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靈佩憑藉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那個山洞,洞口不過一米大小,鬱鬱蔥蔥的藤蔓從上自下將其遮掩得嚴嚴實實,以神識來看也看不出異樣。不由滿意地拍了拍手,彎腰進了洞內,布下五行陣,便席地坐了下來。
剛剛坐下,不由長嘆了口氣。身體已經極度疲累,多日來的不眠不休,已讓精神達到極限,靈力也幾近枯竭,傅靈佩看了看儲物袋,不由苦笑,之前準備地復靈丹已經一顆不剩,靈石也不過僅剩一顆而已。看來只能靠打坐慢慢恢復靈力了。
傅靈飛此時正在附近徘徊,萬般糾結。對於珍珠耳墜的執念恰似一道緊箍咒,讓如著了魔,使她萬萬無法安下心來。
原來她打算打鬥中趁機順走傅靈佩的耳墜,可是沒想到這丫頭十分警醒,並不讓她近身。何況時機不湊巧,此時再去,即便得手,也是明擺著告訴傅五是自己動手。
也罷,再看吧。不顧識海前輩的催促,她也找得一處地方,拿出之前重金購得的隱逸幻蹤陣盤布下,安心等待出陣的那一刻。
很快三日時間便一瞬而過。
山林突起大霧,傅靈佩只來得及收回陣盤,便被一道靈力牽引,直接被粗暴的拋出了大陣。
待傅靈佩落地,暈眩之感過了一會才完全消去。四周看去,原先的三百多人如今似乎不滿一半,大部分人都一臉欣喜,但是也有一部分人臉色黯然,神色懨懨。
「五姐。」卻是傅靈飛,神色欣喜地看著她,「太好了,我們都過了。」開心地搖了搖傅靈佩的手。
傅靈佩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是啊,我們都過了。」
另一邊,管亦枚也朝她看了過來,看起來一身狼狽,氣色卻還不錯。見傅靈佩看來,只翹著下巴,瞥了一眼,便轉過頭去。
傅靈佩莫名,摸了摸鼻子,不明白哪裡又得罪了她。
「沒有滿十顆夜冥石的,留在原地,自動出局。滿十顆夜冥石的,站到我身後。」依然是之前的女修,抬起手比劃了下。
很快有人專門來驗收儲物袋,另外又剔除了六個想要渾水摸魚的修士,最後僅留下一百六十個過關的修士。
「今日就到這,隨我到臨時驛站休息一晚。第二日辰時,再到這集合,過第二關。」
一夜無話。
第二日辰時。傅靈佩到時,發現廣場上已經聚滿了人,幾乎所有人都到了。
「五姐,你已經來啦,我在驛站門口等了很久,怎麼也不等等我。」傅靈飛小跑著過來,臉耷拉著,看起來頗為委屈。
「我今日睡得有些晚,想來你先走了,所以就直接動身來這了。」傅靈佩摸了摸眼前的小腦袋,心想,看誰裝的過誰。
「辰時已到。」今日換了一個男修,五官端正,身板挺直,背著雙手,仍然是白色弟子服,卻傳出了粗獷的氣勢來。「第二關,問心路。一日內走出,才算過關。」
傅靈佩驀地精神一震,對於她來說,她想要參加門派試練,就是為了這問心路。她兩世為人,雖秉前後世,但卻未免多思多慮,於修仙並無多大好處。問心路,只有三大宗門在招收弟子、大開山門之際,才會同時開啟。測試修士心性,對鞏固心境,具有莫大幫助。
很快,眼前雲霧蒸騰,眾人面前出現一條筆直入天的長階,寬約兩丈,盡頭被隱入厚厚的雲層,神識無法穿透。
傅靈佩一拂衣袖,幾個縱步便上了天梯。其餘人見此,也紛紛踏了上去。
不過一會,廣場上除了天元門的主持修士,已經空無一人。
傅靈佩初初踏上天梯,覺得並無異樣,青玉石板路,硬邦邦冷冰冰。也不多想,便徑直前行。
不過一會,周圍就寂靜無聲,似乎天地間也不過只得一個她而已。原先還頗為熱鬧的熙攘聲皆消失不見了。傅靈佩不以為意,前世尋找非源草的時候,整整十年都是在冰原上度過,空無一人,整日對著的不過是凜冽的寒風和雪獸。所以對於寂寞,她太過熟悉,並不難捱。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日,兩日,一年?兩年?整日對著一成不變的階梯和不是漫過腳面的雲層,傅靈佩對時間概念已經很模糊了。只記得一刻不停的前行、前行。
直到一日,路邊突然出現了綠綠的小草,可愛活潑,讓人忍不住駐足。傅靈佩一直浸潤著孤寂清寒的心也溫暖了起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待要觸及,便警醒了過來。風景雖好,卻不可耽,修仙路孤寂苦楚皆有,唯有勇往直前才能找到出路。定了定神,繼續邁步前行。
走著走著,眼前筆直的階梯變成了前世住慣的洞府,一桌一椅,熟悉莫名。桌旁熠熠微笑的,正是沈清疇,他不過袖手站著,便透出一股曼曼亭竹的氣質來。此時正對著傅靈佩,脈脈含情地笑。傅靈佩看了一會,才道,「你不是他。他從來不會這樣笑。」
繼續前行,出現一排亭台樓閣,屋檐飛翹,正是傅家,一股沁入骨髓的熟悉感撲面而來。傅靈佩似被一根線牽引著,不由自主地轉悠起來,眼眶濕潤。正廳、學堂、臥室,她一一地看了過來,漸漸忘了周遭的一切,似是融入了這一切。
廖蘭迎了出來,拍拍她的肩:「小五,今日怎麼又調皮了?跟你三姐打架了?弄得這樣髒。」
傅靈佩撒嬌地抱了抱母親的手臂,笑嘻嘻地道,「我今日可是大大勝了她一番!你就別怪我啦。喏,你瞧,我的手都受傷了。」
「下次可不許這樣了。那是三姐讓著你。」說著,心疼地吹了吹。
「母親,你還在,真好。」傅靈佩突然說,蹭了蹭身旁溫暖的懷抱,只覺內心悲傷莫名,眼淚似不聽使喚地蹦了出來。她說不清內心的悲傷從何而來,卻無法抑制,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場。
"我的小乖,不哭了啊。下次,下次莫要再打架了。」廖蘭似是亂了方寸,又是哄,又是勸。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我假想一萬遍,也成不了真的。」傅靈佩喃喃道,「我的母親,她絕不會叫我小乖,只會稱我小五或傅五。我的母親,果敢堅強,她絕不會說不要打架,只會認為弱者才會怯懦於爭鬥。」
「我萬幸的是,我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有挽救父母親族命運的機會,不需要沉溺於這微弱的幸福。我的將來,需要自己去創造。再見,美麗的夢境。」
眼前種種突然碎裂成塊,傅靈佩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條冷冷的硬硬的長階。她閉了閉眼,又重新跨了出去。不過一步,發現已經重新站在了廣場上。眼前站著之前的主持男修,笑嘻嘻對她拱了拱手:「恭喜師妹。」
「謝謝師兄。」傅靈佩連忙揖禮。環視一圈,發現自己並不是最快的,廣場上已經站了不少修士,正泰然自若地聊天。
傅靈佩深知,問心路上,心思純粹者,是最好過關的。而她心思重重,百轉於心,若不是問心路只為鍊氣期弟子而設,她畢竟前世有金丹修為,不然怕是更不好掙脫。不過這一趟走來,卻仿佛一把拂塵,掃去了那些細碎的塵埃,讓她更靜更清。她練氣期是不會再有瓶頸了。
等了許久,眼見天都要黑了,才見到管亦枚和傅靈飛一前一後地出現。兩人臉色都不甚好看,似青似白。傅靈佩並沒有上前,只靜靜地站在一旁。
「夜已寐。其餘人等,心性不過關,淘汰。」只見廣場上突然閃現一道身影,正是大選當日出現的清秀男修。
他頓了頓,掃視廣場上人群,「此次共一百零八人過關,可入得我天元門。恭喜諸位。這就與我出發。」說罷,右手一指,一粒核桃似的小舟出現,很快便吹氣般漲大到十丈大小,舟身外刻滿了晦澀的符文,靈光熠熠,氣勢逼人,顯見是攻防一體的戰舟。戰舟在整個玄東修真界卻是唯二的,另一舟卻在歸一派。
眾修士只覺身受鼓舞,深感門派實力強大,臉上更是按捺不住的嚮往和自豪。
傅靈佩見此,亦嘴角微彎。她深知,門派這戰舟馭使起來,雖攻防出色,但所費甚靡,上品靈石更是耗費不少,平日裡也就是存著當擺設的,每每招收弟子的時候拉出來現一回,再放回倉庫。就這,掌門也覺得深為肉疼,不過為了展示實力,凝聚新弟子的心,這傳統自古便一直沿襲下來。
很快,所有人都進入舟中。原以為在外看,這戰舟已是極大,內里更有空間之術,擴展開來,已經如傅家一般大小。住舍、演練場,甚至有靈植園,恰似一個小型門派了。眾人驚嘆連連。戰舟速度極快,不過一盞茶時間,便停了下來。
「諸位,我們已入天元門地界。各自下船,入山門。」
眾人站定後,領頭男修隨手一招,將棗舟收入袖中,點點頭,便匆匆離去。
眼前是一條百米長階,直上連入山門,整座山門若隱若現地隱入雲層。整條長階以青金玉所制,這青金玉在煉器時,加入一點便能增加器物硬度,在外也是極好的上品煉器材料。天元門財大氣粗地鋪了一整條階,近百米,這暴發戶氣質,實在是震撼了一干人等。
特別是幾個散修出身的少年修士,簡直垂涎欲滴,恨不得想要摳下來一塊。
傅靈佩好笑地搖搖頭,這青金玉長階乃是開派祖師所建,當時財大氣粗的老祖舉手一揮整整鋪了一百米,聲稱要考驗入門弟子的心性。可惜到了現在,卻成了門派的負擔,每日門口輪值的整整有二十人,其中三個金丹,日防夜防,深怕讓人挖了一塊去。
很快眾人便過了長階,到了天元派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