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秀娥見兒子哭了,這才停下手,氣消了不少,但仍然是一陣陣的後怕,今天的事把她嚇夠嗆,兒子濕淋淋地被同學送回來,昏昏沉沉地咋叫都不醒,把她嚇得完完的,在她的心裡,三個孩子就是她的命,
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幾個死孩子打賭去河裡游泳,兒子嗆了水,這才給送回來的。
陸秀娥是又氣又心疼,也埋怨丈夫秦慶有,
大兒子高中畢業了,本來學習成績不錯,能考上大學,就因為八月份考試的前一天,秦慶有為了給兒子加油打氣,補充營養,買了一斤五花肉,做成紅燒肉,全家吃了,結果,肉是壞的,當天晚上全家住進醫院打點滴了,
這下考試就給耽誤了,把陸秀娥氣得差點原地飛升,這個老王八犢子,正經事不干,就幹這種蠢事兒,
不過陸秀娥也明白,孩兒他爹也是好心,結果辦了錯事,沒辦法,兒子也不想重讀,只能托人給找個工作。
只是秦慶有人太老實,跟誰都沒啥來往,托人也托不到正主,現在工作太難找,也就這樣撂下來了,秦大寶只能在家裡待業。
這陸秀娥也沒工作,一家五口人全指著秦慶有一人工資養活,隔三差五地還得接濟一下父母兄弟,這就讓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了。
陸秀娥暗暗嘆了口氣,這也不怪兒子整天出去玩,這麼個大小伙子,咋能在家呆的住?
她拉過兒子,摸摸腦袋,還好,沒有發燒,看來這半年多跟著佟師傅練拳,練的體質還不錯。
秦大寶一見他媽就想哭,要不是他媽病死了,家裡也不會一下子塌了天,老爸和老媽的感情非常好,老媽一死,老爸傷心過度,終日借酒消愁,成了遠近聞名的大酒蒙子。
秦大寶也怨恨老爸,要不是為了照顧喝醉了的老爸,也不能忽視了發高燒的妹妹,結果送醫院遲了不說,又碰到了二把刀醫生打錯了針,結果妹妹成了弱智,讓自己照顧他倆幾十年。
妞妞爬過來,咧著小嘴偎進媽媽的懷裡,一個勁兒的撒嬌,還偷偷地瞅哥哥笑。
秦大寶現在挨了打,疼痛讓他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他睜大眼睛瞪著妹妹,這個小人兒精,就會拍媽媽的馬屁。
"媽,我小弟呢?"
"你忘了?上個禮拜天,讓你爸送你奶家了,這要是他給家,得把人氣死。"
他弟弟秦二寶七歲,育紅班一放假就被送回了秦家溝,太淘了,一天沒個老實氣,家裡院子裡都呆不下他。
"你爸去廠里了,他加班把活忙出來,要請兩天假,大後天你二哥他們家的狗蛋要訂親。"
秦大寶這時候也想起來了,這個二哥秦大地,其實是族裡的排行,一個太爺傳下來的,算是族親,關係不遠,
他記起來狗蛋訂親還發生了一件挺狗血的事兒,讓他一下子提起了興趣。
"那我啥時候回鄉下?"
"明兒早上吧,正好你爸買了二十斤棒子麵,給你爺他們拿十斤去。"
這時候窗外有人喊:"秀娥,菜店來了大蘿蔔,你買不買?"
"買,買買買。"陸秀娥應了一聲,趕緊把妞妞扒拉到一邊,打開炕琴取出副食本,邊系頭巾邊說道:"大寶子,你在家看妹妹,我去買大蘿蔔,回來給你們包包子。"
她也心疼兒子,決定做一頓好的給兒子補補。
挎上籃子,陸秀娥匆匆忙忙的走了,
秦大寶穿上棉襖棉褲,好久沒穿這麼大褲襠的褲子了,穿上覺得還挺舒服,
套上棉鞋,他想出去看看這個記憶中的院子。
在前世,自家的院子改造,開發商補了一大筆錢,還有三套房子給他家,搬走以後,這個四合院慢慢就成了記憶。
妞妞現在兩歲零一個月,除了舌頭有點大,其他的都很聰明,很乖,就因為大夫的一針,讓孩子永遠停留在了兩三歲,這也是最讓大寶心痛的地方,他回頭看看妞妞趴在炕上,捏著半根鉛筆,在一張紙上畫畫,
大寶不禁在想,如果沒有那場發燒,如果大夫沒有打錯針,妹妹的將來會不會成為一個畫家?
秦大寶搖搖頭,想把這個念頭從腦袋裡搖出去,這個世界如果有後悔藥的話,那麼重生就是。
推開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天兒真夠冷的。
秦大寶家住在南鑼鼓巷,這是個挺老的巷子,北口是鼓樓大街,南口是平安大街,位置正好處於京城的中心,
這條巷子裡都是四合院,不過靠近鼓樓大街那面都是二進三進的院子,而他家住的這面卻是一進院,用老京城人的話說,就是大雜院,不上檔次。
這個四合院可是京城獨有的建築風格。
所謂的「四」指東、西、南、北四面,
「合」是四面房屋圍在一起,形成一個"口"字形。
正規的四合院,一般依東西向的胡同而坐北朝南,大門要開在宅院東南角"巽"位,四合院中間是寬敞的庭院,一般來說普通的四合院都是一進的格局,"口」字形的稱為一進院落,「日」字形的稱為二進院落,「目」字形的稱為三進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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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清以來,四合院是最標準的建築形式,合理緊湊,是京城的傳統一景。
建國以後,沒有房子的人太多了,所以政府把大量的房屋,尤其是遺老遺少的空房間劃為國有,分配給京城貧苦的百姓,街道辦主要負責的就是分配工作和房屋。
秦大寶家的這個院子住了六戶人家,三四十口人,這就顯得很是擁擠了,
不過秦家住的還行,兩間正房一間耳房,家裡五口人住的倒是挺寬敞。
"大寶啊?"一個中年婦女從東廂房裡走出來,這是牛大媽,牛大爺是干窩脖的,家裡七口人,住著東廂房的兩間,
他們家大寶進去過,那一鋪大炕,睡滿了人,大兒子牛大力和大寶同歲,睡覺都被擠到炕琴上去了。
"聽你媽說,你去跟人上頤和園游泳去了?你說你這孩兒咋這麼能作呢?這大冷天的,不得凍壞了?"
秦大寶咧咧嘴,他別的不服,就服這幫家庭婦女,一張嘴磨嘰起來,沒完沒了,打擾他的雅興。
這還不能不搭茬,要是不搭茬,能追你家去磨叼。
"牛大媽,牛大媽…"秦大寶咧嘴一個苦笑,跟哭似的:"大力還沒找到工作呢?"
牛大媽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可不咋地,你說你們這幫孩子,畢了業就在家一呆,啥也不干,可太愁人了。"
一提到兒子的工作,牛大媽就有點垂頭喪氣,她家牛大力三年前初中畢業,找不到正經工作,只能跟他爸去當窩脖打零工。
"牛大媽,我可聽我同學說了,鐵路機務段正在招司機吶!"
牛大媽的眼睛立馬瞪了起來:"真假的?啥條件吶?"她是一臉的期盼。
"好像是要初中以上畢業,身體強壯,家庭成份好,別的沒啥,不過,剛開始肯定乾的是小燒。"
'小燒'就是司爐,往車頭裡填煤的。
"哎呀媽呀,小燒也行啊,那工作多好,掙的還多,我得趕緊讓你牛大爺打聽打聽去。"
說完趕緊回屋了。
秦大寶鬆了口氣,總算打發走了,不過他記得,牛大力確實在年後去鐵路工作了,後來也當上了火車司機,天南地北地到處走,秦大寶和他關係不錯。
秦大寶來回打量著院裡的一切,就連自家門口的蜂窩煤爐子都覺得親,
看了一會兒,就聽見屋裡妹妹叫他,也就沒了興致,趕緊回屋哄妹妹,從前世到現在,看樣子他仍然是個哥哥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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