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堯臣把背簍背到一條離蘭家不遠的小河邊,便只有伸著兩隻手在旁邊看著的份了,他是真不會做這個,也並不想學。
又怕那聒噪的小妮子又來說他,便蹲在旁邊看著她們洗,實則心裡盤算著待會定要再去安定鎮一趟。打探打探那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順便把徐舜臣接回來。
這倒不是把徐舜臣當成小娃兒,連家都找不到路回來,而是經過了昨天的事,他心裡很是不放心那麼個小少年。
約摸十五六歲吧,跟當年他識得的徐碩一般年紀。
只是沒有徐碩可愛。
一想到徐舜臣那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兒,徐堯臣就忍不住想削他。
不過話說回來,這安定鎮附近到底怎麼回事?
徐堯臣忽地看了高靈玲一眼,這高家丫頭,又是什麼來頭呢?怎麼她好像料定了自己認不得她,一路上絮絮叨叨跟他說那麼多有關她的事情。
而且,就同昨日的那個叫什麼千墳哭的迷陣一樣,好像都是他一來了這裡之後才出現的,這些是牛娃子的記憶里一點都不曾存在的。
哦,這個高靈玲倒是有的,在牛娃子眼裡,她是高家灣那個放牛的小美女。
可是這跟家裡有什麼關係?怎麼她一來就喊金玉蘭表嬸?而且看起來關係還不錯。
最最關鍵的是,高靈玲,對自己家很熟悉。他眼前浮現出高靈玲輕車熟路的在自己家的灶間翻找出碗筷盛飯的情景來。
徐堯臣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朗星一般的眸子裡全是思索。
這一連串的蹊蹺事砸下來,竟然有招架不住的感覺。徐堯臣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抓著頭髮揉了揉。
一抬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對金玉蘭道:「媽,爸在那裡,我去看看有啥子要幫忙的。」
金玉蘭也曉得徐堯臣自己一個人陪著她們,待在這裡無聊的很,笑著朝他點頭,徐堯臣連忙脫了鞋子,捲起褲腿就要趟過河去,金玉蘭見了連忙喊住他:「你往那邊走一截路,那邊有橋過河!」
「沒事兒媽,這邊快些。」說著腳下一滑,好像變作一隻魚滑進水裡。
「哈哈哈…」耳邊是高靈玲的笑聲,徐堯臣從水裡坐起來,聽見高靈玲道:「有橋不過橋,你當你是水裡頭的魚啊?」
徐堯臣就那麼在水裡坐著,看著他媽跟那黃毛丫頭一起笑話他,愣了半晌,想起自己剛才那樣兒,又是笑又是氣。
等回家換了乾的衣裳褲子,約摸下午兩點半的樣子,算著時間,走快點到了安定鎮上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才到徐舜臣考完試出來,便立馬就要走。
跟才從田裡回家的徐華聲和正晾衣服的金玉蘭說了一聲,沒想到高靈玲又不知從哪冒出來,非要跟著一路去。
「又不是去耍,你跟著我做啥子?」徐堯臣不耐煩了,女孩子真是黏人,快去黏我媽去吧算我求求姑奶奶你了!
「安定鎮上有人搞鬼。」高靈玲嘻嘻笑著,只見她嘴唇一動,沒見她張嘴聲音便自動傳進了徐堯臣的耳朵里。
徐堯臣一聽心裡一動,這丫頭果然知道些什麼。一時倒是顧不上她也會這傳聲入耳之術。
「那你莫到處跑。」徐堯臣只好妥協,帶著高靈玲往安定鎮上去。
徐華聲連連叮囑他們兩個要回來宵夜,叮囑徐堯臣是為著他以往鬼混常常不著家,叮囑高靈玲卻是在邀她做客的意思。兩個人這時卻分外一致,都笑著應了。
金玉蘭端出一簸箕毛豆出來剝,預備晚上留高靈玲在家吃飯,燒個臘肉,待會再去宰只雞來燉,正好今天狗娃子考完試,好好給他補補。
那兩個少年人一路走著,金玉蘭看了一時又有些怔怔,想起剛才看到兩人靠在椅子上那出奇的相似勁兒,拿手肘捅了捅拿出煙杆準備抽菸的徐華聲:「誒,你看。」
徐華聲看著金玉蘭,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徐堯臣跟高靈玲兩個顯然又開始打起嘴仗來。他不明白,問:「喊我看啥子?」
「哎呀你看!」金玉蘭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徐華聲一眼,扔下毛豆,拿右手食指點了點徐堯臣高靈玲兩個,口中道:「這兩個…」
徐華聲聽了看了哪裡還有不懂的,兀自拿菸草卷了菸絲塞進煙杆里,點上,抽了一口,吞雲吐霧間,白了金玉蘭一眼。
「你這婆娘不曉得一天想精想怪的想些啥子!」雖則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犯嘀咕。
轉念一想靈玲妹兒人好看又勤快,高家灣那家人又和氣,有這一門親戚明顯不錯,只是再一想自家牛娃子,還是搖了搖頭,不般配,不般配啊,這卻是牛娃子配不上靈玲妹兒。
「誒!這怎麼是我想精想怪的嘛。」金玉蘭手上慢慢剝著毛豆,突然想起雞還沒殺,連忙拍了拍徐華聲叫他別抽了,先去後頭逮只雞來殺了燉上。
徐華聲聽了懶得動,拿話堵她口:「前天才燉了一隻雞來吃,今天又要燉。」
「那是你那個好么妹送起來給牛娃子進補的。」說罷又自言自語道:「要不然半隻來燉,半隻和著尖椒來炒?靈玲妹兒好像喜歡吃辣的。」
這便是定下了就要殺只雞來吃了,徐華聲只好先把煙掐滅了,起身往後頭去抓只雞來宰,嘴裡嘟囔:「我的么妹?我的么妹不是你的么妹啊?」
殺雞抹脖子,流了一大碗雞血出來,又燒開水燙雞毛,這邊夫妻兩個忙得不亦樂乎,那邊高靈玲和徐堯臣正腳下生風,往安定鎮上趕。
徐堯臣這回不再捉弄高靈玲了,走一截發現自己走得太快了便有意無意的放慢腳步等她。
「你說安定鎮上有人搞鬼?」徐堯臣還是問了出來。
「嗯,是。」高靈玲也消停下來,還沒怎麼長開的臉上竟是有些凝重:「有人搞鬼。」
徐堯臣側頭看她,心說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只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高靈玲來歷不像他看到的那麼簡單,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心理上很有些防備她。
還是因為,昨天晚上千墳哭一事嗎?那要找個機會把事情挑明白來說才行。
這麼想著,遠遠的,看見了安定鎮高中聳立的避雷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