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寂靜的清晨,紫禁城午門前卻滿是躁動。文字谷 www.wenzigu.com
胡觀在跪著的官員之中挨個扒拉,能使喚得上的也不顧人家願意不願意,直接就架起來。當然這種不情不願,也未必就是不情不願。
「駙馬爺,吾等在跪等皇上召見,您就不能稍等片刻?」
「駙馬爺,我等是大明臣子,不是您的家臣,因何胡來喚去!」
許多沒被胡觀扒拉到的人,紛紛大聲質問。
你細想,這是質問嗎?
也許是,但也保不齊這些質問之人當中,有那麼幾個是在用這種方法吸引胡觀的注意力。
果然,這種方法奏效了。
駙馬胡觀大聲道,「你們還有理了?我剛才跑了三個衙門口,都是空的!五爺沒了這麼大事兒,不需要人手嗎?不是你們的職責嗎?」
說著,冷笑道,「我可以等,五爺能等?」
「哎哎,好好說話!」李景隆笑著打圓場,對眾人喊道,「駙馬爺說的是,五爺的事要緊。他這麼一個個的找也不是辦法,該誰管這些份內的事站出來,趕緊的別耽誤功夫!」
說著,扭頭對胡觀道,「是不是得去鳳陽?」
「你看我!」胡觀一拍腦門,「要護送五爺的棺槨回開封!哎,太常寺的在不在?」
頓時,有心眼活泛的馬上聯想到其他。
「駙馬,老朽在此!」醫房裡,兩位凍得臉都青了的老臣顫顫巍巍出來。
「老而不死為賊!」李景隆見狀,心中暗笑,「都他媽不傻,都知道再跪下去不好收場,也都領教了萬歲爺的牛脾氣。這功夫,還有什麼比出遠門更划算的?既躲了萬歲爺的怒火,又能冷眼旁觀京城之中的風雲,真他媽精!」
呼啦一下,原本跪著的官員們站起來一大片,午門前的人群中空了一角。
這下直接打了跪著的百官們一個措手不及,人群開始騷動。
忽然,又是馬蹄聲傳來。
眾人放眼看去,駙馬都尉梅殷甩著馬鞭從馬上跳下來,橫眉立眼的就開罵,「太僕寺的呢?人呢?都哪去了?這幾日連日大雪,京郊馬場的馬不要了?」
罵著,走到跪著百官之間,繼續大聲喊道,「眼看年關了,皇上要祭天祭祖祭孝陵,車駕你們不管,到時候讓皇上腿兒著是不是?」
「能不能幹,不能幹我跟皇上說換人。大明朝別的缺,缺當官的嗎?」
若是往日,梅殷敢這麼說話,文官們不把他祖宗給撅出來,都算沒長嘴。可今兒,這些文官們卻沒幾個人敢反駁。
理當掌管差事的官員,垂頭喪腦長吁短嘆萬般無奈的站起身,掩面而去。
「呵!」
李景隆走到僻靜的地方,對正在看熱鬧的何廣義說道,「看,台階一來,都他媽趕緊下,生怕晚了!」
何廣義冷哼,「你說他們圖什麼?跪了一晚上,鬧了一晚上,這就散了?」
「不然呢?」李景隆笑道,「你呀,不是文官你不懂他們的心思。見風使舵,明白嗎?」說著,嘆口氣,「他們知道跪,不能讓萬歲爺服軟,但這是他們必須表明的態度,也是讓萬歲爺看看他們的心。」
「其實無論萬歲爺見不見他們,他們的目的都達到了。看著吧,等明兒.....最多是後天,反對新政的摺子就得跟雪片似的!引經據典長篇大論,那才是他們的後手呢!」
「他們先鬧,地方上後鬧,那才是大鬧....」
何廣義聞言,半天沒說話,「不懂!」說著,轉身就走,「我抓人去了!」
「哎!」李景隆對著他背影喊道,「別動手啊,跟人家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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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時,午門外又來了一群人。
是解縉帶著一群人,衝著還在堅持跪著的百官們喊,「諸位,應天時報可停了兩天了,街頭巷尾都在罵咱們不干正事呢!」
「還有古今叢書編纂,元史,你們就給扔下了?」
跪著的官員之中,又有人站起來。
緊接著又是陣陣馬蹄,魏國公徐輝祖氣哄哄的沖了過來。
罕見的對著百官們就喊,「兵部和工部的人呢?馬上年關了,各邊軍的關賞核算你們不弄了?該調撥的物資你們給吃了?」
「將士們一年到頭就指望這些東西過年呢!你們這邊跪著,將士們那邊餓著!你們跪一天,將士們就要等十天!」
「軍心還要不要?萬一邊關那些愣頭青,因為關賞晚了鬧事譁變,誰來承擔這個責任!趕緊辦差去吧,你們要在不去。本公就讓五軍都督府的人,直接插手去管!」
嘩啦一下,官員之中站起來二十幾位,扭頭就走。
別的事可以緩,這個事不能緩。不是說將士們的關賞不能緩,而是掌權這事。如今好不容易把這些核算審計跟調撥物資的權利,從五軍都督府手裡要過來,再讓他們拿回去,大夥不就都成了空頭筆桿子,算賬先生?
「呵呵!」李景隆站在角落裡冷笑。
下一秒,他頓時有所明悟。
「禮部還有人沒有?我理藩院的人呢?原先鴻臚寺的,尚寶寺的人呢?」李景隆唬著臉大聲道,「緬王即將進京,禮節不制定了嗎?到時候讓外藩小看我大明天朝,你們就是千古罪人!」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暴昭也出現在午門外,「年底了,各地的積案不審嗎?各州府報上來的處決人犯名單,不查驗嗎?」
就這樣,鬧哄哄亂紛紛當中,跪著的上百官員一片片的散去。
諾達的午門前,只剩下一些國子監的貢士,還有年輕倔強的官員跪著。
但聲勢,已大不如前。
暴昭披著斗篷,走到幾名嘴唇都凍青了,眉毛上滿是冰霜的年輕士子面前,皺眉問道,「你們哪個衙門口的?」
一年輕士子拱手道,「回大人,晚生是國子監的貢士,浙地平陽人......」
貢士,就是地方上保舉在國子監進行深造,準備參加春闈會試,乃至日後殿試的舉人。
雖說也是舉人,但他這種舉人絕對比尋常舉人要高,且更珍貴。
「小小貢士,也跟著別人胡鬧?」暴昭怒道。
「晚生是貢士就是官身,讀書人心繫天下為太下萬民.....」
「等你穿了本官這身二品的官服,再說什麼為了天下萬民!」暴昭訓斥道,「春闈在即,不好好讀書跟著別人瞎起鬨,分明是不分主次。偏聽偏信別人之言,分明是沒長腦子!」
暴昭越說越氣,又大聲道,「不長腦子也就罷了,偏偏還以為自己多聰明,張口閉口就是讀書人如何如何?你這樣的貢士,書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即便有才也是無德,你這樣的人就算中了會試,將來也不是會什麼好官!」
「大人為何辱罵我能!」瞬間,士字們怒了。
「呀哈!」暴昭一笑,「行,本官管不了你們,我找個能管你們的!」說著,對遠處喊道,「解學士,解學士?」
解縉半邊身子都踩入宮門了,聞聲回頭,「何事?」
「這有幾個今科的貢士,你來看看....記得他們的臉!」說著,暴昭又大聲道,「說,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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