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今天上朝開始,劉仁軌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兒,要說勢力範圍,無論如何東宮也要比自己這邊強勢的許多。∈↗
但是反觀現在的狀況,李賢一直坐鎮後方,只是將手中的幾個御史派出來彈劾李弘,而並不表達出自己的態度,如此一來,算得上是進可攻退可守。
即便是到了現在,李賢這一方也只有劉仁軌出面為首。
而東宮那邊,按理來說,應該能夠拿出的人手更多,政事堂當中有戴至德,郝處俊等人,政事堂之外有大理寺卿張文瓘,吏部尚書李敬玄等人,皆是位高權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皆是堅定的支持東宮的人物。
隨隨便便哪一個出馬,都能和劉仁軌的分量相當,但是李弘卻偏偏選擇了自己上陣,無論是應對李治的質問,還是御史們的彈劾,亦或是自己的詰問,李弘都是自己沖當急先鋒的角色。
難道他不知道,要是他在在這一場中敗下陣來,對於東宮的士氣打擊有多麼嚴重嗎?
甚至於還有可能讓帝後和眾臣對於太子的能力產生懷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劉仁軌絕不相信,以李弘的聰慧會考慮不到這一點,那麼就是說,他對今天的這場博弈有必勝的把握,所以才敢親自下場!
而如此一來,戴至德等人甚至能夠博得一個公正的美名,就如同現在一般,雖然戴至德說話之間好似句句公心,為突厥考慮。
但是實際上,如果皇帝真的按照他的說法定了下來,那麼今天的事情就大局已定,註定之間這一方的敗亡了!
一念至此,劉仁軌心中大急,卻一時之間也找不出駁斥的話來。
畢竟事實擺著,鴻臚寺當中的食物被投毒,派人前去保護也是應有之理……
不過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武后卻是淡淡的開口道。
「此事不急,如今賢兒新近入朝,正是學習處理政務之時,賢兒,你以為這件事情當如何處置?」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皇后娘娘上朝之後首次開口,竟然是詢問雍王殿下的意見。
要知道,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情現在已經演變成了雍王殿下和東宮的博弈,但是畢竟到現在為止,雍王殿下都沒有開口說話,現在皇后娘娘無端的將雍王殿下牽扯進來,又是什麼意思?
「回稟母后,兒臣以為此事疑點重重,不可輕下定論!」
李賢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道。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顯得十分堅定,也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
看來雍王殿下果真還是不甘心啊……
「呵呵,如今事實俱在,不知六弟所言的疑點重重又是何意?」
出人意料的是,這一次太子殿下似乎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直接順著雍王殿下的話便頂了回去。
「太子哥哥莫急,小弟只是以為應當將事情理得清楚明白,並無他意!」
李賢的臉色恭謹,言辭卻是硬邦邦的。
說罷,竟是不再理會李弘,轉身對著狄仁傑問道。
「狄寺丞,本王問你,阿史德溫傅被拘到大理寺已經有數日的時間,為何他的衣物到如今才去取回?」
「回殿下,因為大理寺和鴻臚寺並非隸屬關係,臣也未曾接到要將阿史德溫傅關押的時間,是以無法提前準備。
何況突厥人和我唐人不同,爾等生於草原之上,幾天幾夜不換衣衫也是常事,故而直到昨日,方才有一名小吏注意到此事,方才有了今日臣派人去鴻臚寺之事!」
狄仁傑倒是不卑不亢,聲音平靜的回答道。
算是回答的合情合理。
不過李賢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就放手,反而繼續開口問道。
「那好,既然如此,本王再問你,若是你所言當真,那麼賊人為何要等到現在才動手,並且恰恰好就被你狄寺丞碰上了,這當真只是巧合嗎?」
眼見狄仁傑仍舊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李賢的心中湧起一陣無名之火,聲音也變得咄咄逼人。
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停滯,誰也沒有想到李賢竟然真的問的如此露骨,而且是對一個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的區區大理寺丞。
不過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對面的狄仁傑不僅沒有絲毫害怕的神色,反倒眼神微眯,腰背也漸漸挺得筆直,聲音雖然仍舊恭敬,但是卻也變得硬邦邦的。
「臣斗膽請問殿下,這句話是向本官的人品提出質疑,還是在質疑大理寺辦案的公正與否?」
李賢此刻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過火,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覺得自己應該向一個從六品的大理寺丞道歉,而且狄仁傑如此的態度,反倒讓李賢有些不悅,淡淡的開口道。
「本王不知道狄寺丞在說些什麼,而且本王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狄寺丞何必做賊……」
「既然殿下不知道懷英在說些什麼,那老臣就來為殿下解釋一番!」
不料李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張文瓘滿臉怒氣的走上前,沉聲開口道。
「無論是懷英的人品,還是大理寺的辦案是否公正,都輪不到殿下來論斷!」
老頭子霸氣的聲音迴蕩在整個大殿當中,讓李賢的臉色一陣通紅,顯得羞怒之極。
但是這還沒有結束,張文瓘顯然沒有打算就這麼退回去,反倒是上前一步,口氣凌厲的說道。
「殿下身為皇子,受封親王,入朝參政本為違制之舉,但皇后娘娘愛子心切,念在殿下和太子殿下兄弟情深,才望殿下勉力輔佐太子!
現如今殿下卻肆意攀誣朝廷命官,可對得起皇后娘娘的期許?」
張文瓘這兩句話可謂說的極重,不僅僅將李賢罵的狗血淋頭,就連他上朝的資格都表示了懷疑。
讓李賢頓時一陣氣急,只是張文瓘和狄仁傑的身份不同,張文瓘身為九卿之一,又是朝中的老人,卻是容不得他無禮的,所以李賢只好壓著火氣,開口說道。
「張寺卿何時見本王肆意攀誣了?難不成本王就連提出質疑的資格都沒有嗎?」
李賢自以為自己的姿態擺的相當低了,但是沒想到張文瓘卻是更加生氣,一甩袖袍,冷冷的說道。
「當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