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不出聲,微微掀開了車簾凝視著車廂外面。
「小姐,」車上的漢子回過頭來,「外面灰大,別嗆著了。」
「大傻,說了以後要叫少爺。」丫鬟不高興地說。
那漢子咧嘴一笑:「呵呵,知道了,老忘記這事。」
鳳小姐放下車簾,蹙眉耳語:「梅兒,你大哥找的這個高手靠不靠譜啊,我看他怎麼傻乎乎的。」
梅兒也耳語著:「小姐,這大傻是看著傻,但真是高手。奴婢大哥說的,二皇子還想招攬他呢,只是這傻子竟然當眾說,家有老母要養,不想丟了性命。最後被鎮國將軍收為門生,但因此人傻得很,又相當愛錢,十分不討喜,所以就算是到了鎮國將軍門下也很是潦倒。要不,只百兩銀子就能買動他隨小姐身邊一年?」
「就是因為才百兩,這人看著年輕,又是個傻的,我才覺得不靠譜。」
「放心小姐,奴婢大哥說了,這個大傻功夫,連兩界武狀元都比不上他。」
「那才只收百兩?真是個傻的。」鳳小姐嘆息搖頭,「若是此人相護得好,回京後再給百兩吧,也算不辱沒他一身功夫。」
「是,小姐,小姐就是心善。」梅兒笑道。
「你以後也得叫少爺,別小姐小姐的叫溜了口。」鳳小姐嗔道。
「是,少爺。」梅兒含笑應著。
陳晟睿醒來時已暮色四合,貼身小廝祝寶在一邊坐著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
他起了身喊著:「祝寶。」
祝寶驚跳起來,忙道:「少爺,醒了啊,奴才給您倒茶水。」
陳晟睿接過茶,喝了幾口,才感覺喉嚨清爽,問道:「歐陽天回了沒,怎麼個情況?」
「回來了,說是這裡的四方書店的掌柜說,此人只抄了一個月不到就不接活了,最後一次活就是十卷心經,時間是去年年底。至於是何人,並不清楚。抄書者有許多不願意透露姓名身份的,他們也不好多問,但是說,來送活接活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哥,長得清秀健康,氣色也好,看起來那家的家境應是不會太差。」
「哦,他還抄過些什麼書,可還有,買來!」
「沒有了,歐陽天也是說要買,可是說分去了蒲亭鋪里一部分,剩下的都賣光了。」
「說是清秀健康,約十四五歲的樣子?」
「是的,少爺。那掌柜還說,可能是他的父親或爺爺寫的,那少年應該識字,但不是書生打扮,是普通村民打扮。」
陳晟睿冷笑道:「他父親或爺爺所書?那掌柜懂個屁!祝寶,少爺我斷定寫經之人必是二十上下,但十四五歲又感覺年輕了些,這樣的字若是長得清秀健康,更是不可能,字如其人你知道嗎,必是氣宇軒昴、弱冠左右的書生。」
「少爺高見!」祝寶拍著馬屁,又道,」歐陽天還說,那掌柜說少年的打扮不像鎮上人,聽口音,有點像跨橋村的口音。」
「跨橋村口音?跨橋村?什麼地方?遠嗎?」
「問了,跨橋村離鎮上車程三刻鐘,快的話二刻鐘就差不多了,是個貧村。」
「這就對了,要不我那知交豈能賣字為生,你去兌些銀兩,我們休息一夜,明日去跨橋村。」
「少爺,奴才想著,要不先打聽清楚了再去,到底是哪家哪戶人都不知道呢,那可是村里啊,貧村,可不是莊子上那樣什麼事物用具都周全,別委屈了少爺。」
「沒事,他都能在此生活,我豈能受不得。打聽,你這蠢奴才倒是告訴我怎麼個打聽法,在這鎮上打聽什麼,要打聽也得到人家家門口去打聽啊。」
祝寶笑呵呵地說:「是啊是啊,奴才是蠢。那……少爺您是洗把臉下去吃飯呢,還是奴才讓把酒飯送上來?」
「下去吃吧,也順便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
***
王家二房的新屋門口總是有漢子尋機會路過。
永亮忙出主意,讓外公外婆搬過來住上一陣子,反正家裡大,又可以好好把他們的身體養好。
這是一個兩全齊美的好法子,永亮與弘華雇了牛車去接外公外婆。
但是,奶奶喬氏卻有了更快的動作。沒等外公外婆接來,就上門來了,正好門前站著一個村漢,喬氏破口大罵,把那漢子罵走了後,才拍門。
趙氏在後院收拾著豬圈,後院自從養了這兩頭豬仔,總是瀰漫著一股混濁的味道。
莫菲要上前幫忙打掃,趙氏心疼不讓。對於她來說,喜鵲不論為這個家做了多大的貢獻,終是要嫁人,那就在娘家好好享福,去了婆家,再有地位也不可能像在娘家這般輕鬆。
莫菲把吃貨趕離這塊臭地,堅持要幫忙,一邊說:「娘,不如這豬不要養了,就養十隻雞仔好了,豬送去外公外婆家吧。」
趙氏不理她。
「娘,家裡的www.fouxiu.com家務這麼多,我又幫不上什麼忙,光一個豬食就累死人,送走吧,娘也跟著我們享享福?」
趙氏仍是不理。
「娘——」莫菲撒嬌,「豬好臭,我不喜歡聞。」
趙氏笑了:「你就說你不喜歡聞好了,還說得那麼好聽。」
莫菲偷笑。
趙氏想了想:「那這樣吧,你外公外婆接來了,估計你大舅媽會送來,那就讓她帶回去好了。」
「娘,你真好,就是啊,家裡有桂花樹,還養什麼豬啊,這根本就是調性不符嘛。」
「什麼壞毛病,我又要說你的夢了。夢得一身壞毛病,名堂許多。」趙氏嗔笑著。
聽到門響,莫菲笑道,「外公外婆來了,我去開門。」
門前站著的是奶奶喬氏與劉氏。
「奶奶、二堂嫂。」莫菲叫著,心中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不管是打了大伯娘也好,還是曾經大伯娘打了她,見面還得叫人。
喬氏掩鼻,面露厭嫌之色。劉氏卻是一臉笑意。
莫菲不計較地笑笑。
喬氏帶著劉氏,進了屋,坐到院裡的桂花樹下的石凳上。
趙氏從後院過來,一邊解下了圍裙,一邊吩咐莫菲倒水,溫聲問道:「婆婆,可有什麼事?」
喬氏看著趙氏,慈愛的笑了:「老二家的,如今村里人的歪心思你也看到了,所以啊,這個家裡沒有長輩坐鎮是不行的,這不,我今天就過來和你說一下,我與你爹就在這兒住下,看哪個再敢到屋前來晃悠,你不用怕,有娘在,哪個也不敢亂嚼舌根,誰要亂嚼舌根子,我拔了他的舌頭!」
劉氏也笑道:「二弟妹,現在村里風言風語多,爹與娘來坐鎮,正好堵住他們的嘴,這幫子長舌的人,沒一個好東西,也都怪弟妹生得好看啊……」
這時,莫菲突然發現她以前是輕敵了,喬氏才不蠢,蠢的是自己!
她二百多年以修練為主,陰謀詭計向來不屑,或者說是她自從打了人後,就開始像從前那樣相信力量,而忽略了這個周朝其實條條框框的規矩太多,尤其是對女子,那是怎麼苦楚怎麼來,對於男子,卻是怎麼寬容怎麼來,完全與她的經驗不同。
怪不得奶奶示好,她感覺到這樣的陰謀里有著王永光的影子。
其實,若是不考慮這些凡人喜歡去考慮的事情,大可以舉家搬遷,但娘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她對現在有能力去幫襯娘家,得到娘家的感謝與親近,還有大姐燕子在婆家的地位節節升高,這一切,都是讓她做夢都快樂和滿足的事情。
趙氏為難道:「婆婆,我才叫了永亮去接他外公外婆過來住呢。」
喬氏笑道:「那不正好,親家要來住,正與我有個伴,多好,反正這屋子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