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電話,雲彼方激動得從街對過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來,然後推開大門進入一樓的時候卻是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她就這麼愣愣的看得出神,想起了張曉夜給她描述的場景,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可以擁有自己的演出場所。
她很喜歡搖滾,非常的喜歡,從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瘋狂的迷戀上了,就像迷戀武術一樣。
不過她從沒想過要做到什麼程度,從未想過要做一名搖滾巨星,就像再怎麼痴迷於武術也沒有想過去做一個武術家一樣,僅僅就只是喜歡而已。
只不過搖滾本身就需要一個舞台,所以她才努力的去站在台上,她覺得能在這個圈子裡有屬於自己的一片舞台就足夠了,要求並不高。
然而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要求,要做起來卻不容易,一直到了張曉夜出現,這才近在咫尺,已經是觸手可及。
想想當初,自己姐妹倆開始學音樂的時候,張曉夜愣是磨著父母買了一把吉他跟著一起,那時候她根本就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立個搖滾樂隊,更沒想到張曉夜能夠做到這個地步。
那時候,她甚至都不知道搖滾是什麼東西。
第一次聽到搖滾樂,她失蹤多年的父親已經被做了死亡認定,雖然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長久以來的苦悶還是一直壓在心裡,心口好像被堵住了想解開又不得其法。
最終,是搖滾樂中震撼人心的節奏敲碎了壓在她心裡的石頭,每一個鼓那塊石頭就鬆動一下,直到一首歌聽完,那種感覺就像衝破了沉重的枷鎖一樣暢快淋漓。
進了大學,第一次接觸到了搖滾樂隊,開始明白搖滾這樣一個圈子是什麼樣,見識過這個圈子的混亂,甚至可以是骯髒,但這依舊沒有改變她對搖滾的熱愛。
不管怎麼樣,至少大家對待搖滾的心都是純淨的。
搖滾有一種震撼人心、使人不安的魔力,這是一種使人警醒的、由內心深處發出的真誠的生命體驗,任何人只要精神尚未麻木就能理解。
不管這群人的語言多麼的粗俗、頭髮多麼長,真理就在他們這邊。
接觸到樹村的樂手之後,她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從而更加堅定的自己的想法,她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組建了樂隊,開始了在別人眼裡是誇張怪異的打扮,以及學會了滿嘴的髒話。
不是刻意去學,而是感覺本就該如此,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
以前的路走得頗為艱難,發生國許許多多好的不好的各種事情,不過現在都不用去想了。
愣愣神之後,雲彼方又爬山了樓,對著還在收拾的張曉夜他們喊道:「好消息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啊?這麼激動。」負責打掃衛生的是李茜和方媛媛,當然雲彼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張曉夜在學校做值日生都是能跑就跑,現在主要負責將前房主廢棄的東西撿起來準備拿去丟棄。
他正在撿花瓶隨便呢,聽到雲彼方急吼吼的喊就抬起了頭,李茜也一臉的好奇,道:「隊長,到底是什麼好消息?」
「我猜肯定跟她的人有關。」方媛媛倒是很淡定,依舊擦著窗戶,張曉夜就翻翻白眼,道:「廢話。」
「是齊珞,過幾天她要舉辦一個型演唱會,特意邀請我們去做嘉賓。」雲彼方走過來拿起掃帚,一邊掃地一邊道:「這可是很難得的機會呢,這兩天誰也別偷懶啊,必須得好好的準備一下。」
李茜一聽大眼睛眨巴了幾下,頓了頓才道:「真的?齊珞辦演唱會居然邀請我們去做嘉賓?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在吹牛一樣。」
她感覺有些不可置信,齊珞可是最成功的搖滾女歌手,雖然近年來有所沉寂可號召力也要比地下樂隊強到不知哪裡去。
知名度、人脈關係等等都不是張曉夜他們能夠相提並論的,現在逃學計劃也就在地下音樂圈子裡有一定的知名度而已,還沒法去跟明星級別的作比較。
能夠去齊珞的演唱會上做嘉賓確實值得激動,這對他們樂隊的發展有很大的好處,而齊珞顯然也是想拉他們一把,所以才會邀請他們。
前輩提攜後輩在圈子裡也是很普遍的事情,只是齊珞跟他們也只有一面之緣,方媛媛感動之餘還是忍不住嘆道:「看來齊珞真的是非常看好我們啊。」
「不止是齊珞吧,我看還有王景坤的功勞。」李茜並沒有忘記這個著名製作人。
「人家是兩口子嘛,一條心理所當然。」雲彼方就道:「要是不看好我們當天怎麼會找上門來,而且還那麼好話,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其他唱片公司都什麼態度。」
雲彼方她們直接、簡介的接觸過不少唱片公司,幾乎就差直接將傲慢兩個字寫在臉上了,樂隊在唱片公司跟前本來就是弱勢群體,打一開始就低了一頭。
唱片公司只需要等著別人來求他,態度能好到哪裡去,而且玩搖滾的本身都桀驁不馴,唱片公司考慮的又是商業利益,要是心平氣和的他們也怕降不住人,更不會給好臉色。
「其他公司什麼態度就別管了,我們又不去求他們。」張曉夜將手套脫下來扔到一邊,接著又道:「基本上搞定了,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搬出來怎麼著也該去跟鼓仨他們打個招呼,今晚請他們吃飯,就當是喬遷之喜吧。」
「確實是喬遷之喜呢,走走走。」雲彼方早就按耐不住了,直接將掃帚給丟到了一邊。
搬家的時候,鼓仨他們去了一個活動現場演出,本來還想抓過來幫幫忙呢,結果只能作罷。
張曉夜他們又趕到樹村的時候,剛好他們演出完回來,於是就在村口那所謂的搖滾食堂里炒了幾個菜,邊吃邊喝。
天氣炎熱,喝冰啤那叫一個爽,鼓仨先喝了一大杯散熱,然後才再次舉杯道:「雲隊,恭喜你們,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你不用我也知道,這肯定是曉夜兄弟的功勞。」
「這次你還真對了,就是曉夜的功勞,我們哪有這錢。」方媛媛也舉起了被子,道:「不過話也不是這麼,搬出去後條件好是好,可總感覺少了什麼。」
樹村的搖滾氛圍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搬出去之後還真就沒有這種感覺了,再她們已經住了一年多,突然搬走肯定會有些不習慣。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更好的條件也沒有必要囿於此,要是懷念的話有時間多來溜達溜達也就行了,她們在迷弦音樂學校的課程還沒有上完呢。
一伙人喝了一杯,張曉夜添著酒才道:「主要是我跟她們混住在一起實在不方便,搬出去卻是要身心得多。」
「嗨,這誰都知道,其實大家都想離開這鬼地方,只是沒那個能力而已。」鼓仨接著就道:「我們玩搖滾的都很苦逼,可他媽誰願意這麼苦逼啊,所以追逐夢想雖然高尚,可要是沒有經濟基礎他媽就只剩高尚了,而且別人未必能明白兒。」
他有些義憤填膺的著,吉他手趙輝苦笑了一聲,猛的灌了一杯酒,鼓仨就道:「你笑個8,就是因為你爺們兒才有感而發。」
「什麼情況啊這是?」雲彼方給趙輝倒了一杯酒,張平路就道:「跟女朋友分手了,就在昨天。」
「這哪是分手,這是被甩了。」鼓仨可沒那麼委婉,道:「還不就是嫌他窮,所以跟有錢人跑了唄,光有理想個屁用,帝國立憲都多少年了,現在是向錢看得時代。」
「可惜我們都不是有錢人。」張平路的表情也有些苦悶。
追逐夢想確實是需要有資本的,而旋轉木馬的資本已經越來越有限了,他們都已經三十左右,誰都還沒有結婚。趙輝有個女朋友,這不還吹了。
在別人看來,他們是活了三十年依舊一事無成,從物質上來確實如此。青春已經耗在夢想上但是沒有任何回報,以後呢,該怎麼做?一輩子這樣下去嗎?
再高雅的人生活也都是俗的,無非就是吃喝拉撒,搖滾樂手也得面對各種俗事,也需要去考慮結婚生子這些最現實的問題,僅僅只有夢想是不行的。
年輕的時候可以無所顧忌,可以拋開一切,到了一定的年齡就不得不去考慮現實的問題了,古話三十而立,搖滾樂手們到了三十立起什麼來了呢?
夢想依舊還很遙遠,而三十歲的自己跟二十歲時候還是一模一樣,還能那麼不管不顧?
方媛媛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忍不住就問道:「鼓仨,那你們有什麼打算?」
鼓仨就道:「想過很多,但是打算還真沒有。」
這句話包含的是不甘,還有無奈,張平路也跟著道:「誰知道呢,總之在還能努力的時候那就繼續努力好了,你們也一樣,不甘總比後悔來得好。」
他的話聽起來還是那麼豁達,只是總感覺沒有那麼一往無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