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紛飛。
屋內溫暖,姚茗玥吃下了大半碗西紅柿雞蛋面,熱熱乎乎的,額頭都出了一層薄薄的香汗。
整個人看起來終於是有了一些氣色了。
徐牧森把剩下的半碗也吃了。
姚茗玥就在一旁睜著一雙丹鳳眼有些歡愉的看著徐牧森。
「哼哼,是不是有本美女的口水吃起來會更香呢?」
一起吃同一碗裡的東西,這可是要很親密的關係才可以。
但是對於他們兩個人而言,這就是已經持續了將近二十年的普通日常而已。
徐牧森看了她一眼,把嘴裡的最後一根麵條吸溜進嘴裡:「小時候你還從我嘴裡搶過棒棒糖怎麼不說?」
記得小時候吃那種一毛錢一個的棒棒糖,外面就是用塑料包裝包起來的,所以並沒有那麼圓潤,要是著急了還可能喇著舌頭。
徐牧森每次剛剛在嘴裡含的圓潤了,姚茗玥就一臉可憐巴巴的過來要徐牧森已經盤圓滑的棒棒糖。
小孩子,一開始倒也沒有嫌棄這一說,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我是讓你少吃點甜的,要不然看你有蛀牙怎麼辦!」
被說出黑歷史,姚茗玥都有點害羞卻又不服氣的狡辯著。
徐牧森笑著拿出紙巾,幫她擦了擦額頭的點點細汗。
「蛀牙沒有,但是有個小蛀蟲倒是纏上我了。」
「蛀蟲說誰?」
姚茗玥臉頰紅潤,這會倒是有力氣和徐牧森鬥嘴了。
「自己清楚。」
徐牧森笑著去收拾碗筷,鍋里還有一碗,留給一會柳如霜吃。
她操心的性格,自己女兒沒有好好吃飯她更吃不下,估計馬上也會溜回來偷偷看了。
可愛的母女倆。
「徐牧森,我要出去轉轉。」
「外面還下著雪,你不是最怕冷了嗎?」
「往後只會越來越冷,現在不出去以後就更怕了你不願意陪著我啊,呵呵,明明以前每年下雪你都會陪著我去堆雪人的!」
姚茗玥掀開被子,來到徐牧森的身後,伸出手就開始擰他腰間的嫩肉。
徐牧森把反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還是帶著一些溫涼的。
手都不暖和,腳肯定更冷。
徐牧森低頭看著她白皙的小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了地面一樣。
重新坐在床上。
徐牧森伸出手輕輕捧起她的小腳,剛好能被掌心所包裹,姚茗玥的腳屬於標準的少女玉足。
柔軟,細膩,富有光澤和彈性。
只不過此刻這雙腳卻有點冰冷,徐牧森輕輕捂在手裡,就仿佛正在溫暖一塊冰塊一樣。
他掌心的溫度讓姚茗玥感覺冰冷的腳底都一陣陣酥麻麻的。
徐牧森的目光柔和又帶著一些深藏的思索的,給人一種格外認真的感覺。
總之,姚茗玥被他這無聲的表現撩的有點心亂,她看著徐牧森,在這小房間裡,兩個人仿佛回到了上一世剛結婚的那段時間。
「你幹嘛,是打算加熱一下你的飯後小甜點嗎?」
姚茗玥輕輕勾動著的小腳趾,顆顆飽滿晶瑩就像是水晶小提子一樣,微微抬起往徐牧森的面前輕輕探了探。
「但是我今天還沒洗澡呢~」
這是屬於他們老夫老妻的調情方式。
徐牧森伸出手捏住她恢復了一些溫度的小腳趾,惡作劇的彈了一下,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就說,怎麼總感覺一股子酸奶酪的味。」
「你的腳才酸!美女的腳永遠都是香的!」
姚茗玥頓時不樂意了,晃動著自己的腳就直接夾住了徐牧森的臉頰。
淡淡玫瑰花香,清涼的小腳也帶著一些溫度,像是一塊暖玉一樣。
徐牧森抓住她的腳,完全沒有剛才嫌棄的表情,而是用自己的臉頰又輕輕貼了貼她微涼的腳背,之後又把她的鞋子和棉襪拿了過來。
「出去玩也要先把鞋先穿好。」
姚茗玥的腿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慢慢行走了,但是徐牧森也真是照顧人習慣了。
以前給安暖暖穿襪子,現在又給她穿。
厚厚的小白棉襪,加上一雙加絨的雪地靴,還有長版的羽絨服,保暖是沒問題了。
「走吧。」
徐牧森想著和她出去慢慢散散步。
但是姚茗玥卻是搖了搖頭:「我不想走,我想坐輪椅。」
「這輪椅你還沒坐夠啊?」
徐牧森笑著問她,她這個強勢的小脾氣,之前可是一天都不想只能在輪椅上坐著,總想著能自己多跑跑。
姚茗玥看著徐牧森,她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哼,人家都說,盲人恢復了視力,第一時間扔掉的就是拐杖,某些人就是這樣,有了新歡馬上就忘了原配,這種人都應該送到開封府用狗頭鍘把作案工具給咔嚓了…」
徐牧森笑著敲了敲她的小腦袋:「胡說八道。」
「哼,反正我就是要坐輪椅,就要你推著我,你有意見?」姚茗玥開啟熟悉的不講理模式。
徐牧森卻忍不住笑意,這才對味嘛:「沒意見,我今天就是您的駱駝祥子,你說去那我就推你去哪。」
姚茗玥這才滿意的哼唧一聲:「我可不是虎妞,本姑娘可美著呢。」
「我看性格都還挺潑辣的。」
「嗯?」
「我是說您性格開朗活潑,不拘一格。」
「哼~」
徐牧森拿來輪椅,推著姚茗玥走了出去。
姚茗玥還擔心老媽會不會不讓她出去,讓徐牧森先發信息去問問老媽有沒有在外面,然後他倆偷偷摸摸先溜出去。
徐牧森笑著照辦了,信息發出去。
「媽,茗玥剛才已經吃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了,我這會帶她出去轉轉緩解一下心情,不用擔心,房間裡還給你也留了一碗,你也記得吃。」
柳如霜很快就回來了信息:「(流淚感動表情)小森真是太貼心了,果然還是你做的飯茗玥才能多吃一點,你照顧好她媽相信你,好好去約會吧!())」
約會
徐牧森看著這兩個字微微搖頭輕笑。
最後回了一個「好」字。
「我老媽跟你說什麼了?」
姚茗玥伸著腦袋想看手機。
徐牧森卻把手機一抬:「媽說讓我出門把你牽好,別出門就撒歡了。」
「徐牧森!!」
姚茗玥呲牙咧嘴的伸出手就把他的手機搶過來了,看到老媽發過來的簡訊。
「約會…」
姚茗玥的表情也瞬間有幾分紅潤,看著徐牧森:「你…竟然沒有和我老媽狡辯一下?」
「有什麼好狡辯的,我可是渣男啊,和喜歡的漂亮女孩子約會這不是我的專長嗎?」
徐牧森一臉驕傲的開口,頗有一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
姚茗玥卻只聽到兩個詞。
喜歡,漂亮…
她的臉頰浮現出少女竊喜隱瞞不住的表情:「哼~某些人原來還會說這兩個詞啊,以前讓他說可費勁了。」
「我這叫慎重,有些話說了可就要負責的。」
徐牧森又拿了一條白色毛毯給姚茗玥的腿上蓋著,慢慢推著她下樓了。
寫字樓下細雪紛飛,市區內總是存不住太多積雪,兩個人倒也不著急。
慢慢在街道上行走著。
看著兩側的店鋪,基本上每一條街道上都能看到滬上阿姨或者是滬上阿妹的奶茶店。
隱隱約約的已經逐漸開始霸占年輕人所有的奶茶市場了。
「徐老闆做的生意可真是越來越大了,難怪現在口氣都那麼狂。」
姚茗玥看著這一家家店鋪,語氣多少有點幽怨,畢竟這每一家店的老闆娘可都是安暖暖。
感覺就像是在全天下宣誓他們的愛情領土一樣。
真是不太爽啊!
徐牧森看著她的小表情,他的目光微微閃動,旋即笑道:「一開始開奶茶店,也因為暖暖喜歡喝奶茶,你呢?你有什麼喜歡的嗎?」
「我?」
姚茗玥抬起頭,目光里有幾分喜悅,她緊緊看著徐牧森,最後卻是狡黠一笑:「那你開個狗肉館吧。」
徐牧森一頭問號。
「我記得你不吃狗肉吧?」
「可是我嘴喜歡的就是一條渣狗怎麼辦?」姚茗玥帶著笑意,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徐牧森的臉頰。
「???」
徐牧森這才反應過來了。
姚茗玥得意的笑了起來,可是一張嘴,一股涼風吹來,讓她立刻劇烈的咳嗽了好幾聲。
徐牧森還想收拾她的手立刻就停下了,輕輕蹲在她的面前:「沒事吧?」
姚茗玥抹了抹咳嗽憋的有點泛紅的眼角:「沒事,咳…可能是太長時間沒有出來了吧,還有點不太習慣。」
徐牧森默默看著她,有些記憶盤旋在腦海里。
「我真沒事,好不容易跑出來賞雪,別煞風景啊!」
姚茗玥拍了拍他,一副你大驚小怪的表情,接著哼了一聲:「我想去一個地方,你知道的吧?」
徐牧森又看了她好一會,這才點了點頭露出一抹笑:「我知道。」
徐牧森把她身上蓋著的毛毯又掖緊一些,推著她走過大街小巷。
很有默契的,兩個人來到江岸邊。
是姚茗玥好幾次「自由跳水」的地方。
冬天,江岸邊也沒有結很厚的冰,只有岸邊有一點淺淺的冰層,而且這一片也很安靜。
冬天來江邊散步的人也很少。
這裡的沙灘還殘留著很多積雪。
徐牧森推著姚茗玥停在一個長椅旁。
「徐牧森,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坐著輪椅出來嗎?」
姚茗玥忽然開口問著。
「為什麼。」徐牧森低頭輕聲去問。
「剛受傷的時候,我總覺得我像是被困在了輪椅上,想做什麼都做不了,想要爭取什麼也爭取不到。
可是後來我反而發現,當我自由的時候,我距離你似乎總有一層無限遠的隔閡。
但是當我坐在輪椅上,失去了自己的自由,我反而發現我距離你更近了。」
姚茗玥看著徐牧森,她露出一抹嘆氣的笑容:「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為什麼安暖暖明明每天只能坐輪椅上,卻依然總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了,因為她知道,輪椅限制她的,卻會有一個男生會加倍的帶她去追尋更多。」
徐牧森默默聽著,看著少女那略有幽怨的小眼神,他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天上依然飄著細小的雪花,姚茗玥伸出手,雪花落在手上卻在瞬間就開始融化,始終留不下雪白的痕跡。
「這雪可真是,看得著卻留不住…」
「等過年回家,還會有幾場大雪的。」
徐牧森開口說著,他也伸出手接著雪花,雪花還沒有來得及落在手上就已經被他手掌的溫度給融化了。
「這裡的雪下的可真小氣,像是一個區別對待的渣男施捨了一些多餘的浪漫一樣,等到過年了,又會把全部的雪都毫無保留的都下來。」
姚茗玥似有哀怨,似有所指,最後又搖頭一笑:「不過我也是,雪小了我不滿足,雪大了我的身體又承受不住…或許現在就剛剛好吧。
我來過,消融了也不覺得可惜。」
她抬起頭,像是打趣一樣的玩笑語氣,看著同樣注視著她的徐牧森。
此言不知道是說雪還是她自己。
徐牧森的嘴唇輕顫了一下,他看著此刻開玩笑一般的姚茗玥,他都感覺自己的心頭堵了一下。
「等我。」
徐牧森走過去,從欄杆上把積雪搓在一起,積雪雖然薄,還很容易融化,但是這一路走,慢慢還是在掌心裡積攢了很多,徐牧森走了很遠。
姚茗玥知道他想做什麼,她看著徐牧森的身影甚至消失在拐角,她的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咳咳」
她又咳嗽了一聲,滬海的溫度還不算太冷,可是依然寒風吹入肺中,如同一根根冰質的細針,連帶著心臟都不住的顫抖。
姚茗玥輕輕捂了捂胸口,慢慢吐出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最後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但是如果什麼也不做,也更不是她想要的。
三分之一的概率,上輩子已經賭輸一次了。
那這次就還剩下二分之一。
如果再不行,那就真的只能說明連老天爺都不站在她這一邊。
那等待她的,也就只有認命吧。
其實她一直都挺好奇的。
上一世的記憶只停留在醫院。
可醫院之後呢。
她和徐牧森,還有安暖暖,到底都是怎樣的結局。
姚茗玥看著滿天的雪花,確實就像是她一樣,下的太少她不甘心,下的太多她又承受不住。
這是這個少女第一次以來那麼糾結,她望著遠處的江面愣愣出神。
「發什麼呆呢?」
不知多久,面前徐牧森的身影又緩緩出現,他雙手背在身後:「猜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麼?」
姚茗玥回過神,看著眼前的他,她卻是哼了一聲。
「你和安暖暖的結婚證?」
徐牧森嗤笑一聲:「伸手。」
姚茗玥還是伸出手了手,下一刻,掌心一熱,一塊烤紅薯出現在她的手中。
「就…這?」
姚茗玥張了張嘴。
「這還不行啊,你知道現在烤紅薯賣的多貴,七八塊錢一斤啊!在咱們老家地里挖出來也就幾毛錢,快點吃暖暖身子。」
徐牧森把烤紅薯掰開,自己也拿了一塊,放在嘴裡嚼了嚼,烤的流著糖水確實很好吃。
姚茗玥握著烤紅薯,她還挺喜歡吃的,尤其是冬天,以前和徐牧森一起冬天放學。
他總會省著零花錢買一塊烤紅薯給她揣兜里暖手。
只是他剛才搓了半天雪,結果就是去買烤紅薯去了?
姚茗玥撅了撅嘴唇,還是免不了有點小小的失落。
下一刻,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玩偶,準確的說是一個小雪人。
徐牧森另一手拖著一個捏好的小雪人,也放在了她的掌心裡。
雪人不大,也就巴掌大小,可是捏的很精緻。
此刻放在手中,有了烤紅薯的溫暖,倒是不覺得寒冷了,更像是這個雪人自帶的溫度一樣,姚茗玥終於可以放在掌心裡慢慢把玩。
「這樣,你就不怕冷了吧。」
徐牧森笑著開口。
姚茗玥的心尖一顫,她捧著手裡的雪人,像是終於可以好好的把握一些機會。
可是掌心依靠紅薯帶來的溫度,也加速了雪人的融化。
姚茗玥輕輕抿著嘴唇。
「可是紅薯終究會涼,雪人也融化的更快了…」
姚茗玥的手和語氣都有點微微顫抖。
下一刻,她的雙手就被徐牧森輕輕包裹起來。
「紅薯的溫度會消散,雪人也總會融化,可是我永遠都會在。」
徐牧森看著她,他露出一抹笑容:「還有,剛才你說的,是不是只有你坐上輪椅才能感覺距離更近。
其實我們從來就沒有遠離過,輪椅只是我們之間的一種具象化,在以前這種具象化可以是一顆棒棒糖,可以是一塊烤紅薯,可以是一碗西紅柿雞蛋面,也可以是某個小跟屁蟲喊我的一聲牧森哥哥…」
徐牧森一字一句,都讓姚茗玥的眼眸輕顫。
「所以,我們之間從來就不需要什麼輪椅來作為我們的見證,它就和冷卻的紅薯,融化的雪人一樣,只是承載我們一部分經歷的過往,可我們兩個不是始終都在一起嗎?
而且不論是以前還是以後,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以後的任何事情,都要和我一起好好面對,好嗎?」
徐牧森捧著她的手掌,雪人些許融化,點點雪水讓兩個人的手似乎都融化在一起,兩個人的眼睛對視。
姚茗玥似乎能感覺到,他正在告訴著自己什麼,他們默契的沒有說,卻又默契的默默立下一個許諾。
姚茗玥的心跳加速了幾拍,她眼角微微光澤,看著徐牧森的臉頰。
滿天細雪落在雪人身上,似乎爭先恐後的補充被融化的部分。
就像是少女那一直空洞洞的缺乏安全感的內心,就在此刻,也被這一字一句慢慢的填充。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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