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媛見樓石說得天花亂墜地,小心翼翼地看向樓石,心下不免陰謀論,問道:「你幹嘛突然非讓我學騎馬?」阮媛沒說的是:你總不會是打什麼壞主意,比如說讓她在路上,如何正常不被懷疑的消失。
樓石只一瞥眼,就猜著阮媛的小心思,很是爽快地說道:」不想學就別學,陌上花開人皆緩緩,你獨關在車廂里急匆匆地趕路,白白辜負了好時光。你不可惜,我急什麼?「
阮媛一聽,想到她在這條路上,走過兩回,可不每次都是急匆匆的?什麼風光景致全都錯過了,其實此時的她,到底急些什麼?或者說,有什麼可急的呢?
樓石看出阮媛已經動了心思,這回他倒是不急了,見大傢伙差不多吃好,馬也餵好料,飲了水。眾人也都休息個差不多。道:」套車起行。「隨從聽話,開始各自干各自的活計。綠柳、綠珠幾個也動手準備阮媛在車上的洗手水、喝的水等手。樓石對阮媛笑道:」我還說問店家有沒有溫順點兒的馬,買一匹呢,你不學,倒是省了。「
直到起行,樓石果然再沒說過一句要教阮媛學騎馬的事。阮媛坐到車裡,心下後悔。可又拉不下面子,整個下午都不出一聲,沉著個臉。
綠珠奇怪地小聲問綠柳道:「姑娘怎麼了?頭休息時還好好的,怎麼再上車就一直在生氣?」
綠柳抬眼皮子瞟了阮媛一眼,也小聲在綠珠耳邊道:「你沒聽中午世子爺說要教姑娘學騎馬?」
綠珠道:「聽見了,不是姑娘不樂意學嗎?世子爺也沒強非要讓姑娘學,有什麼可生氣的?」
綠柳憐憫地看著綠珠一臉的天真爛漫不語。
綠蘺這時候插話道:「姑娘定是想讓世子爺非強迫她學被。」
綠珠道:「你們竟逗我,看我好騙,誰會高興被人強迫著學東西?我才不信你們呢。」
綠玉看著阮媛面色越來越不善,道:「你們這樣將姑娘的心事全說了出來,小心姑娘生氣。」
她們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空間就那麼大,阮媛哪有聽不著的道理?狠狠地橫了四個綠一眼,沒好氣道:「你們有完沒完?這樣長舌,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綠珠這時方才相信綠柳的話,不禁問道:「姑娘不會真的想學,後悔把話說太滿了?姑娘不用擔心,奴婢跟世子爺說,保准讓姑娘如意。」
說完,綠珠趴車窗處,就要喊樓石。嚇得阮媛連忙將綠珠拉回來道:「哪兒都有你。老實給我呆著,別瞎說。」一想到綠珠不聽話的性子,又威脅綠珠道:「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亂來,看我怎麼收拾你的。我……我……到了燕北,我就找個人家把你嫁了,到時我們回京你就在燕北呆著吧。」
嚇得綠珠雙手捂嘴,眼睛瞪得圓圓地看著阮媛,無聲控訴她心狠手辣。綠柳幾個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最後還是綠柳心軟,不忍心綠珠一副驚恐的樣子,勸道:「綠珠姐姐快放下手吧,姑娘將我們賣了,也舍不下姐姐的,不過是姑娘嚇唬姐姐而已。
阮媛瞪了眼綠珠道:」她要是敢亂說,看我是不是嚇唬她。「
等到晚上住店,阮媛下車看了看天,對樓石道:」今天是不是比往日早?「
樓石點頭道:」到下個店就得晚了,再說前面個個林子有點兒深,這時候過,又沒有其他行路的一塊兒走,不安全。「
阮媛瞅了眼跟著樓石的那十幾個虎背熊腰的年青兵士,覺得不安全從樓石嘴裡說出來,一點兒都不可信。阮媛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下樓石,好似他在打什麼壞主意。
隨從都在忙著卸車,收拾馬匹。而綠柳則帶著綠珠幾個往驛棧里拿行禮。由於這裡是官驛,所以只接待過往上職的官人,所以平日裡,驛棧人並不多。也沒有私驛那樣,進出眾多的旅客。
樓石背著手往驛棧走,說道:」進去吃飯吧,我先讓道一過來,這時候只怕已經準備好了。「
抬頭望了望天,阮媛跟上樓石,道:」這也太早了吧?你好像很急的模樣,難不成吃了晚飯,你還有事?「
樓石也不理阮媛,徑直進到驛棧里,驛卒引著他們往西院走。單獨地院子,月亮門,兩邊的白泥牆上一個一個梅花的透窗。進到裡面,一排三間的正房,一面一個耳房,兩面各三間廂房。正中種著一棵山查樹,已經全綠了。
阮媛不心下嘆息,果然是春天了,剛出京那會兒,草樹還是遠看著綠,這會兒樹就全都生出綠嫩葉來。
正房門大開著,一進門的過堂是個小客廳,此時桌面上飯菜已經擺好。道一站在門口處,正指使裡面的驛卒幹活。一會兒嫌桌子髒,一會兒嫌東西擺放不美觀,十足的頤指氣使小樣模樣。轉頭見樓石和阮媛並肩進來,忙將臉堆成一朵盛開的菊花般,笑盈盈地衝著樓石和阮媛行禮道:」小的見過世子爺、少夫人。已經準備好了,世子爺與少夫人入座,看看是否合口。「
阮媛白了眼道一,洗漱的水已經預備好。綠珠、綠柳侍候著阮媛進到西間裡,換衣服、洗手臉。而樓石則進到東間裡收拾。出來等了一會兒,阮媛方才出來。桌上茶水已經煮好,阮媛坐下,見菜色香味俱全,拿起筷子就要吃。
樓石伸手攔住,阮媛看樓石,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樓石用手一指阮媛跟前倒好的茶道:「先喝口熱茶,小心吃嗆風,再鬧肚子。喝點兒熱水暖暖再吃。」
阮媛第一反應是愣了下,雖然自打跟樓石一塊兒走以來,樓石對她多般照顧,但阮媛仍是無法習慣,每每總是怔愣一下。樓石做得就像習以為常一樣,一點兒都看不出彆扭來。一頓飯下來,都是阮媛在吃,而樓石在一邊給阮媛布菜。如果哪道菜阮媛這頓多吃了幾口,下一頓一準就又會出現在飯桌上。
吃過晚飯,漱過口,又喝了口熱茶,阮媛就打算著跟以往一樣,與綠珠幾個回屋裡呆著去。阮媛最近都怕和樓石單獨相處了。樓石也不相留,笑眯眯地看著阮媛離開。阮媛覺得樓石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裡怪。也就不再理會他。
綠柳領著阮媛回到她的房間,綠玉與綠蘺幾個正在收拾阮媛睡覺用的鋪蓋,而組珠則正拿著一件絳色衣服,來回的比量。嘴裡還喃喃自語道:「這件衣服可是幹什麼穿的?怎麼看起來這麼像男人穿的兵士服?下裳不是裙子,竟然是褲子。還配了一雙小皮靴。」
抬頭見阮媛進來,綠珠獻寶似的舉到阮媛跟前道:」道一說這是世子爺讓奴婢給姑娘的,說讓姑娘試試可還合身。要是還可以的話,就換上這衣服去找世子爺。姑娘,你說這衣服是不是很像騎馬裝?對了,還有一雙小皮靴呢。「
阮媛一看,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覺得樓石怪了。不過阮媛先就已經後悔,現在樓石給她台階下,她哪裡還會再尋事?當然是高高興興地換了衣服,又換上小皮靴。可惜驛棧里沒有大鏡子,阮媛看不見自己穿上這身衣服的模樣。不過綠珠綠柳幾個倒是全都說她穿了好看,顯得人非常的精神。
綠柳又將阮媛的頭髮重新綰了,然後找了塊與這衣服一個色系的巾布包上,就更加的利落了。
雖然看不著,但阮媛換好衣服後,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雀躍,小跑著出去,樓石就在堂屋裡等她。阮媛掀帘子出來,樓石只覺眼前一亮。阮媛站在樓石的面前,轉了個圈道:」好看不?「
樓石笑道:「還行,衣服很好看。」
阮媛眼睛一翻,也不與樓石計較。可是樓石只是誇了阮媛衣服好看之後,就笑眯眯地在哪兒飲茶,再不說別的。阮媛瞪著樓石,等了又等,也不見樓石說別的。阮媛氣得跺腳道:「我不理你,回屋去了。」
樓石忙站起身拉住阮媛道:「好了,逗你呢,生氣了?你要是生氣,那馬不是白買了?你不看看那馬你喜歡不?我可讓道一專為你買的小矮馬,剛你進屋換衣服時我看了,我看著挺好,挺適合新手拿它學習。」
阮媛不理他,嘟著嘴,臉衝著她房間的西間屋。
樓石以為阮媛還在生氣,好言相勸道:「好了,我錯了,我向你認錯還不行嗎?別生氣了啊,咱們去看馬。」
阮媛面上再也撐不住笑,嘴角不自覺地便就往上翹。
樓石繞到阮媛面前,見了,道:「好了,笑了就表示不生氣了。再耽擱一會兒,天就黑了,你不想騎一圈試試那馬?「
阮媛道:」你再逗我的,我就真生氣。「
樓石發誓道:「再不敢了,走吧。道一將馬已經套好了,就等咱們了。」
阮媛跟著樓石往外走,問道:「那馬什麼時候買的?你先說在路邊的茶輔子買,我也沒見你買啊。」
樓石道:「那時候是逗你呢,茶輔子哪兒有馬賣?供人換腳的也是騾子多,馬也全是劣馬,別說你騎,就是我騎還不見得能騎呢。我讓道一先走了,去馬莊上買的。有一種專供女人騎的小馬,性格也溫順。」
等阮媛隨著樓石出來,道一果然牽著馬站在了正房門前。果然是矮馬,個頭比驢大些,比騾子和馬要小上很多。那馬棗紅色,渾身上下一根雜毛沒有,肌肉發達健壯。雖然個頭矮,可是仰脖挺胸,看著就是一匹好馬。
阮媛見了,就已經喜歡得不行。跑到跟前道:「這馬是我的了?真的是給我買的?」
樓石也走到跟前,從道一手接過韁繩,笑對阮媛說道:「要不你看我們誰能騎它?你要不要騎上試試?」
阮媛有點兒害怕,道:「我能騎嗎?就這麼直接騎了?你不是說要教我?」
樓石想說,要學騎馬,就得別怕摔。以前在邊關時,新來的兵士,不會騎馬的很多,後來他擔任教捉生將騎馬時,都是叫那些個新兵騎到馬上,然後一隻馬屁股上一鞭子,新兵摔多了,自然就全都會騎了,人摔個跟頭,是摔不死的。
對阮媛,樓石自然下不了狠心,又怕把阮媛嚇著,再不學了。哄她道:「沒事,我這不給你牽著馬呢?你就坐上去,先坐穩了,我不讓馬走。你別怕,有我呢。」
一邊看著的道一直摸自己的屁股,當初他學騎馬時,他家世子爺可沒這樣耐心。那斷時間,只差沒摔死他了。道一的動作阮媛自然瞧著了,更不敢上馬。樓石轉過頭一瞪道一,道一忙拿了上馬凳來,給阮媛墊在腳下。道:「少夫人別怕,騎馬最好學了,小的只學了幾次就騎得特別的好了,真的,一次都沒摔過。」
阮媛半信半疑道:「真的?你騙我呢吧。」
道一連忙立誓道:「沒的,小的怎麼敢騙少夫人?可不是不想活了?真的,小的再不騙人的。少夫人上馬吧,這馬脾氣好,少夫人一學準會。」
樓石又說道:「我教會很多人騎馬呢,侯府的人,還有邊關的時候,真的特別好學。」
道一心裡流著淚想:世子爺,你說這樣的話,就不怕昧良心?你那叫教麼?要是把人趕到馬上,再一馬屁股一鞭子,那叫教的話,是個人都能教人騎馬了好不好?嗚……我的屁股、邊將的屁股。
阮媛將信將疑地瞅著這主僕二人,最後終是一下狠心,樓石教阮媛抓著馬鞍,踩著上馬凳,坐到馬背上。矮馬身上一重,就動了一下。阮媛立時趴到馬背上,雙手死抱住馬脖子不鬆手。
在外面看阮媛學騎馬的幾個丫頭,綠柳幾個忍著笑,實在是阮媛的姿勢太過難看了。只有沒心沒肺的綠珠」咯咯「地笑出聲來。惹得阮媛抱著馬脖子瞪她。
樓石忍著笑,怕阮媛生氣,道:「你鬆開馬脖子,我牽著馬呢,不用怕沒事的,馬動是有要掉下來的感覺,但不會掉下來的。乖,你鬆開馬脖子。」
阮媛搖頭道:「不行,我一鬆開,就覺得身子晃得厲害,我不敢,我怕掉下去。」
樓石道:「不會不會的,你鬆開,掉不下來,我不讓馬走,你先坐馬背上適應適應。」
阮媛聽話地鬆手,雖然樓石牽著馬,可又沒將馬固定上,矮馬動了動蹄子,阮媛「啊」一聲,就栽到馬下。樓石忙伸手一撈,就將阮媛撈在懷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