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阮媛不肯給鎮北侯和簡夫人定省,好似也沒見誰說什麼話。所以阮媛就依然故我,綠柳的勸說也是白費口舌。而樓石自那日後,便再沒進過歸燕居。至於樓石對於樓書的事情,做了如何處理,阮媛也自然無從得知。好在阮媛也不關心,所以也沒有特意地去打聽。
就這麼又過了幾日,阮媛從綠柳口中得知,樓書的病倒是大見好,早晚的時候,都能在地上走個一盞茶的時間,而中午時,也能被扶著出到門外曬曬太陽。
緊接著,阮媛與陳瑩的新衣服就做了出來。
簡夫人打發了雙杏來喊阮媛過安居堂去試衣服,要是有什麼不合身的,好就讓繡娘改一改。其實以阮媛認為,大可能將衣服給她送來,讓繡娘一塊兒過到歸燕居一趟就可能了,這多麻煩?還得去安居堂,又得去給鎮北侯樓書請安,又得給簡夫人說客氣話兒,還得和陳瑩裝親熱。
可婆母大人打發了人來喊,阮媛自然也不敢自大到不去的地步。所以只得收拾了下自己,領著綠柳、綠珠去安居堂,叮囑綠蘺、綠玉看好家,別丟東西。
好在因為要有新衣服穿,所以阮媛並沒有因為綠柳給她拿的衣服素淨,像往日那般提出抗議,所以到安居堂還是挺快的。進去時,就見陳瑩正在試那件綠色撒花的襦裙,圍著簡夫人撒嬌,笑語滿屋。
而在簡夫人邊上,還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面色白淨,乾瘦,兩眼閃著銳利的光,像刀子一般,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緊貼著頭皮,光可鑑人,在腦後勺團成一個發纂兒,插了一支碧綠玉釵,閃著青幽的光。老太太身邊站了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臉略有些圓,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倒是挺惹人憐愛。
這二人阮媛認得,正是樓書在外跟著女兒、女婿生活的樓大夫人吳氏。那小女孩就是樓新。當年那一戰,樓家可以說得上是損失慘重。因著樓書大哥樓版,字文忠,沒有兒子,所以先皇下旨,賜下個延恩侯的封爵,並在京城的中東段位置賜了府,就等著樓大姑娘樓敘結婚招贅,由女婿襲爵,將來生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姓樓。
可惜,樓敘並沒有一舉得男,頭胎生的是個女兒,雖然姓了樓,將來卻與她母親一個命,要招贅。
瞥了眼吳夫人,阮媛心下嘆息。好多事情,女人忍得,男人卻是受不得的。更可況招贅的男人,心思更是細得可怕。女家無意中的一句話,都有可能傷了他那脆弱的自尊。更何況樓大夫人吳氏,又是個強勢的,就那面相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吳夫人每次來鎮北侯府,都一副樓書這一門子占了應該是好的東西似的,整個鎮北侯府的人,都是欠她的。到底簡夫人大肚,也不與吳夫人一般見識,不是說長嫂如母麼。簡夫人全當一時請出來要供的佛,反正早晚也是會送走,又何必計較一時?
阮媛上前行禮:「大伯母安。」
吳夫人抬了抬眼皮子,也不答理阮媛,只對簡夫人道:「弟妹,不是我說你,你這婆婆當得也忒好性,兒媳婦竟還要請?」
阮媛聽了,立時生起氣來。心道:不過是個食邑五百戶的延恩侯而已,現如今是想著讓簡夫人帶著她外孫女兒去定國公府走動走動,明兒好給她外孫女選個不錯的招贅女婿而已,還當自己是個人物。你自己當初沒有一舉得男,若是沒有了樓書,難不成就你能保得住鎮北侯府的位置?再說,人家承的是人父親的爵,又不是兄長的,你對這裡的人,一絲恩也沒有。
簡夫人呵呵笑道:「到底她年紀小,慢慢教。三個女孩兒又都嫁去別人家裡了,將心比心,我就拿她當成女兒來疼。」
吳夫人端著身子道:「我女孩兒沒外嫁吧?這晨昏定省,時時來我跟前侍候都是必須的。說你這個人當不了家,可惜了這麼大的侯府,叫你管得這麼沒上沒下的。要是你不行的話,明兒兒來,不出十天,一準能教育出一個合格的兒媳婦來。」
阮媛聽了,也不等吳夫人發話,將身子站直,一口氣在胸口,話就管不住地蹭蹭往嘴上蹦:「大伯母果然管家好手,只是聽說大姊夫前兒又讓人彈劾了,說是在外面養私宅?想來大伯母應該女訓、女戒什麼的都是通讀的,大姊應該也是婦德、婦容都過得關的,放著這麼賢淑的正妻,喜歡哪個丫頭,就直接抬了妾不就行了,何苦養在外面,聽說孩子都生了兩個了,也不敢帶回去?還讓人拿著當把柄?」
簡夫人怒道:「這孩子,慣得你沒邊兒了吧?這是你大伯母,也敢頂撞?」
吳夫人大怒,道:「你、你、你好樣的。我倒要問問小叔子,怎麼,襲了爵,將我們一腳踢出侯府,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敢跟我對付了?」
阮媛也不怕她,冷笑道:「你快別說這個,要不大伯母就去求皇上下旨,收回延恩侯的爵位,回來住鎮北侯府,看皇上肯不肯將這爵位傳給大伯母的愛婿?別一口一個踢你們出府,好似你給誰騰地方了似的。只怕要是沒有家翁,這鎮北侯府早就姓了別的姓,也沒大伯母半點兒關係。怎麼?大伯母今兒來,不是想讓婆母帶著外甥女兒去定國公府的?而是來尋我錯處的?」
簡夫人道:「還不快給我閉嘴?越說越沒邊兒了,看我呆會兒不罰你。」
阮媛道:「夫人也別說我,難不成我說錯了?我怎麼的了,大伯母上來就要當鎮北侯府的家?再說了,大伯母要真這麼規矩,那媳婦也進來這麼一會兒了,怎麼也不見有人來跟我見禮?怎麼,大伯母是長輩,我這舅母就不是長輩了被?咱們家還有吳姨娘呢,大伯母還說夫人,大姊夫在外養外宅,難不成是因為大姊太賢慧?還是大伯母太過通情達理?」
簡夫人說:「就是你大伯母一時冤枉了你,你到底是小輩,還受不得?你要不是這麼跟你大伯母一嘴一嘴的,新丫頭早就上去喊你了,她沒喊你,是被你嚇著了。」
阮媛看了眼樓新,哪裡有半分嚇著的意思?不禁冷笑道:「全是家人,才這麼兩句就嚇著了?我看大伯母還是帶家去好好再教教吧。難不成夫人以為,明兒去了定國公府,人人都讓著她?都笑臉沖她?不說別的,就是那些個公主,哪個是好說話兒的?我勸夫人明兒還是別帶著她了,等膽子大些帶說吧,丟臉還是次要的。青藤公主,可是一方不合意,就喊打喊殺的。別人不知道,夫人和大伯母總不認為我是危言聳聽吧?」
吳夫人想到今天的目的,再一瞅桌上擺的樓新的新衣服,那是簡夫人前些天,讓繡娘同阮媛和陳瑩的衣服,一塊兒做出來的。免強忍了氣,恨恨道:「要是老頭子活到現在,我又何苦受這些個氣,到底是我薄無福。」
阮媛心道:「女人命薄也是這種過錯,可不是你克人命硬,將夫君早早的剋死?」不過到底忍住沒說,她怕一不小心,再將吳夫人氣死。反正先已經說得很痛快了,阮媛也就沒再說什麼的冷笑。
樓新在家時,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平日裡來鎮北侯府,也是眾星捧月,就是樓石都要處處讓著她。如何受過這等氣?再說年紀還小,更是忍不得。
見她外祖母不出聲了,樓新卻恨聲說道:「外祖母別傷心,外祖母哪兒有舅母命好?婆母當祖宗似的供著,這麼忤逆長輩,八祖母也只是不咸不淡,輕飄飄地說兩句。」
簡夫人被說得有些下不來台。陳瑩知此時沒有她說話的份,期間一直站在簡夫人邊上不說話。現見樓新將事情引到了簡夫人身上。
陳瑩笑著沖吳夫人行禮道:「大夫人息怒,樓大姑娘,咱們從前也是常見面的。你管石表兄喊舅舅,那我就妄自菲薄一回,忝自認為你喊我聲姨也不為錯,我在陳家行五,你若喊我一聲五姨,我應了,也不算折壽。大伯母、樓大姑娘應該知道,我這位表嫂可是皇上賜嫁,聽說聖旨現還在樓家宗祠里供著呢。我雖沒新自聽著宣讀聖旨,可聽人說,宣聖旨的可念說『賢良淑德,進退得宜,堪承家廟』,是可不是?」
吳夫人和樓新的臉一陳的青白交錯。簡夫人和阮媛不好站出來說是。
邊上侍候的楊媽上前道:「老奴僭越了,當時老奴就在邊上跪著,好像是有這麼幾句。」
簡夫人輕斥:「哪兒都有你。還有瑩丫頭,試你的衣服去,和繡娘一塊兒看看可有要改的。長輩說話,哪兒有你插話的份兒?你嫂子有皇上的聖旨,你可沒有。我們雖然是長輩,也不敢說皇上的聖旨上說的不對,挑你嫂嫂的禮,我們罰你還是能的。」
阮媛瞟了眼吳夫人和樓新,見樓新兩眼睛放火,恨不得燒了她。不禁衝著樓新笑,像是挑釁。然後對簡夫人道:「夫人喊媳婦來,可是有事?其實說起來侯爺正病著,也沒什麼出門的機會,做新衣服也是白做。」
其實對於能去定國公府,阮媛也是期盼的。她這幾天,又派綠柳去公主府送帖子,可惜又被退了回來,仍是連門兒都沒進去,就是暖婷都沒見著,別說趙寧了。所以,阮媛算計著去定國公府時,再當面好好向趙寧賠不是,以期得到原諒。
但,現在,阮媛卻非常不想讓吳夫人和樓新通快了。她想:「反正我去不成,你們也一樣去不成。」所以才會如此說。
簡夫人嘆道:「難為你孝心,侯爺病雖見好,也只是剛有些起色而已。如何能放得下心?我本就沒打算著去定國公府去參加那個什麼及笄禮。想來定國公和國公夫人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雖然下了請柬,都是過場而已。就是不去,也是理解的。」
吳夫人和樓新一聽,心下大驚。尤其是吳夫人,後悔不該沒摸清阮媛的脾氣,說錯了話,弄得騎虎難下。可誰又能想到,一個低級小窮官的女兒,竟有如此的膽色呢?也難為皇上會下旨賜婚,看樣子,還是小瞧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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