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村盤踞著一百多個樂手,算不清有多少樂隊,因為每天都樂隊解散、成立,同一個人同時混在好幾個樂隊裡都很正常。
樂隊解散可能是因為有了矛盾衝突,可能是因為有成員實在堅持不下去放棄了夢想,雲彼方她們屬於最讓人遺憾的一種,但她們也不是特例,鼓仨聽了之後也只是嘆了一口氣。
每個人都已經習慣了,所以不會有太多的表情反應。
樹村樂手很多,但其中女孩子還不足十分之一,縱觀整個帝國的搖滾圈子女樂手其實也不多,真正成功的也只有89年成立,到現在成員已經幾經更迭的毒蛇樂隊。
這是帝國第一支女子搖滾樂隊,也是唯一一支取得成功了的。
女孩子玩搖滾貌似要格外艱難得多,雲彼方她們要在樹村乃至整個京城重新找一個合適的主唱根本不容易,如果不把目光局限在女性身上的話,以其找其他男人為什麼不直接找張曉夜呢?
解釋了一遍樂隊的現狀,雲彼方大手一揮,道:「鼓仨,你先回去,我們內部需要開個會。」
「得嘞,那我先回去等你們好消息。」鼓仨一口京片子,點點頭然後看向張曉夜,接著道:「哥們兒,別怪我說話不中聽,你要玩搖滾跟著雲隊她們絕對是福氣兒。我告訴你,這消息但凡以傳出去,想要加入的人可以從這兒排到高新區。」
看得出來,鼓仨很待見雲彼方他們,拍拍張曉夜的肩膀才離開,而此時張曉夜腦筋還轉不過彎來,他在替雲彼方考慮問題,唯獨沒想到自己加入進去。
李茜和方媛媛也有些疑惑,仔細打量了他一眼,扭頭問道:「雲隊,夜破曉的大名是如雷貫耳,我喜歡他的詩,獨唱團那種叛逆也有點搖滾范兒,可他終究是個詩人作家,到底行不行啊?」
詩人和搖滾,一聽好像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八竿子達不到一塊去。
雲彼方昂挺胸,道:「那你們就太小看人了,誰說詩人不能玩音樂的?事實上他比絕大部分人還要強,今年過年的時候還給秋爽寫過歌呢。」
「臥槽,還真這麼牛逼?」方媛媛飆了一句髒話,皺皺又道:「但他就算這麼牛逼,那也是流行啊,跟我們依舊不是一個世界。」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不屑,不是看不起秋爽,而是對流行音樂沒什麼好感的樣子。音樂起就是如此,玩搖滾的看不起唱民謠的,唱民謠的又看不起流行的,這其中的糾葛很難說得清楚,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這種情況。
雲彼方一聽也躊躇了了,轉頭過來道:「之前也沒有聽你說起過,你覺得怎樣?」
「馬馬虎虎。」沉吟了半響,張曉夜覺得加入進去感受一下這個圈子的生活貌似也不錯,更重要的是還有雲彼方,他願意陪著她一起玩,但要說行不行,好像也只能用這個詞來講。
李茜聽得直翻白眼,道:「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馬馬虎虎算什麼啊?」
張曉夜一聽就道:「搖滾我當然聽過,但了解得肯定沒你們那麼多,如果你們非要定義一種風格類型的話我可能搞不定,但只說搖滾的話就沒有問題。」
「我自己對音樂的態度是比較喜歡嘗試,就算玩搖滾估計也給不了具體的定義,你們覺得可以的話我倒是很樂意,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哪來的這麼多問題啊,就這麼決定了吧,反正我們也找不到其他人選,原本我都以為只能解散了,現在還能繼續玩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很不錯,其他的不用糾結。」方媛媛的態度還是一樣,並不去糾結什麼風格的問題。
李茜跟著就道:「這話在理,雖然我個人比較喜歡哥特風格,但也不是說非這不可。事實上在樹村也看得出一些狀況,有些人太淤泥於各種分支,擰巴反而連搖滾到底是什麼都搞不明白了。」
「這要真說起來,帝國還沒有真正的朋克呢,朋克精神有有反/政府主意,外國那些玩家住在垃圾堆里吃著過期食品為生,不工作甚至不購物,因為購物要納稅,你購買了商品就不算反/政府,都知道西方國家福利很好,可人家寧願餓著都不去領救濟金,相比起來帝國該怎麼算?」
張曉夜瞪大了眼睛,尼瑪還有這樣的存在?他不太理解,搖搖頭就道:「我所理解的搖滾,它並沒有什麼統一的標準,它是自由的,如果不自由那就去反抗,不知道這對不對,不過我覺得這樣就不錯,別管什麼類型,做自己喜歡的音樂就行了。」
方媛媛點點頭,咧嘴笑道:「能說出這番話,看來你也不是完全不懂嘛,我贊成。大家高興就行了,管他是金屬還是朋克。」
「所以,我們逃學計劃又復活了。」雲彼方作為隊長鄭重的宣布,張曉夜跟著就道:「我還是有一個問題,我這是才剛加入,演出又是今晚,你這麼信誓旦旦的答應別人不太好吧,我們都沒排練過。」
雲彼方就道:「放心吧,就是唱一兩歌而已,以你的水平一個下午就可以學會了,沒有問題的。」
「我好像還真有這水平。」張曉夜摸摸下巴,轉而就道:「那麼既然樂隊因為我的加入重生了,為了諭示新生,加上本來也給不了自己定義,是不是該改個名字?我看乾脆就叫無法定義好了,這才符合我們的風格。」
「滾,我才是隊長,你才加入就想篡位啊你。」雲彼方將一本歌譜給砸了過來,接著道:「拿著,選一我們馬上開始排練。」
「可我現在沒有吉他。」
「樹村別的沒有,最不愁的就是樂器,等著,我給你去借。」雲彼方一溜煙的沖了出去,張曉夜加入樂隊的定位是主唱以及節奏吉他,前主唱的吉他已經被帶走了,而他自己的可沒有帶過來。
《幸福的另一邊》,逃學計劃之前的原創歌曲,朋克風格,看上去還不錯,不過比起張曉夜腦海裡面的來就差多了。
演唱就在今晚,現在抄一去震撼全場已經來不及,所有人都去學一新歌肯定沒有張曉夜去一個人學配合她們來得快,既然已經加入了樂隊,也不用急在今晚。
某種層次上來講搖滾是簡單粗暴的,逃學計劃這歌只有一個簡單的主旋律,再配上三個和弦,這本身也是朋克的風格,對張曉夜來講這還真的非常容易掌握。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張曉夜背著雲彼方借來的吉他,幫李茜拎著一隻鼓出門,旋轉木馬樂隊的人已經等在了路口,打了招呼,鼓仨給他們介紹了一下,然後就一起前往三里屯。
一大群人大箱小箱的擠公交,因為都是玩音樂、有著共同理想的人,交流起來基本上沒什麼障礙,認識之後馬上就熟絡了起來,鼓仨他們樂隊跟雲彼方她們關係都非常不錯,跟張曉夜這個新加入的也不生分。
坐公交進城後,雇了幾輛三蹦子連拉帶坐最終才趕到三里屯,一家叫做街頭暗號的酒吧就是此次表演的地點。
作為地下樂隊,除了到處走穴之外一般演出場所也就是在酒吧,有商家開業或者搞促銷也會邀請樂隊在鬧市進行演出以其來吸引顧客,還有琴行也經常能夠見到搖滾樂隊的身影,不過前者才是主流。
三里屯距離內城三里地,因此而得名,三里屯83年的時候有了第一家酒吧,到現在已經是整個帝國最著名的夜生活場所。
因為酒吧街就在使館區內,所以街上還活躍著無數的外國人,隨處可見金碧眼的老外,而這些老外也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
不像後世那種格調很好、放著輕音樂顯得相當悠閒的風格,街口暗號只能用混亂來形容,幾乎所有人都抽著煙,整個酒吧煙霧瀰漫,各種罵街的罵娘的聲音不絕於耳。
跟酒吧老闆打了招呼,插上電源接上樂器演出就開始了,鼓仨拍了拍張曉夜肩膀,拿過一瓶啤酒來一口氣喝掉,道:「你幾個先玩著,哥們先打頭陣。」
酒吧老闆還挺豪爽,給演出樂隊提供了啤酒,張曉夜他們就先喝著坐在邊上看,今天的主場是鼓仨他們,逃學計劃應該說是被邀請來助場的。
樹村的樂隊都是如此,演出都是相互幫襯,誰有場子就叫上關係好的你一起,今天旋轉木馬叫上逃學計劃,明天可能又反過來,都是很尋常。
張曉夜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個圈子,興致勃勃的觀察著一切,旋轉木馬走上台馬上引起了酒吧人們的注意,很快圍在了舞台前面。
「哥們兒,你們混得怎麼樣啊?」他們的主唱張平路挎著吉他站在了話筒前。
「湊活。」底下的人異口同聲。
「你們混得怎麼樣?」
「湊活。」
「操他/媽的生活,操/他媽的湊合著混。」張平路提高了音量,緊接著鼓仨用力的揮舞鼓槌,強勁富有節湊的音樂響起,演出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