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床的桐桐,面對楚楚的乾飯威脅,終究是起床了。
門外,天空蔚藍,如同一塊畫布,雲捲雲舒,陽光正好。
她一身小棉襖,渾身暖洋洋。
薛元桐的心情隨之變得開朗了,她很喜歡現在的天氣,記得搬到河壩後,有一年的除夕,一連下了幾天凍雨,給整個除夕染了陰冷潮濕的回憶。
她站在院裡,呼喚:「媽,我餓了!」
喊完,她才突然想起,她媽媽和華阿姨一塊回老家了,幫忙收拾東西,下午才回家呢。
她媽媽不在家,僅剩得力幹將楚楚幫忙做飯,所以她才受制於人。
嘆了口氣,薛元桐洗漱收拾一番,一溜煙跑到楚楚家廚房。
原以為楚楚已背著她瘋狂乾飯,誰料,楚楚坐在熱度未散的灶台旁,安安靜靜的默讀單詞本。
明明只是平常的坐著,可是蘊含的氣質,桐桐一輩子學不來。
薛元桐語氣歡快:「楚楚,我就猜吧,你肯定等我一起吃飯!」
不愧是她最好的朋友,不離不棄。
薛楚楚抬起臉,撇了她一眼,說:「我已經吃完了。」
「啊?薛元桐怔住,她幾個箭步,劃拉到灶台前,揭開大鍋蓋,一股水蒸氣升騰,蒸盤上放著兩個大饃,兩個包子。
薛元桐撇嘴:「切,楚楚你哪裡吃了?你學壞了!」
以前只有姜寧才這樣逗她呢。
薛楚楚開了玩笑後,起身盛飯,兩個姑娘家家的坐在案板前,灶膛里尤未燒盡的木頭,散發出陣陣餘溫。
桐桐一手抓饃饃,另一隻手抓筷子。
她夾住一撮雪菜肉絲,楚楚手藝很好,炒的又辣又脆又香,再咬一口鬆軟筋道的自家蒸的大饃,最後再喝一口微甜的蜜棗米湯,那滋味別提了,絕對是冬天最美的享受!
「好吃,好吃!」薛元桐瘋狂乾飯,「青椒雞蛋也好吃!」
除此之外,桌上還有兩塊蒸好的玉米,簡樸,卻不算簡陋。
吃完飯後,桐桐拿起蜂窩煤爐上的茶吊子,倒了些熱水,給鍋碗刷了。
桐桐雙手插在棉兜里,叫上楚楚,倆個人一起去農家樂玩耍。
薛楚楚同樣難得清閒,以前每逢過年,她需要洗床單被罩,擦牆擦灰,收拾院子廚房…等等瑣事。
現在她媽媽在長青液工作後,沒那麼忙了,她因此有了很多自由支配的時間。
桐桐打頭陣,楚楚隨其後,倆人悠哉悠哉的走向東邊的農家樂。
隔壁的張如雲跟東東在門口打羽毛球,你一下我一下,跳得跟大馬猴似的,充滿活力。
錢老師約了三倆好友,聚在桌前,曬太陽,玩鬥地主,好不愜意。
錢老師瞥見兩女路過,他抬起眼皮,語氣蘊含老師的諄諄教導:「桐桐啊,你說說你們,每天吃完飯,就瞎溜達玩,有這些時間咋不學習?你得提升自己!」
「還有楚楚,你們家對聯還沒貼吧?年貨炸了嗎?人桐桐家炸了小魚乾,焦葉子,酥肉啥的,你家呢?」
錢老師上來一套批判性問話。
薛楚楚保持沉默,從不與人發生衝突。
如今的桐桐,卻不同了,東東和張如雲玩的更瘋,他為啥不說?
她瞅瞅錢老師,不亢不卑:「錢伯伯,你今年工資漲多少了?怎麼天天喝茶打牌,也不鍛煉鍛煉,時間長了身體垮了咋辦咧?」
錢老師神情不悅:「我多大了?我一把老骨頭還圖啥?」
桐桐撇撇嘴:「人家那個誰誰誰,六十多歲了,還創業呢,現在一年賺幾個億!子孫跟著享福,錢老師,你得上進哇!」
錢老師憋的一肚氣。
旁邊和他打牌的老教師,幫腔道:「小姑娘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就是不知道你作文能考幾分?」
薛元桐很硬氣:「伯伯,你養老錢存夠了麼?兒子女兒每個月給你多少生活費?退休以後考慮返聘嗎?」
老教師氣的手哆嗦,把牌給抖掉了。
薛元桐愉快的離開。
她走遠後,對楚楚說:「我才發現,為什么小時候,那些長輩為什麼喜歡問東問西,如果我能隨便抓個老頭問話,我也挺開心的。」
薛楚楚想到剛才的畫面,忍俊不禁。
倆人繼續往東,上午9點多,農家樂門口依然很熱鬧,傳來陣陣喧鬧聲。
薛元桐雙手揣兜,走入農家樂的大廳,楊飛重新裝修兩次,大廳鋪設瓷磚,乾淨明亮,立櫃空調持續送出暖風,而在大廳一角,居然擺了三台街機。
等待打包飯菜的顧客,或帶老婆孩子摘草莓的男人,原本還有些無聊,此刻見到有街機,立刻興致沖沖的圍在旁邊,觀看高手玩拳皇97對戰。
人群中心,姚依瑤的爸爸姚海闊,將對手乾死後,他拍拍按鈕,笑眯眯的:「小老弟,你還得再練練。」
那個被他稱作小老弟的三十多歲的男人,盯他瞅了兩眼,臉色鐵青:「哥,你打的真髒!」
撂下一句話,他丟出20塊錢,不爽的走了。
姚海闊慢悠悠的收起錢,心情頗為不錯,不是因為錢,而是久違的找回了那個曾經年輕熱血的自己啊!
「還有誰?」他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卻沒點燃。
拳皇97在國內熱度很高,它是97年發售的遊戲,國內70後80後乃至90後,大批的玩家玩過這款遊戲。
楊飛的農家樂的受眾,大部分客戶是70.80後,很多人從小在街機廳泡大的,誰還沒吹噓過自己的遊戲技術?
但,滿堂客人,居然無一人敢迎戰。
擱農家樂廝混的林子達,今天尚未回安城,他大咧咧坐下:「叔,我不讓你啊!」
說完,他選出最強陣容八神,神樂,大豬。
姚海闊選了一手包子,防守拉滿,猥瑣發波,對方一跳,他立刻絆腿。
資深玩家林子達,愣是被一穿三送走。
他愣了一會,問:「叔,你當初咋走出街機廳的?沒被人打嗎?」
姚海闊很淡定,他是70後,當年放眼街機廳,算是年齡最大的一批,暴虐小朋友後,對方往往敢怒不敢言。
他又收下二十塊,心情更加不錯了,本來今天只想搞點菜回家過年,誰知竟有如此收穫!
姚海闊繼續吆喝,沒人願意和他打。
姚海闊想了想,掏出手機,打開快手,朝周圍拍視頻,嘆氣:「老嘍,人家看我老,居然不和我打遊戲,唉!」
周圍的客人嘴抽抽,接連兩個挑戰者,又被姚海闊的龜縮流打敗,有個人遊戲還沒結束,氣的甩出二十塊離場。
這下真沒人了。
姚海闊只好說:「輸了二十,贏了二百,誰來?」
正在人們議論時,一道清脆的嗓音響起:「叔,你確定嗎?」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望去,竟是一小女孩。
姚海闊認出了薛元桐,他先是愕然,他和女兒之前來河壩,遭遇武氏兄弟打手脅迫,若非姜寧出手幫助,後果不堪想像。
而眼前的小女孩,則和姜寧關係不錯。
姚海闊心裡尋思:『反正沒人跟我打,我正好順勢輸給小丫頭,當作還禮。』
下定決心後,姚海闊爽朗道:「丫頭,英雄不論年少!」
薛元桐占據另一台街機,兩台街機聯機對戰。
薛楚楚掏出濕巾,幫她擦擦搖杆按鈕。
薛元桐選了千鶴,八神,草薙京。
人物剛選出來,旁邊立刻有人說:「分明是不會打遊戲,選千鶴不是被包子克制嗎?」
「完了,沒了!」客人居高臨下的指點。
姚海闊尋思:『不行,我得演的像一點,怎麼得先打過千鶴!』
於是,他繼續保持猥瑣流,結果被千鶴一串大嘴巴子給扇死了。
有客人笑道:「哈哈哈,大哥,你在演我們嗎?」
姚海闊深深皺眉,認真操作第二位,第三位角色,結果竟被一穿三。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置信。
旁邊的客人嘖嘖:「靠,你裝的真像,我來!」
他擠開姚海闊,上場對陣,被一穿三後,鬱悶輸了二十塊。
幾局之後,薛元桐賺了三百塊。
有個大叔黑著臉:「小姑娘,你以後最好別打遊戲了。」
薛元桐疑惑:「為啥?」
林子達:「因為會傷到大人的自尊心。」
姜寧到達禹州後,沒直接回河壩平房,他取出靈舟,飛向青禹湖。
百米之上,遠眺而望,遠處青禹湖猶如一面銅鏡,再遠處則是雲霧繚繞的青山。
靈舟飛過長青液設置的安保巡邏區,再飛過鋼絲網,終於飛至青禹湖上空。
儘管已是冬日,青禹湖卻四季如春,溫暖適宜。
淺水灘蘆葦叢的野鴨子一飛起來,成群結隊,呼啦啦一大片。
一葉靈舟緩緩落下,從空中落於湖面,泛起一層漣漪,清澈的湖水倒映藍天白雲和青山,宛如置身仙境。
姜寧的神識掃過,鮮花爭相綻放,引得蝴蝶蜜蜂覓食,寒風變得溫順了許多,花海搖曳。
唯一不甚美好的,則是遠處的野鴨子,嘎嘎的叫。
下一秒,靈舟宛如在鏡面平移,倏然滑至淺水灘。
幾隻暴躁的公鴨子,扭打在一塊兒,嘴巴啄,翅膀扇,再來個蹬腿,仿佛整個青禹湖為它們歡呼。
而在一旁,有一隻清秀的小母鴨,正觀看一切,時不時慢條斯理的梳弄一番她的羽毛,順便再四下打量一番,尋找更加勇武的公鴨子。
姜寧眉頭一皺:「愚蠢!」
無形的靈力大手,瞬間延伸而出,抓住幾隻打架的公鴨子,頃刻間將它們通通煉化!
青禹湖的環境太完美,野鴨子每天爽瘋了,姜寧隔段時間,便會宰殺一批,送給邵雙雙,當做員工福利。
小母鴨嚇傻了,四顧茫然,不明真相。
姜寧一把抓住小母鴨:「妖孽,禍亂鴨群!」
不過姜寧向來仁慈,他講究平權,哪怕小母鴨是他領地里的生物,他依然尊重對方,他是社會意義上最終極的『平權人士』。
公平起見,姜寧和小母鴨比劃了剪刀石頭布,結果小母鴨出了布,他出的是剪刀。
小母鴨,寄。
隨後,姜寧禹州繼續巡視青禹湖,又找了幾隻因為領土爭端,而瘋狂打架的鴨子:「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把這些野鴨子全噶了。
鴨子太多,桐桐吃起來很費力,於是姜寧只留下鴨腿,鴨腳,鴨翅,將鴨身全部送往虎棲山別墅。
姜寧在靈舟內,搭起露天銅鍋,簡單處理後,倒油,將鴨腿鴨腳鴨翅炸的金黃酥香。
期間,他從清澈的湖水裡撈了花甲,從山林里取了新筍,鳥窩裡找了鳥蛋。
再配上料酒,辣椒,八角,香葉,桂皮等香料,做了一鍋鮮香麻辣的野鴨煲。
『慢慢煮著吧,越煮越入味。』姜寧思索。
河壩。
薛楚楚發現草莓園安排的井井有條,她覺得自己幫不上忙,於是拒絕楊飛的邀請。
天底下沒白吃的飯,薛楚楚一直如此認為。
她和桐桐回家的路上,忽然收到手機提醒,居然是姜寧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具體表達的意思是,姜寧到車站了,需要她騎電瓶車迎接,但不能告訴桐桐,他要偷偷回家,嚇唬桐桐。
『嚇唬?怕不是驚喜吧?』薛楚楚洞察明晰的同時,亦有些幾分好笑。
「楚楚,你笑啥?」桐桐奇怪。
薛楚楚立刻收斂笑容,恢復平日的冰冷。
她不露聲色:「桐桐,我等下去市區買點東西。」
桐桐:「能不能帶帶我?」
薛楚楚婉拒:「天太冷了。」
桐桐驕傲:「我可抗凍了。」
薛楚楚抿抿嘴:「不用啦。」
桐桐忽然湊近,狐疑:「楚楚,你是不是有事情瞞我?你說真話?」
她接著說:「如果你騙了我,中午有好吃的,你不許吃一口。」
這個承諾太狠毒了,薛楚楚必然不能答應,因為每次姜寧回來的第一個中午,總會帶來美味。
薛楚楚反問:「如果我真的一口不吃,你忍心我餓肚子嗎?」
桐桐天真的說:「我不會讓你餓肚子,但你忍心瞞著我嗎?」
薛楚楚:「如果我忍心瞞著你,但被你發現了,你還會讓我餓肚子嗎?」
桐桐拍拍小巴掌,眉開眼笑:「所以你肯定在瞞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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