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月將懷裡東西朝閨女手中一塞,催促她回屋,這才轉身冷冷問:「花嫂子,什麼風把你吹到咱家了?」
花嫂子抽出手絹揩揩嘴角白沫,湊上前神秘兮兮道:「當然是春風啦!嘿嘿,他嬸子你家大喜啊!我跟你說,有人看上你家阿昭,想結個親家呢。」
「看上我家阿昭?誰?」張山月蹙眉。
自家閨女很少在鄰裡間走動,連趕個集都蒙著面巾,張山月想不出哪家小子會捨近求遠,請金河裡的花嫂子過來提親。
「哎呦,你聽我細說,這可是一門難得好姻緣呢。」花嫂子一雙小眼睛閃著精光,先賣了個關子。
張山月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捺著性子道:「花嫂子,實話跟你說吧,我家閨女年紀尚小,暫時不想結親,勞煩你回去跟人說一聲。」
不管提的是哪戶人家,自己都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答應。
閨女剛與秦家退親,如果再接連相親,倒顯得自家閨女恨嫁,很不莊重。
不過她也不想得罪花媒婆,畢竟這女人經常遊走四鄉八鄰,一張嘴比烏鴉還晦氣。
花嫂子愣了愣,沒料到張山月聽都沒聽就拒絕。
想到男方送她的衣料,花嫂子不想放棄,繼續道:「他嬸子,你聽我說,那家可是十里八鄉最有錢的主兒,只要你家阿昭嫁過去,綾羅綢緞穿不完,雞羊魚肉管夠......」
張山月冷淡聽著,任憑媒婆吐沫橫飛就是不鬆口。
此時沈昭已經抱著阿娘給的小包回到廂房,打開一看,原來是五百錢。
咦?難道阿娘去薛家要錢了?
不會吧?
阿娘為人她是知道的,雖然嘴上說去薛家要錢,其實她抹不開面子。
如果不是自己催促,她根本不好意思真去人家討錢。
摸著銅錢思量片刻,沈昭召喚出小銅鏡:「小青,如果我充很多錢進去,以後還能拿出來嗎?」
忽閃一下眼皮,小青開口:【可以的呢親,您存進去多少,只要沒被消費,都可以取出哦。】
還能這樣?
那自己豈不多了一個隱蔽的存錢倉庫?
真是太好了!等以後賺到錢,全部存進小銅鏡好了,免得被人盜去。
畢竟自己與爹娘兄長不可能整日在家守著,萬一被人知曉家裡存了很多錢,保不齊有人會惦記。
思及此,沈昭立刻捧著五百錢送到鏡子前:「我現在充值五百錢。」
【好的親。】小青眨巴眼的功夫,沈昭手裡的五銖銅錢全部不見,賬戶餘額變更成五百零一。
那個1是之前買推車的剩餘。
目光掃過餘額,狠心掐滅蠢蠢欲動的購物念頭,沈昭透過窗戶朝外望一眼。
阿娘已經將花媒婆送至院子外,重重關上柴門。
沈昭收好小銅鏡,走出廂房。
只見母親叉腰朝院門啐一口,口中罵罵咧咧:「個不長眼的老虔婆!著實可惡,我呸!」
扭身瞧見閨女,立刻道:「以後那老虔婆再來咱家,不要給她開門!」
沈昭點頭,問:「剛才她說了什麼?」
張山月囁嚅幾下,實在開不了口複述。
那該死的花媒婆竟然給閨女說合一名二十七歲的鰥夫,實在氣死個人!
若不是花媒婆的男人也是一名亭長,自己都想用大耳刮子抽得她滿臉開花!
張山月拍拍閨女手臂,岔開話題:「先前那薛王氏送錢過來,還硬拉著我去水渠那邊說會兒話。」
沈昭靜靜聽著。
「她說跟你有緣,想認你做乾女兒。」張山月當然不會答應。
六年前薛秦兩家剛流放過來,這薛王氏也曾提過幾回認乾親,用的理由大差不離。
還說阿昭跟她女兒靈瑤很像,指不定二人前世就是一對雙生姊妹。
張山月初初聽到這話就很膈應,一口回絕薛王氏的提議。
沒想到事隔多年,她依然不死心。
沈昭聞言想笑:「這薛靈瑤的母親還真是奇葩。」
自家幾乎與其撕破臉,她竟還好意思提出這種要求?
「別理她。」張山月拉著閨女進屋,見水缸里的水還很混濁,暫時無法做飯,只得取出一盆黍谷去舂。
沈昭手持掃把蹲在石臼邊掃穀粒,忽然想起做夢夢見的那個生孩子女人。
那女人的臉竟然跟薛王氏漸漸重合。
沈昭心裡一驚,頓時疑竇叢生。
因為薛靈瑤跟她雙胞弟弟一點不像。
特別是二人的眼睛,一個是杏仁眼,一個是陰沉沉的狹長眼。
兩人膚色也大不相同,一白一黑十分明顯。
但這也說明不了什麼,畢竟身處西北荒漠,少年們總比少女活潑愛動,經常東跑西竄,黑點也屬正常。
可詭異的是,自己竟然與那薛靈瑤一模一樣。
前幾年薛秦兩家剛安置不久,阿娘也曾帶著自己與薛靈瑤母女一起去集市。
誰知集市上的人都誤以為她與薛靈瑤是雙胞姐妹,讓母親很是生氣。
後來她與阿娘再去集市,就在臉上蒙上布巾,免得被人當成薛家女兒。
沈昭不敢細想,極力甩去夢中那些記憶。
翌日清早。
母子三人早早起榻洗漱,隨便吃一塊昨晚做好的餅子,將二十多件棉衣放在手推車的兩個筐子裡。
張山月又去請來妯娌張氏,請她代為照看家中幾隻羊。
隨後沈衡推著手推車出了家門,與堂哥沈德一起走在母親與妹妹前面。
外面的天氣又冷幾分,北風吹在臉上手上,像刀子一般剌人。
沈衡將黑色棉衣的兜帽拉到頭上,正好護住頭臉與兩隻耳朵。
扶車的沈德看著眼熱,連忙問:「你這寒衣還有麼?我也想買一件。」
沈衡眨眨眼:「有啊,但黑色沒了。要不等下次遇到胡商給你留一件?」
「可!」沈德點頭,羨慕地看一眼手推車。
其實他也想買個這樣的手推車,如此一來,家中老牛就能專心犁田耕地了。
幾人一路行走,路上遇到不少趕集的鄰里。
他們有的牽著羊去出售,有的則挑著一擔子糧食。
沈昭與母親依舊用布巾將頭臉裹住,只露兩隻眼睛。
四人到達集市時,戈壁上已經有很多人。
他們每人都挎著籃子挑著擔子,或趕著牛羊,希望與人以物換物。
沈昭讓二兄將手推車放在一處空曠地,自己取出幾件寒衣鋪開展示。
這裡沒人吆喝,但有人討價還價。
沒一會兒,好些人都被手推車上絢麗的顏色吸引過來。
「咦?這是哪個部落的寒服?竟然如此軟和?」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