風幾個大麻袋,幫忙裝好後,沒等李清風反應過來,提著麻袋往李清風肩上扛。
「哎呦,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