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隨著知青院子裡面洗洗刷刷的洗漱聲,陳文軒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屋外天空還是黑洞洞的,只有窯洞內的油燈映照出的光芒,將靠近門口的一片亮起。
將大衣疊好放在枕邊,陳文軒換上了來時母親孫玉翠用大哥陳文軍工裝改造成的勞動服。
鋼鐵廠工人們的制服都是厚實的勞動布製做的,這種布結實耐用,一定程度上還具有防火、防風、抗壓的一點點特性。
膝蓋、屁股、手肘的位置孫玉翠特地用了縫紉機又加厚了一層。
這一身衣服穿在身,陳文軒立馬從英俊的城市青年,變成了建設祖國大好河山的樸實後生。
走出門外,院子裡的大樹以及菜地上的蘿蔔都掛著厚實的白霜,天邊月明星稀,湛藍色的夜空中唯有那顆永恆不變的啟明星亘古照耀著。
「嘶」
端著冰冷的瓷盆,陳文軒喘著熱氣,忍不住跺了跺腳,這清冷的早晨起床真是需要莫大的毅力。
院子裡面知青都已起來,正端著盆四處找著地方洗漱。
一邊灶台上爐火燃起,朦朧的水汽正透過蒸籠往外冒著熱氣。
「文軒哥,早!」
「你也早啊吳敏同志!」
聽著陳文軒笑著和自己打著招呼,吳敏露出甜甜的笑容。
昨天過後,吳敏深刻反思了下,愛情不是請客吃飯,是兩萬五千里長征,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持和執著。
自己怎麼能因為張璐兩句揶揄的打趣便在周靜秋面前落荒而逃了。
她周靜秋柔柔弱弱的一看身體就不好,怎麼能配的上文軒哥了。
結果吳敏發現還沒等自己向陳文軒說自己蒸了些饅頭便看到陳文軒朝著張璐和周靜秋那邊走去,心裡忍不住的有些喪氣。
「張璐同志早!」
「靜秋同志你也早,你也洗漱啊!」
從灶台邊舀了些熱水,陳文軒調了下水溫,端著盆來到一邊。
聽著陳文軒的話,周靜秋白了一眼。
這人話說的,誰早上起來不洗漱了。
一旁的張璐看著兩人的樣子,嘿嘿的笑著。
張璐發現這兩人還蠻有意思的。
偶爾張璐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有種看樂子的感覺。
今日的周靜秋換上了一身藍色的勞動布工裝,頭髮還是精心的編成兩個短馬尾,袖口領口都被紮實。
筆挺的工裝將周靜秋襯托的亭亭玉立,像是夏天荷葉池裡,盛開的花朵,輕輕搖曳著。
看著周靜秋帶著風情的橫眉冷眼,陳文軒一邊刷著牙,一邊嘿嘿的笑著。
表情和張璐沒什麼區別。
簡單的洗漱完,陳文軒揣上煙、奶糖,又來到灶邊將自己帶著的綠色行軍壺灌好水。
灶台邊知青們三三兩兩吃著早飯。
早飯很簡單,白開水、饅頭、鹹菜。
饅頭就像昨日周靜秋和張璐這樣,一次性多蒸些,這麼冷的天也放不壞。
吃的時候放在蒸籠上熱下就可以了。
「給」
將蒸籠揭開,周靜秋先撿了四五個饅頭出來放在飯盒裡。
從裡面拿出一個白面的遞給了陳文軒。
掃了一眼,蒸籠裡面涇渭分明,全麥的、或者玉米饃饃都是老知青的。
白面饅頭是陳文軒他們幾個新來知青的。
陳文軒幾人剛來,還不知道糧食短缺條件艱苦,不然誰家不年不節的天天吃白面饅頭了。
從周靜秋手中接過,陳文軒手指不由自主的往前多捏了些,嗯,很滑!
指尖觸碰,這種青澀的曖昧,讓陳文軒心情舒暢。
看著眼前因為自己小動作變得有些不自然的周靜秋,陳文軒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掰開饅頭將嘣脆的醃黃瓜夾在中間,又用筷子沾了些辣醬,陳文軒遞給了周靜秋,開口笑著說道。
「靜秋同志,嘗嘗,全麥的就不要吃了。」
看著陳文軒遞過來的饅頭,聽著陳文軒溫和不容置疑的話,周靜秋猶豫了下,最終輕輕的點了點頭。
「靜秋,張璐了。」
「張璐回屋裡拿飯盒了。」
「嗯」
吃完早飯,陳文軒幾人跟在張德山李敏身後朝著隊部走去。
賀家川村民連上知青一起兩百來人,除去老弱病殘幼,此時基本都集中在這裡。
天色微蒙蒙的,眾人就站在這裡集合著。
不一會兒負責生產的賀紅兵及民兵隊長王大剛走了出來,伸手一揮賀紅兵開始分發著工具,安排起今天的任務。
原西縣如今農業學大寨工程進展的如火如荼,根據縣裡及公社安排,賀家川這邊也需要在東拉河上游廟坪山那裡修建梯田。
握了握手中的鐵鍬,陳文軒提在手上,跟著大部隊朝著廟坪山那邊走去。
廟坪山就雙水村那裡,一半在雙水村,另一半則在賀家川,那裡是縣裡欽點的農業學大寨典型。
當初縣裡將這個標杆放在石圪節,徐志功為了討好田福軍便放在了雙水村,畢竟雙水村的書記田福堂是田福軍親哥。
農業學大寨在雙水村出了成績,第一受益人便是他田福堂以及雙水村的村民,不管從哪方面算,田福軍都要記掛著他徐志功的好。
對於這件事周文龍是第一個反對的,理由是賀家川位置並不比雙水村差,但最終還是敗給了石圪節公社。
對此周文龍憋了一肚子火,回來後便直接決定在廟坪山屬於賀家川的地方也開始搞農業大寨農田基建建設。
他周文龍便要證明,自己哪方面都比別人強。
畢竟當初人大畢業,周文龍放棄了燕京的工作回到原西回到柳岔公社,都是為了一展抱負的。
五公里的路程,溝溝坎坎的,很不好走,有的川道稀薄,一不注意便會滑到川道下面。
運氣好的摔得灰頭土臉的,運氣不好缺胳膊少腿的。
隊伍拉的很長,等到陳文軒等人到的時候,時間剛巧八點。
天邊金色的太陽也躍到廟坪山的上面,小鳥在枝丫之間跳躍歡快的歌唱,陽光穿透林間薄霧,折射出美麗的晨曦。
遠處偌大的廟坪山此時如同化成一座火熱的工地,紅旗招展,高音喇叭放著嘹亮的吼叫聲,人群像是螞蟻一樣亂紛紛的,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