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林加可站在那裡,微微側著頭,稍稍支吾了半晌,然後才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些證據放出來,也沒辦法真的把那對雙胞胎怎麼樣,頂多就是噁心人罷了。」
看到李言簡越皺越緊的眉頭,林加可簡單的把之前梁家那對兒雙胞胎在靖遠市攪風攪雨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邊,最後總結道:「我後來把當初那些傳話的人都找了出來,也的確留了些足夠的證據,只不過,這種事情,就算是報警,處罰也不會很重,上法院告的話,誰在乎那點精神損失費和賠償金不成?」
李言簡的臉色陰晴變幻,「那你打算怎麼做?」
林加可回答得很簡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反正她也不差錢,找個律師團和梁家耗唄,打官司的結果不重要,把事情一直這麼拖下去調解開庭的來回折騰,總有梁慎雲和吳文怡受不了的時候。
如果梁家內部現在是鐵板一塊,林加可這一招其實根本不會有什麼效果,可是誰讓梁家現在就差沒明刀明槍的人腦袋打出狗腦袋來呢?
他們還都顧忌著梁家的面子,沒有真正撕破臉,那麼,雙胞胎鬧出來的這種能夠讓梁家丟臉的事情,勢必會成為梁家其他人拿捏梁慎雲的把柄,就算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但是,紙包不住火,事情早晚會被當成笑話談資捅出去,讓雙胞胎在那個圈子裡把臉丟盡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李言簡聽了,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加可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我得先去聯繫一下阿遠的外公外婆,讓他們給律師寫個委託書。」
李言簡贊同的點了點頭,然而,在林加可都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前的時候,卻又突然眼睛一亮道:「要不要我想辦法和新聞媒體報紙那邊打個招呼,把事情再鬧大一點,這樣一來的話——」
林加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這樣一來的話,阿遠也得跟著他們一起丟人。」
事情鬧太大了,秦修遠的私生子身份肯定也會被翻出來。即使秦華琦當初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結識了梁慎雲,可是,縱使她萬般無辜,事情的結果卻是一樣的,那個時候的吳文怡已經是梁慎雲的妻子,秦修遠的身世,再有苦衷,也同樣是晦澀難言的陳年舊事。
知道秦修遠受傷後,林加可不是沒考慮過報警,只是,報警之後,嫌疑人和受害者這種尷尬的關係,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最後的結果肯定是就這麼壓下來了,頂多就是雙胞胎道個歉,秦修遠硬咽下這個暗虧,與其這樣平添憋屈,還不如直接暗地裡動手弄斷他們幾根肋骨好歹也能出口氣呢!
想要憑藉輿論壓人,從來都是一柄雙刃劍。
那對雙胞胎會面臨的壓力,因為秦修遠不可對人言的身世,他同樣也會面對,甚至更多。畢竟,他們也不可能遇到一個人就去解釋秦華琦當年的遭遇,更何況,把當年的舊事翻出來,撕開曾經隱秘而又痛苦的傷口,就算能夠博得同情,但是卻也會為秦修遠帶來更多的痛苦。就算他足夠堅強,但是,委屈也不是要這麼忍的。
李言簡想了想,反駁道:「可是,按照你剛剛所說的,阿遠的身世一樣瞞不住……」
「是啊,瞞不住,可是那個圈子裡的人,本來就是知道的,只不過大家都沒有拿到檯面上說起而已,又談何去瞞?」林加可輕輕的嘆了口氣,詳細的給李言簡分析道:「梁家所在的那個圈子裡,其實阿遠不論怎麼做都是一樣的,在吳文怡那些人看來,他的存在,就已經是最大的錯誤了。」
李言簡聞言微微一愣,他也是直到這時,才恍惚意識到,自己和秦修遠的情況,畢竟還是不同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李言簡終於想明白過來,沉聲問道:「你就是想利用這件事,把兇手也拖下水?」
林加可隨意的點了點頭,「阿遠想要走的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無論如何,我會尊重他的想法,只不過,既然現在有機會把雙胞胎拉下水,我幹嘛不把他們拖下來給阿遠當墊腳石?」
這種想法,李言簡其實很懂。
就像是他厭惡他那個後媽一樣。說起來,那個女人也沒做錯什麼,畢竟是他媽媽去世一年以後,他親爹才再找的,只是,知道歸知道,心裡想的卻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人畢竟是感情動物,更有親疏遠近,對於李言簡來說,媽媽即使已經去世了,依舊是他最重要的人,而他那個青春靚麗後媽的存在,就是在每天提醒他,他親爹是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這一殘酷事實,討厭她,幾乎已經成為李言簡的本能了……
李言簡沒有別的疑問了,林加可也就拿著手機轉身出了病房,在寂靜的樓道里略站了幾秒鐘,林加可一邊先給自己爸爸林北辰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這裡的情況,然後轉身下樓,再一個電話打給了靖遠市那邊的商泊遠,讓他幫忙聯繫幾個律師,不用干別的,回頭請秦修遠的外公外婆寫了委託書,揪著梁家那對雙胞胎不撒手就行了。
至於秦修遠的外公外婆那邊,林加可電話號碼都已經從手機里翻出來了,不過,想了想,還是決定等明天白天,秦修遠醒了之後,再跟兩位老人家說一聲,到時候,就算知道秦修遠受了傷,聽到人能說話,也會放心很多,省得現在秦修遠還在昏迷中,然後三更半夜鬧得兩位老人也跟著擔驚受怕。
林加可下了住院部的大樓之後,直接去了市醫院門口的24小時便利店,給自己和李言簡隨便買了些吃的喝的,還有明天早上需要用的洗漱用品。
想了想,林加可最後還在附近的花店裡尋摸到了一個可以放在床頭柜上當裝飾品的不透明磨砂花瓶,拎著那一堆東西回病房的途中,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五毒的寵物碧蝶叫了出來,然後放到花瓶裡面盛著,上面還應景的插了幾支石竹、滿天星和蘭花。她琢磨著,在秦修遠住院這幾天,就一直這麼安置這些可以回血的碧蝶了……
林加可提著兩大袋子東西、手裡還抱著個插了花的花瓶回來的時候,李言簡過來幫忙開門,簡直受到了驚嚇。
林加可示意他接過購物袋,唯獨花瓶被她輕輕的放在床頭柜上面了。
「你準備得可真齊全……」李言簡驚嘆道,「我本來還想明天早上回家一趟去拿東西呢!」
林加可眨了眨眼睛,「夜裡商場都關門了,我明天白天還得去買幾件衣服,要不你現在先回家吧?」
李言簡一口拒絕了林加可的提議,理由也很簡單,「哪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裡熬夜?」
「……」迫切想要熬夜順便給碧蝶放放風的林加可。
商量到了最後,今天畢竟是手術後的第一晚,林加可和李言簡還是都留下來了。
秦修遠是後半夜的時候醒過來的。
麻醉劑的效果雖然已經消失了,不過,剛剛睜開眼睛時,昏黃柔和的壁燈下,秦修遠的眼神還帶著幾分空茫的神色。
正跟商泊遠一條一條發簡訊商討後續事情怎麼處理的林加可,聽到些微的聲響,猛地抬起頭來,就看到原本還一臉茫然空白的秦修遠,眼神漸漸凝了起來,紛雜的思緒也漸漸回籠。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秦修遠瞬間微微睜大了眼睛,沒有想到林加可還留在帝都,更沒有想到自己受傷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就是她。
那一瞬間,剛剛醒來意識還不是特別清楚的秦修遠,幾乎無法分清虛幻的夢境與現實。他一眼不眨的看著林加可,直到林加可蹲下身來,在和他相平的同一高度,近距離的衝著他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說道:「阿遠你醒啦!頭還疼嗎?」
明明隔壁有陪護房,卻愣是要留在病房裡面沙發上的李言簡,早就已經半睡半醒的閉上了眼睛,也是這會兒林加可開口說話了,因為一時興奮聲音被挑得稍微高了一點,他又一直朦朦朧朧的沒有睡特別沉,這才瞬間驚醒了過來,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一邊忍不住的打了個呵欠一邊快走兩步衝到了床邊,「修遠!」
秦修遠看看林加可,再看看李言簡,好半晌才終於開口道:「你們兩個,為什麼都在這裡?」
李言簡笑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那你就長話短說吧!」秦修遠誠懇的望著他,然後視線不經意間又轉向了林加可的身上。
沒等李言簡組織好語言,林加可已經簡單概述出來了,「我接到電話你在醫院,就趕過來了,路上給他打了電話。」
秦修遠聽了,只是笑著彎了彎眼睛,沒問手術單是誰簽字的,也沒問應該是送他來醫院的梁慎雲那些人後來去了哪裡。
說了沒兩句話,秦修遠再次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林加可把他還輸著液的手放平,然後輕輕的掖了掖被角,抬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吊瓶,裡面剩下的藥已經不多了。
順著林加可的視線,李言簡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因為秦修遠剛剛睡著,李言簡乾脆話也不說了,衝著林加可無聲的做了個手勢,然後也沒按呼叫鈴,直接出門去找護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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