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色的夕陽餘暉透過樹梢縫隙,斑駁地灑在地面上,鋪出一片又一片陸離的日影。
在這個生活節奏非常緩慢的小城市,三三兩兩結伴的遊人愜意自在地漫步。
日暮時分,街頭的一些店鋪檔口已然亮起了燈。
餘歡悠然地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投向林有容。
她頭上獵鹿帽的帽檐被拉得很低,墨鏡腿和口罩繩俱都掛在她那小巧玲瓏的耳朵上,增添了許多神秘感。
尤其是小手臂上戴滿了色彩斑斕的手串,主打的就是一個豪橫。
此刻,林有容正側對著餘歡,在商品架前聚精會神地挑選著陶瓷項鍊。
很快便選中一條心儀的。
她微微低下頭,掛在自己修長的頸間,然後轉過身來,柔聲問道:「親愛的,好看嗎?」
餘歡定睛一瞧那項鍊上精緻的蝴蝶仿銀飾,夕暉下顯得熠熠生輝,毫不猶豫地點頭稱讚:「好看!」
反正一條也就二十,多誇誇也無所謂。
林有容興致勃勃,低著嗓子歡快地說:「那我也給你挑一條!」
餘歡的視線落在林有容白皙如玉的腕上,微笑著說:「項鍊就不用了,不過,你手上的這條黑色手串,我倒是很感興趣。」
「好啊,我先看項鍊,這條等會就給你吧!」林有容回過身,繼續目不轉睛地端詳。
雖然口罩遮住了餘歡的半張臉,但他的眼眸和聲音中,卻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笑意。
調笑地說:「老婆,你可別把這裡都給搬空了哦!」
攤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瘦削男人,一頭中長發紮成馬尾辮,散發出淡淡的文藝氣息。
他原本正準備收攤,卻迎來了這兩位大客戶,頓時臉上笑開了花,連皺紋都似乎舒展開了。
儘管這兩人遮掩得嚴嚴實實,但只看那穿著打扮和身形氣質,就知道是闊綽的有錢人。
尤其是這位女士,身上穿的短款羽絨服一看標誌,還是巴寶莉。
攤主雙手叉腰站在攤後,接過話茬開玩笑說:「帥哥,我這裡的東西物美價廉,你老婆要是真喜歡,就算搬空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們運到車上。」
餘歡爽朗地哈哈一笑:「老闆你可真會做生意,不過我們家裡,可放不下這麼多寶貝。」
攤主不假思索地開口:「二位這條件,就算放不下也沒事,喜歡就好,大不了再換個更大的房子放嘛!」
餘歡口罩底下的嘴唇翕動,正欲說句騷話,卻聞聽一旁的林有容撲哧一笑。
她將小臂上擠在一起的陶瓷手串,輕輕地扒拉得稀疏了些。
一邊抬起白皙的小手臂,一邊壓著嗓子接過話茬:「老闆,就要這些吧,你算算多少錢。」
「好嘞!」攤主應了一聲後,目光落在了她的腕上。
稍過片刻。
又看了看掛在她脖頸上的幾條項鍊,隨即笑著說:「十條手串算三十塊錢,就送伱們一串,項鍊二十元一條,四條八十元,一共是一百一。」
攤主話音剛落,餘歡便已經從兜里掏出了錢包,利落地數出兩張票子遞給了攤主。
若不是之前被他那般高高地捧起,受到了奉承,非得要把那零頭給抹掉,砍他十塊錢的價不可。
攤主面帶微笑地對林有容說:「美女,你需要袋子嗎?」
說著,拉開腰包,隨手將一紅一藍兩張鈔票塞了進去。
林有容瞄了瞄攤主身前的一沓塑膠袋,搖了搖頭,婉言拒絕:「不用了,謝謝。」
聽到這話,攤主向兩人禮貌地點頭,咧嘴露出熱情的笑容:「謝謝帥哥美女,有機會記得再來我這光顧哦!」
餘歡挽著林有容那隻沒有戴手串的胳膊,客套地說:「沒問題。」
兩人轉身,肩並肩地悠閒前行。
餘歡轉過頭,目光落在林有容胸前層層疊疊的四條陶瓷項鍊,嘖嘖有聲:「我老婆看起來真豪橫。」
「嘿嘿,我是準備拿去送人,有意思的小禮物嘛~」
林有容歡快地說著,取下黑色的陶瓷手串,微微側身,輕柔地戴在了餘歡挽著她胳膊的手上。
帶著些許揶揄的口吻繼續說:
「小歡子,先賞你一根!」
餘歡提起袖子,五指併攏,方便她將手串穿過。
感受著腕上那串帶著涼意的珠子,尖起嗓子,戲謔地回應:「謝容太后恩典!」
林有容莞爾一笑,沿著人行道緩行了一會,牽引他走向一家燈火通明的瓷器店。
餘歡亦步亦趨地跟著,好奇地發問:「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戴金鐲子,還有買衣服送的那條手鍊呢?」
「唔」林有容稍作沉吟,然後解釋說:「之前專輯簽售會,經常需要做不同的妝造,這麼重要的東西,我怕不小心弄丟了,都放在家裡我那個小行李箱了!」
「原來如此。」餘歡恍然點頭。
此前剛搬完家,探索欲發作,還研究了好一會她的行李箱。
就是不知道密碼,始終無法打開。
兩人同步跨過門檻,邁進了店內。
一入門,他們便被店內的景象所吸引。
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下,幾排貨物架子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陶瓷製品,每一件都顯得熠熠生輝。
從精緻的餐具到雅致的茶具,從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塑到色彩斑斕的磁盤畫。
這裡的陶瓷工藝品琳琅滿目,幾乎涵蓋了所有能想到的陶瓷種類。
商品都明碼標價,一目了然。
漫無目標地一圈逛下來,約摸只比外面的地攤高一個檔次,總體來說也比較平價。
餘歡注意到最貴的也就是一個大型粉彩瓷花瓶,上面貼著『3000』的標籤,擱這裡屬於鎮店之寶。
他心裡清楚,正宗的景德鎮瓷器賣的是手工藝。
這些價格便宜的陶瓷製品,俱都是從規模化生產線下來的,屬於廠貨,跟林有容身上的手串及項鍊一樣,多半還是外地瓷,純粹讓旅遊人士圖一樂。
餘歡雖然略有一些了解,卻也沒有在興高采烈的林有容面前裝懂哥,不然這多掃興。
況且確實也很便宜了。
再說目前囊中羞澀,資金全都在搞理財,也沒有多餘的錢來消費名窯瓷器。
餘歡思忖著,林有容最終帶他留步在了一些陶瓷花擺件前。
這些陶瓷花連花瓶一起大約十寸高,做工非常精緻。
她仔細打量著一隻顏色各異的陶瓷玫瑰花瓶,興奮地說:「親愛的,你看這個多漂亮!我覺得可以放在電視柜上!」
餘歡一瞅上面的標價才『20』,笑著點頭說:「可以,買一次,香一輩子。」
「那就買一個嘍?」林有容歪著腦袋,可可愛愛。
餘歡抬手摸了摸下巴,目光又落在了旁邊的陶瓷康乃馨上:「要不我們買兩個吧,這康乃馨可以送給你媽。」
「可以!」林有容高興地應聲後,倏忽又嘆了口氣:「好多東西我都想買,可惜車上沒地方放。」
餘歡稍作思考後建議道:「我們可以選擇快遞發回去。」
但林有容立刻搖了搖頭:「算了,太麻煩了。」話音剛落,她便粗著嗓子喊了一聲「老闆!」
坐在門口玩手機的中年女老闆聽到呼聲,立馬將手機揣進外套兜里,快步走了過來:「你們好,請問需要什麼?」
林有容指著貨架上的陶瓷花擺件說:「我們要一個玫瑰、一個康乃馨和一個鬱金香,麻煩幫我們仔細包一下。」
說話間,她手腕上的陶瓷手串隨著動作丁零噹啷地響著。
女老闆點了點頭,說道:「已經有包裝好的了,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後面倉庫取出來。」
林有容微微頷首,以示回應。
待女老闆轉身走向倉庫之後,林有容立即對餘歡輕聲說:「給你媽也買一個~」
聞言,餘歡抬起左手給她比了一個愛心手勢,稱讚地吐出兩個字:「周到!」
林有容嬌憨地嘿嘿一笑。
小兩口繼續逛店,不一會,林有容又挑了兩個精緻的陶瓷茶葉罐。
餘歡鬆開了她的胳膊,一手拿一個罐罐,待女老闆抱著三個小瓦楞紙箱走出來時,其將交給女老闆打包。
而他則打開紙箱稍微檢查了一下陶瓷花的質量。
確認這些陶瓷花完好無損後,再次支出一張紅票子。
離開店鋪後,林有容站在路邊左右張望,唯見天幕昏黑,遊人寥寥。
隨即轉頭對餘歡說:「好啦,我們吃東西去吧!」
餘歡手裡頭拎著一個大袋子,笑說:「不逛了啊?我看有些店還沒有關門。」
「可是我肚子餓了!」林有容往旁邊挪步,親昵地挽起他的胳膊:「你既然做了攻略,有安排沒呀?」
餘歡聽見這話,便直接帶著她往停車場那邊邁開步子:「那我們就去撫州弄,那裡有許多本地特色的老店。」
撫州弄旁邊不遠就是御窯廠遺址,但遺憾的是他們行程緊湊,舟車勞頓,晚上也需要好好休息。
相較來說,餘歡明天更想去陶瓷博物館,因為那裡有尊聞名遐邇的陶瓷雕塑,雖然此際名聲不顯,但十分值得一看。
不多時,兩人行至停車場。
餘歡先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憑藉路燈的橙黃光線,將手裡頭提著的陶瓷製品,在踏板上貼著座椅妥當地放置好。
車內空間本就有限,這樣一來,看著顯得更加擁擠了。
他轉頭看向身旁亭亭玉立的林有容,透過口罩傳出帶著笑意的聲音:「不開車了?」
林有容搖了搖頭,鑽進副駕駛座,倒在座椅里,整個人懨懨的:「我好餓啊!」
餘歡忍俊不禁,趕忙繞到駕駛座那邊上車。
他剛剛關上車門,林有容便已經迅速地系好了安全帶。
考慮到等會還要買東西,餘歡在啟動汽車引擎後,只是將口罩拉至唇下,方便呼吸,並沒有取下來。
再將車窗降下些許,隨即開始設置導航。
目光在屏幕上流轉,眼瞅著此去六公里,預計行程需要近二十分鐘,餘歡溫聲說:「車上還有一個貝果,你可以先吃點,墊墊肚子。」
林有容摘下口罩,隨手放在扶手箱:「我現在不想吃這個原味的,我要吃油條包麻糍!」
餘歡一邊平穩地倒車,一邊瞥了林有容一眼。
見她嘴唇紅潤,並無泛白之類的低血糖症狀,放心地笑了笑說:「那你至少還得餓三十分鐘肚子,才能吃得上。」
林有容揚起下巴,顯得頗為自信:「才半個小時而已,我能忍!」
把著方向盤的餘歡無言以對,只能聳了聳肩。
瓷廠道路兩邊的店鋪已經陸續打烊,零零星星的幾家亮著燈。
路上的行人不多,他們或急或緩地走著,每個人的影子在路燈的映照下都顯得特別悠長。
夜風透過車窗吹進車內,帶來一絲絲涼意,也帶來了遠方飄來的辛辣香味。
餘歡抽了抽鼻子:「真香啊!這個味道,是蘿蔔乾炒臘肉吧?」
「唔」
林有容摘下墨鏡,迅速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似乎想以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奧迪駛出瓷廠,開始在公路上勻速飛馳。
林有容的臉龐,被手機屏幕的熒光映照得十分柔和。
突然,她輕「咦」了一聲:「我師姐也在景德鎮玩誒!」
「師姐?」餘歡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之前跟老林聊天時,通過隻言片語了解到,他給林有容找的老師,屬於春晚常客那種級別的國家隊。
但由於信息不對稱,還真不清楚林有容師門的具體情況。
餘歡好奇地詢問:「你老師誰啊?」
林有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突然坐得端正,婉轉地唱了起來: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無論~天涯~與海角——」
餘歡促然出聲打斷她:「行了行了,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別餓暈了!」
「你懂了嗎?」林有容看向餘歡戴著棒球帽的側臉。
餘歡點了點頭,附和說:「懂了,你老師是李谷壹嘛,老婆,牛!」
「唔」林有容稍作斟酌,解釋說:「實際上李老師沒有教過我什麼,教我唱歌的是雷佳師姐,不得不說雷師姐對流行唱法還挺有研究的~」
餘歡念及這麼高的師門,同門肯定不少。
他摸了摸下巴,面帶徵詢地問道:「那你在景德鎮的師姐是哪位?」
「是張野,」林有容微笑著回答:「你應該認識她吧?」
餘歡重重點了點頭:「認識!和你老師一樣,也是春晚釘子戶!」
張野同樣也很重量級,連續二十七次登上春晚舞台,雖然為人很低調,但無疑是國家隊中的國家隊。
李谷壹最具存在感的徒弟,還當屬是韋緯,只是這會已經跟李老師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了。
韋緯作為八九十年代紅透半邊天的一代傳奇,她在華語樂壇的地位,就相當於侯曜文在相聲界的地位。
然而卻在年輕後者十五歲的情況下,做了後者的三。
林有容聽見餘歡對她們冠以的稱謂,撲哧一笑:「你這個形容確實很貼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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