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中。 .
白日遲遲。
陳岩散去通靈寶鏡後,餵了咿呀呀叫喚的大娃娃,然後踱步到窗前,負手而立。
只見雲居檐下。
溪水自西向東,青碧相交。
忽然風起,吹出漣漪層疊,玉浪翻滾,像是白馬翩翩而來,又是簇起滿江霜雪。
靜靜而看,景色入目。
似水墨丹青,美輪美奐。
「景色入目來。」
陳岩笑了笑,大袖一擺,指尖在跳動,細細的篆文自指尖冒出,凝成一個符,上面是扭曲如金角的篆文,赤金生彩,熠熠成輝。
在其上,篆文排列組合,隱約凝成一尊女神,腦後有光暈,身披霞衣,風姿綽約。
虛影一出現,周匝樂聲四起,叮噹作響,清脆悅耳。
「棲寧郡主,」
陳岩目光一轉,手上法力一動,將之散去,現在還不是聯繫對方的時候。
正在此時,有道童在前面,稟告道,「陳上真,有星河宗的仙人上門。」
「哦。」
陳岩聽了,眸中一亮,三聖門真是雷厲風行,這麼快就聯繫到附近的宗門了。
「我去迎接。」
陳岩整理了下道冠,踱步出了雲樓,剛到林下,就聽到腳步聲聲,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很有一種竹杖芒鞋聽雨聲的閒適。
下一刻,
天花墜落,日光一映,宛若霜雪。
晶晶瑩瑩,瑩瑩晶晶。
一行人由遠而近,談笑風生。
陳岩展目一看,徐乘鶴作為領路人,他的右側,是一個沉穩的青年人,頭戴星冠,上綴八明珠,身披周天星辰華章的法衣,足下雲履,長相普遍,但眸子深如星河。
仔細看去,此人踱步而行,隱有星辰拱衛,星搖而動。
「很深的星辰玄功。」
陳岩暗自點頭,看來星河宗是有想法的,不然的話,不會派出一名真仙三重的人物親自上門。
「哈哈,陳副殿主,」
徐乘鶴看到了陳岩,遠遠地打招呼。
待眾人走近,都停住步子。
星河宗為首的青年人上下打量了陳岩幾眼,眸中有訝然之色一閃而逝,他不用徐乘鶴介紹,直接開口道,「我是星河宗的虛西溪,見過道友。」
「原來是虛道友,有禮了。」
陳岩扶正道冠,稽首行禮,氣度儼然。
虛西溪長相普通,但輕輕一笑,卻有一種飛揚神采,呼之欲出,道,「陳副殿主為天上仙府之事,不惜冒險闖陣,出來送信,真的是急公好義,我輩楷模,令人佩服。」
他說話聲音不大,但給人一種非常誠懇的感覺。
這樣說話,讓人很有好感。
陳岩目視對方,擺擺手,道,「虛道友謬讚了,都是玄門同道,豈有坐視的道理?我也不過是盡了本分而已。」
「本分,」
虛西溪琢磨著這兩個字,若有所思。
「兩位道兄慢聊。」
徐乘鶴送到這裡,接下來就沒有他的事兒了,自然而然告辭,道,「門中還有俗事纏身,我去去就來。」
「道友慢走。」
陳岩和虛西溪送走徐乘鶴後,踱步回來。
林前紅葉翩翩。
煙霞四起,水洗石瘦。
嶙峋有致的氣質,撲面而來。
兩人並肩而行,不停說話。
「陳副殿主,」
虛西溪目中有著明亮的光彩,似是星辰閃爍,他說話語氣不快,咬字清晰,開口道,「天庭水族圍堵天上仙府的動作確實不妥當,可是明顯還是有所顧忌。要是我們這次大肆行動,是不是打破了底線,攪動了東荒局勢的平衡?」
陳岩踩著腳下的落葉,沙沙有聲,如同夜雨打芭蕉葉一樣,他略一沉吟,答道,「虛道友擔心的不無道理,但我以為,還是要具體分析。」
虛西溪步履不停,若有所思,道,「願聞其詳。」
「天庭水族是採用溫水煮青蛙之計和各個擊破之策。」
陳岩目光炯炯,聲音清清如玉,在枝葉稀疏間響起,分析道,「要是我們置之不理,以後真遇到這樣的事情,其他人也會自掃門前雪。」
「是啊。」
虛西溪眉頭皺了皺,然後舒展開,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我也明白。」
陳岩知道這樣的話並沒有完全說服對方,不過他也不急,法衣颯颯,大袖飄飄,閒庭散步,猶自還有暇打量枝頭低壓壓的繁華朵朵。
前面有一小亭。
四下竹籬環繞,夾雜三五棵松柏,綠翠一片。
還有牡丹花,牽牛花,梅花,等等等等,珠翠團簇,宛轉曲折,錦繡如畫。
「我們到小亭坐坐。」
陳岩用手一指小亭,竹暗而靜幽。
「好。」
虛西溪答應一聲,手一抬,率先進入亭中。
陳岩施施然坐下,看著外面的景致,開口道,「虛道友擔心打破了平衡,天庭和水族瘋狂報復我們,讓我們無法安心發展?」
陳岩不待虛西溪回答,徑直道,「我們何必這麼顧忌?畏畏縮縮?」
陳岩目視虛西溪,眸中有精芒跳躍,熠熠生輝,道,「雖然我們在三十三天的力量不足,但沒有必要這麼放低身份,顧忌重重。」
陳岩說到這,聲音拔高,鏗鏘有金石之迴響,道,「我們進入東荒的各大玄門宗派,哪一個比天庭差很多?是我們太冥宮,還是貴宗星河宗?絕對沒有!」
「我們都有自己的宗門支持,我們不是無根之浮萍,我們不需要把身段放低到地上。」
陳岩的聲音像是雷鳴,轟隆隆作響,在小亭中激盪,有風雲相隨,道,「我們不能被困住手腳,我們要主動,我們有底氣!」
「針鋒相對,步步不讓!」
一字一頓,器宇軒昂。
沒什麼華麗的句子,沒什麼感人肺腑的動作,但緩緩道來,卻有一種穩穩的力量。
是的,心有底氣,昂首闊步。
虛西溪面無表情,心中卻是起了驚濤駭浪一樣。
自從來到三十三天後,他們星河宗就是沉下心來,埋頭發展,這當然沒有什麼不好。
但這樣下去,他們下意識地就將自己放到了非常弱勢的地位,被動防禦,只能夠寄希望於天庭給他們經營的時間。
可是眾人都忽略了,被動防禦只能是苟延殘喘,要想真正打開局面,就得尋找機會進行突破。
他們可是來自於無上大教,有宗門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