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永亮還有黑娃摸著那塊紅花布羨慕道:「真好看,這麼細的布,摸起來軟軟的真舒服。」
「這月十二就是喜鵲的生辰了,才買了這塊好布。」趙氏喜滋滋地說道,看著自己的四個孩子。
長子次子,自從吃食好了後,猛竄個頭,秋涼還見風長肉,尤其是永明,身板結實得很,穿著短褂掄錘,那胳膊上的肉塊硬邦邦,一鼓一鼓的。
黑娃胖了不少,氣色也好。只是喜鵲變化最小,不過不怕,這眉眼在這放著呢,女大十八變,長大了肯定好看。
「黑娃,今年過冬,你有自己的新被子蓋了。」趙氏美道。
明年黑娃就七歲,到時不能再和她睡。永明也得要考慮相看媳婦的事,家裡明年無論如何得加蓋一間房才是。
趙氏又意猶未盡地在院裡看著,看了半天都沒看能加蓋在哪裡。
莫菲笑道:「娘,不如明年買塊地,蓋新屋,青磚黛瓦大屋子,每個人一間,這屋就修修做成打錢鋪子。」
趙氏吃了一驚。
儘管到現在為止,她的手中已有存銀近三百兩,卻仍沒有養成正確與享受的消費觀念。對於她來說,有個不漏雨的屋子住著,到時永明娶媳時修修就好。錢是要拿來買地的,有地才是正經。當然,吃食要好也是對的,以前太苦著這幾個孩子了,現在補回來應當。
永亮聞言特別高興,說道:「娘,是啊,為什麼要擠在這破土屋裡呢,咱家也起個新屋,大大的,一人一間。」
趙氏眼中閃亮,對啊,有新屋,多漂亮能幹的閨女都能娶過來。她歡樂地點頭:「明年春忙後請人起屋子!」
自道士事件後,不怕大房來鼓搗走銀子,趙氏也敢在村人面前花些錢,買了銅鏡與牛角梳,還有一個銅水盆。反正有這個打鐵鋪子做由頭,又放出話去說永明永亮在琢磨著打劍。
永明與永亮成了村民口中聰明會賺錢的小哥。看王二家的人,衣裳全換新的,鞋子全是新的,時時鎮上去送貨。有些村民也會拿來家具修補,或打新的農具,無一例外都震驚著永明的手藝。心道,怪不得能接到鎮上和府城的活呢,聽說還在琢磨著打劍……真不得了……
陸續開始有婦人上門來探說永明的親事,趙氏捏著那麼多銀兩在手,難免挑剔,只以孝期未過而推掉了。
九月初八,趙氏背著縫好的十斤重的新棉被,又用麻繩綁好一些裸棉花,加上兩身棉襖料,領著黑娃去了娘家。
她私下還帶了一兩銀子,她想著大哥二哥大嫂二嫂的相護就感動,以前的不快早就拋之腦後,誰讓大家日子苦呢,那時誰也沒能力幫襯誰,但現在她有能力了,她想幫襯她的娘家。
重陽節過了,九月十二過了,莫菲十三歲了。
在一家人的勸說下,趙氏終是把手上的衣裳活轉給了大舅媽,大舅媽很高興,天冷的衣裳雖然洗得辛苦,但換洗得不勤,錢還更多一成,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趙氏開始全力應付一家五口的家務與飯食。現在的飯食在莫菲的要求下太講究了,非新鮮的糧不吃,非當天的肉不吃。吃肉還挑部位,紅燒的排骨要吃小肋條,炒的肉片要裡脊,蒸的肉餅湯要腰梅肉,牛肉要切絲用蘿蔔絲爆炒,六七分熟起鍋,雞隻吃母雞與仔雞,青菜地里沒了還得買……
湯隔三差五的熬著,還要骨頭與鯽魚換著熬,骨頭必得豬筒骨,羊骨牛骨嫌膻,幸好她不喜,豬筒骨比牛羊骨要便宜多了;鯽魚非要鯽瓜子,巴掌大小。骨頭好歹還唆兩口,把肉與髓吃掉,可鯽魚湯,那是只喝湯不吃魚,鯽魚味鮮可刺多,鯽瓜子是便宜,才幾文錢一斤,半年就能做個湯,但也不能糟踐魚肉吧。
看來是不是得抱只小貓回來養著,又可以抓老鼠,又可以把難理刺的小鯽魚給它吃。不然,她跟在後面吃也實在太艱難了,那魚刺太難理了。次次害她卡喉嚨。
趙氏心中嘆息。唉,她的喜鵲啊,做的那個夢,學會打獵與打劍,還學會了怎麼挑嘴。把一家人嘴都帶刁了。
竟然有一天,非要吃油渣餃子,說想吃。為了這燉餃子,買了好幾斤板油來熬油渣。還買了一些干菌子,因為她說不配素菜不能吃,太膩了。
結果,就屬她吃的最少。
莫菲吃著從來沒吃過的油渣餃子,大失所望,哪裡好吃了?之前娘還說油渣包餃子香,那裡香了,不就是一點豬油香嘛。這油渣之氣濁得很,還不如豬油拌菌子包餃子呢。
趙氏把沒吃完的餃子分了一大碗給賴娃家。唉,她也不愛吃這種餃子了,還是真正的肉做的餃子好吃。她的嘴也養刁了哇。王銀啊王銀,你命苦沒能享到喜鵲的福啊。
莫菲依然帶著永明永亮與黑娃在清晨冰冷的秋風中練體,她又打了兩柄劍給永明與永亮,收到背簍里無人知道,練體結束後教些劍招。教永明是為了讓他熟悉劍,教永亮是因為他什麼都要學。
不過兩個哥哥將來又不做劍客,在這個以尚文輕武的安逸周朝,大哥坐好他的練器長老,二哥坐好他的六長老,她坐好她的武長老的位置支持娘這個掌門就行了。
其實師父大長老才是劍術最高的長老,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必血雨腥風。她沒敢想,覺得會對前世的師父不敬。再則,她現在肯定得時時出手了,打人都打過幾回了呢。
黑娃太小,趙氏沒讓他學劍,怕萬一不小心說溜了嘴。反正將來是要讓他走科舉之路的。
莫菲沒反對,回回練體完後就哄著黑娃先回家吃飯。
到底劍這玩意,不是短期能學得會的,便是她有著前世的二百多年的底子,現在沒個十年八年,這身體也使不出高超劍術。她根本不再奢望前世的水平,只要能保護自己與親人、能擋住宵小歹人就足夠了。當然,還有自己的興趣,手握劍柄的感覺實在快意。
山上的空氣在永明永亮的鼻子裡慢慢變成了甜的。他們的身體開始敏感。
每天幾人都是飢腸轆轆回家大吃特吃,白米粥配白面饅頭或包子,還有一碗肉片湯或蒸的肉糜餅湯。
休息過後,莫菲就聽永明鍛造,或者自己鍛造。現在她不再打獵,之前永亮售賣獵物早已換到府城,但仍引得商家關注。
趙氏不想節外生枝,吩咐往後不要再打獵。只等永明學會鑄劍就好,反正永明聰明,早就是師傅的本事了,如今早就放了話,說他在琢磨打劍呢,到時劍成,就由他們來養家。
莫菲暗笑。一個普通鐵匠能琢磨出打劍是不可能的!不過,只要很多人覺得有可能就行。
永明的鍛造終於漸漸成熟,掄錘子的動作有了律動,捶聲也漸不聒噪,甚至有些動聽的感覺。他開始有聽的感悟了。
莫菲不能要求太高,只要能讓大哥鑄出賣得出去劍就行了,以後還要學,一生都要學,現下得劍成,最近吃食開支大,又一直沒進項,不是個事啊。
天一天天冷下來,燕子送來了翻新好的墊被,一家人墊著翻新的墊被,蓋著新棉被暖得能出汗。
趙氏起床洗漱時笑道:「早知道,應該再打床四斤的,這樣的天氣蓋才正好,六斤的真是蓋不住。」
黑娃洗臉時叫痛,他的嫩臉有點皴。趙氏道:「乖娃,今天我去李郎中那買些豬油麵脂回來。」
莫菲摸了摸自己粗糙得如同沙一樣的臉問道:「娘,李郎中那有面脂賣?」
「有,年年這個天他都調好,賣給村里講究些的婦人,可實惠呢,才幾文錢,全家可用到明年春暖時,比鎮上買的好用多了。」
「娘,我要用珍珠面脂。」莫菲說道。
趙氏點頭:「聽說菊花用的就是珍珠面脂,我讓李郎中調一盒比菊花用的還要好的,上好的珍珠面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