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見山下無人,正要收回視線,耳中卻是聽得一道細微的風聲傳來,不由心中一驚。這山下明明並無他人,暗器卻是從何而來?
古墓中的輕功和暗器都是天下無雙,楊過自入古墓開始就對這兩樣武功勤加習練,哪能如此輕易就被暗器打到?
他向後退了一步,一道黑影正好從他鼻前一寸處掠過,他正要向暗器傳來的方向去查看一下,風聲卻又自背後襲來。
「迴旋勁?」楊過不由心中再次驚訝,這手暗器手法極為高明,要在發暗器之前就提前將對手的一切行動判斷在內,如此才能料敵機先,令對手防不勝防。
暗器飛襲至背後時,卻是比先前還要快速,等他察覺之時,已經來不及閃避,眼看那暗器就要打中他背後的穴位,他身上的衣服突然如充足了氣般鼓盪了起來,那暗器與衣衫一相接觸,便被化去了勁力,隨後「吧嗒」一聲掉在了雪地之上。
楊過轉身低頭一看,卻是一根雞骨,心中不由一動,出聲喊道:「老前輩,既已到來,何必躲在暗處偷襲?這可不符合您行俠仗義的一貫準則。」
「哈哈哈!」伴隨著一陣大笑之聲,幾丈外的萬仞懸崖邊上盪起一條人影。
「你這小子武功倒是不錯,竟能躲過老叫花子的一記偷襲,難得,難得!可惜,可惜!」那人在懸崖邊站定,望著楊過的目光既是讚賞,又是惋惜,而且自承偷襲,絲毫也不覺得可恥。
楊過定睛打量那人,見是一個衣衫破爛、鬚髮皆白的老翁,而且紅光滿面,神采奕奕,背後還負著一個大酒葫蘆,當下心中再無懷疑,心道:「這必是洪七公無疑。」便問道:「可惜什麼?」
那老翁說道:「可惜你一身大好本事,不去學好,偏去干一些殘害良善的壞事,今日遇到了我老叫花子,可是饒你不得了。」
楊過有些奇怪地問道:「我怎麼就不學好了?還有殘害良善,我幾時做過了?老前輩是不是對我有所誤會?」
「哼!」那老翁冷哼了一聲,然後突然厲聲喝問:「你是那藏邊五丑的同黨不是?」
「原來老前輩是因此而產生了誤會。」楊過心中釋然,解釋道:「晚輩與藏邊五丑可是沒有任何的關係,您若是不信,大可去問他們。」他伸手向一側指了指。
那老翁掃眼看了看那四個站立不動之人,說道:「看來你們是發生內訌了,倒省去了我老叫花子不少的事兒,不過怎麼少了一人?」
楊過聽他還是認定自己是五丑的同黨,不由苦笑地說道:「少的那個人已經被晚輩殺了,老前輩為何就是不肯相信晚輩的話呢?」
那老翁說道:「我們以前可是見過?」
楊過回道:「不曾見過。」
那老翁說道:「你既是沒有見過我老叫花子,若不是那藏邊五丑的同黨,如何能夠猜到是我?老叫花子雖然老了,耳朵可是不聾,你剛才那句『老前輩』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楊過不由一滯,轉眼間便又笑道:「能使出如此高明暗器手法之人,年紀又豈會小了?稱呼一句『老前輩』又有何不可了?」
「你這小子滑頭,老叫花子活了這一大把年紀,豈會上了你小子的當?你說話之時目光躲閃,分明是口不對心之兆。」那老翁白了楊過一眼,又道:「而且這三更半夜的,你為何來到這華山之上?分明就是與藏邊五丑約好了,才會在此相聚。」
楊過大感無奈,說道:「老前輩不也三更半夜來到了山上?照此看來,是不是也是藏邊五丑的同黨?」
「你小子再狡辯也是無用。」那老翁又哼了一聲,說道:「不過我老叫花子做事向來公道,就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過來和老叫花子切磋幾招,若能擋得住我十招,我就放你離開。」
「公道?公道個屁!你若真是公道,哪能一言不說就先來個暗器偷襲?」楊過在心中腹誹了一聲,口中卻是說道:「老前輩的武功出神入化,晚輩哪裡敢與您切磋武功?莫說是十招,便是一招,晚輩也是接不住。」
「這可由不得你,接招!」那老翁話音剛落,身子眨眼間便跨過兩丈的距離,到了楊過的近前,伸出一手,向楊過的肩上抓去。
楊過未曾料到他竟不知自重,主動向一個後輩出手,而且他的來勢實在太快,幾乎難以躲避,當下心中一橫,對抓到身前的手掌不躲不避,徑自拍出一掌,襲向那老翁的胸前。
他這一掌雖是後發,但卻快速無比,那老翁固是能一抓之下將他的肩胛抓碎,但必然也難以躲開他的掌力。當然他先受傷之下,掌力勢必大打折扣,打中了那老翁,也難以對那老翁形成傷害。他行險一搏便是要賭,賭眼前的老翁不會任由他打中身體。
「啪」的一聲,那老翁回掌與楊過對了一掌。
楊過凌空一個翻身,藉著翻轉之勢在半空中將所傳過來的一股陰柔內力驅除一部分,落地之後又全力運功,過了數個呼吸才恢復如常,回想剛才的交手,不由暗感僥倖。
「咦?」那老翁與楊過對了一掌之後,立感一股至陽至熱的掌力傳到了手臂之上,他原不過使出了兩分力道,與楊過雙掌相觸之時,感到楊過內力渾厚,才又增加了一分力道,但現在與這股至陽至熱的內力相抗之時,竟有些抵擋不住的趨勢,不由吃了一驚,只得再加了一分力道,這才將入體的勁力化去。
「好小子,內功竟然如此霸道!叫什麼名字?」那老翁望著楊過,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前輩與晚輩動手,不就是想從晚輩的武功中判斷晚輩的師承來歷嗎?想來以前輩的廣聞見博,定然已經如願以償了,無需晚輩多說。」楊過現在也想通了,心知在未弄清他的身份之前,眼前這老翁絕不會傷害他的性命,膽子不由也就壯了起來。
「想不到你小子還有幾分聰明勁兒,竟看出了老叫花子的意圖。」那老翁說了一句,又道:「不過你小子也別想幾句話就想將老叫花子打發了,我行走江湖大半輩子,還真未聽過你這內功是何名堂,你小子既是不說,那咱們就重新來比過,我就不信抓不住你的狐狸尾巴。」
「我怎麼就成狐狸了?」楊過心中不由哭笑不得,想著正主已經來了一個,還是辦正事要緊,便說道:「老前輩,過了今夜,您想怎麼切磋,晚輩都隨時奉陪,現在卻是不行。晚輩斗膽問一句,您老可是那九指神丐洪老先生?」
那老翁將眼睛一翻,說道:「你小子不是早就知道了老叫化子的身份了嗎?何必還要多此一問?」
楊過確認了那老翁的身份,心中卻是有些焦急,祈禱著:「義父在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出現!」他見洪七公始終糾纏於他的身份問題,知道若不能及早澄清,還不知要再耽擱多少時間,便說道:「洪前輩,您也不必再試探小子了,小子給您練上一套劍法,您看能不能從中看出什麼。」
說完他也不管洪七公答不答應,回身將長劍取來,展開身形練了一套劍法。
「嗯,不錯,這劍法純正浩大,精妙非常,是正宗的全真劍法。你小子是全真派之人?你師父是全真六子中的哪位道長?」洪七公眯眼看著楊過將劍法演練完畢,猜測了一番,但轉瞬便又搖頭說道:「不對,你的內功可非是全真派的路子,而且即使是全真六子,也沒有你這般深厚的內力,你到底是何身份?」
「晚輩的師承說起來一言難盡,容晚輩以後再向您稟報,至於剛才所展示的劍法,前輩沒有猜錯,正是全真劍法。晚輩曾有幸蒙馬、丘兩位道長傳授了一年武藝,但習練時間尚短,不過得了一些皮毛,倒是教前輩見笑了。」
「你小子可不要謙虛過了頭,若這樣的劍法都才是一些皮毛的話,那全真劍法可就當世無敵了。」洪七公搖了搖頭,笑著說了一句,又道:「你既然與全真六子有些淵源,看來是老叫花子冤枉你了,你小子可是心中有氣?」
楊過忙道:「晚輩不敢!」
「我看你小子倒是一個膽肥兒的,沒有什麼是不敢的。」洪七公可是將之前楊過臉上的不滿情緒看在了眼中,說了一句之後,瞪了楊過一眼,又道:「不過老叫化子已經說過,我做事向來公道,既是冤枉了你,那就給你一些補償,你倒是說說,你想要老叫花子幫你做些什麼?」
「洪前輩此話當真?」楊過心中一喜,心道:「真是瞌睡來了立刻就有人送枕頭,這運道來了,當真是擋也擋不住,被冤枉了一次,還真是值了!」
「自然當真!」洪七公不由吹了吹鬍子,瞪眼道:「你小子可有見過老叫花子說話不算數的?」
「我兩輩子也不過才見了你這一次,如何能見過你說話算不算數?」楊過暗暗嘀咕了一句,不過此時也不用在這件事上與他理論,便說道:「那晚輩想要前輩現在就離開華山,不知前輩能否做到?」
「啊?」洪七公原以為楊過會求他指點武功,不想楊過竟提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的要求,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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