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悅耳的鋼琴聲,隨著陸維在琴鍵上起伏的雙手,在音樂廳迴蕩開來。琴聲如同一個跳躍的精靈般,每一個音符都是那麼輕快活潑而富有光澤。
同輕快的琴聲相比,陸維臉上的表情可就沒有那麼輕鬆了,此刻的陸維,大腦幾乎是在全速運轉,他的目光不停地在面前的琴譜上和琴鍵上來回移動,一臉專注的神情提醒著人們,此刻的他精力的集中程度。
事實上,就算是以陸維繼承了肯普夫的部分能力的天份,加上這段時間的融合,要做到在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內,消化完這樣一首演奏二級的曲子,也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畢竟這首練習曲就算是在以難度技巧而著稱的李斯特的作品中,也算得上是極難的一首作品。
好在有長生決的心法幫助,經過這將近一年來的不斷修行,陸維此刻在心境上的造詣,甚至不比任何一位苦修者差上多少,這也使得他能夠在瞬間將自己的心神全部沉浸在樂譜中,摒除外界的一切干擾,因此這段不到十五分鐘的全力讀譜,陸維雖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碰一下琴鍵,然而在他的心中已然將這首曲子演練了至少三遍,就算放在頂尖的鋼琴演奏家中,這樣的讀譜速度,也是相當驚人的了。
李斯特的《鍾》,全名為《依據帕格尼尼的「鍾」而作的華麗的大幻想曲》。雖然他自己也說,這首曲子是根據柏格尼尼的《鍾》地主題寫成,但世人卻一致認為,這首被標註成一首練習曲的鋼琴作品。在藝術成就上已然全面超越了小提琴版。而鋼琴高音區亮麗的音色,也比小提琴更適合於表現鐘錶的形象。
陸維地右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迅速移動著,在明亮的舞檯燈光的照射下。離得較遠地幾位考官們甚至覺得那雙手已經出現了殘影。
「不可思議,他真的是第一次演奏這首作品麼?」,里弗.弗萊舍滿臉難以置信地神情看著正在演奏的陸維,如果不是在剛剛那十五分鐘的讀譜過程中,他確實看出來陸維之前沒有接觸過這首作品。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僅僅用十五分鐘來熟悉這首作品的陸維。居然可以將《鍾》演奏到這樣地程度。對這首曲子十分熟悉的他,自然一下子就聽了出來,此刻陸維演奏這首曲子的速度,根本就是原速。一點兒也沒降。弗萊舍可是十分清楚,在不降低速度的情況下演奏這首作品,其中需要的演奏強度的。雖然這首曲子在這樣的速度下,只需要演奏四分半鐘,然而就算是體力再好地鋼琴家,在超過二分鐘之後,也沒有不出汗地。因為強度實在是太大了。這首八六拍的作品,在最繁複地地方。僅一個小節就幾乎要擠進近六十個音符!別說是視奏,就是經過了充分的練習地背奏。對於演奏者來說,也是對體力和技術的一個巨大的挑戰!
不僅如此,在這樣強度的演奏下,陸維不但保持了原速,更為難得的是甚至於整首曲子的強弱層次,也十分不錯地體現了出來。右手的大指在堅定地奏出主題旋律的同時,其他的四指卻似天女散花般,在更高的音區以近乎泛音的奏法,將這段主題加以變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分針與秒針一樣,高音區炫爛華麗的變奏就像快速跑動的秒針,而大指奏出的主題旋律,就像是分針,而左手那不時現出的雄渾低音,自然就是時針了。這些區別說起來容易,但要真正做到,則演奏者非具備極紮實的基本功和靈敏的力度控制與聽覺不可。經常可以看到一些過完了鋼琴九級的學生或是專業的鋼琴學生,在演奏這首曲子的時候,將層次感搞得一團糟,雖然也按照樂譜一處不錯的演奏了下來,聽眾們卻一點兒也聽不出那種樂曲真正要表達的「鐘錶」的奇妙感覺,只是聽到了一大團繁雜無比的音符。
陸維的目光快速地在譜子上和琴鍵上切換,這首曲子的把位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幾乎沒有一刻是在一個八度內老老實實地呆著的,因此,就算以他對琴鍵極高的熟悉程度,也不敢只看著樂譜演奏。然而,早就從大腦中模擬過兩三次的他,臉上的表情卻一直顯得很從容,目光雖然快速地移動,但卻帶著一股獨特的節奏,絲毫沒有給人以慌亂之感。事實上,陸維現在在樂譜上需要看的,只是旋律的大致走向而已,而那些具體的音符,則早已經在剛剛的背譜中基本記了下來。這雖然看似是一件不可以完成的是,但陸維卻憑著自己異於常人的心境修煉,做到了這一點。
當陸維的演奏進入到最後熱烈的舞曲風格的尾聲時,包括格拉夫曼在內的幾位考官,都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結果他們都驚訝地發現,從陸維開始演奏到現在,時間僅僅過了四分二十秒,也就是說,陸維從始至終,都是無比精確地按照曲子的原速來演奏,其間沒有任何一處放慢節奏或是重複。幾位考官的耳朵自然也是刁得很,對於這樣一首十分著名的曲子,哪怕陸維出現了一絲最微小的失誤,也絕對難以逃過他們的聽覺,然而就連在教學上最為嚴格的格拉夫曼,也沒有聽出哪怕一個髒音。
正因為如此,當陸維用雙臂的大動作,激情地演奏出這首著名練習曲的結束部分時,幾位考官都無一例外地熱烈地鼓起了掌,甚至就連一開始想要看陸維好戲的漢斯,臉上也露出了心悅誠服的表情。此刻他終於明白,格拉夫曼特招的這個中國學生,水平究竟處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上。說實話,雖然對鋼琴不是太熟悉,但熟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在這所著名的音樂學院做了這麼長時間的董事,漢斯對音樂的鑑賞水平,也算得上是半個專家了。就憑剛剛陸維表現出來的水平,甚至已經接近學校那些二年級的優等生的水平了。而在柯蒂斯音樂學院中,二年級的優等生,那已經意味著可以擁有演奏家的資格了,而他們,確實也是一邊在學校學習,一邊已經和世界上的一些交響樂團合作了。
「哦。格拉夫曼院長。這個中國男孩地天賦真是太棒了。他和朗一樣出色。不。或許。他比朗還要強一些呢。」。看著已經從鋼琴前坐起身來地陸維。弗萊舍輕輕地和身邊地格拉夫曼說道。
看到學校最著名地鋼琴教授如此稱讚陸維。格拉夫曼臉上也露出了欣慰地笑容。他此刻地中國之行。最大地收穫。就是成功勸說陸維成了柯蒂斯音樂學院地學生。雖然因為漢斯董事在董事會上地發難。使得陸維地入學顯得並不是那麼順利。但現在看上去。似乎這個問題。已經不能夠稱之為問題了。果然。眾位考官幾乎是一致地。對陸維剛剛地表現給了a級地評定。要知道。在每年地正式錄取中。入學率不足5%地柯蒂斯音樂學院。這樣地評定幾乎可以等同於蕭邦國際鋼琴比賽地金獎了。
「格拉夫曼先生。我為我在董事會上地行為道歉!」。就在眾人對陸維地表現讚不絕口時。漢斯卻起身對格拉夫曼說道。
看著漢斯眼中有些羞愧地神色。格拉夫曼卻大度地笑了一笑道:「哦。漢斯董事。你不必道歉。畢竟我也違反了學院地規定。但剛剛你也看到了。陸維他地確很出色。不是麼?」
「你說得沒錯。相信他一定會為學院帶來榮譽地。」。漢斯誠懇地說道。他雖然有些護短。但涉及到學院地利益與榮譽。他此刻倒是分得清輕重。
「格拉夫曼先生。我通過了嗎?」。已經來到舞台邊上地陸維。對著正和漢斯聊天地格拉夫曼院長問道。臉上卻絲毫沒有緊張之色。就算是自己地考試通不過。大不了再去報考其他地音樂學院。陸維對自己地鋼琴水平。絕對有著充分地信心。
「哦,當然,陸維,你很出色地通過了這次考試,明天你就可以正式上課了。」,格拉夫曼微笑著說道。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陸維笑著說道。「格拉夫曼先生,不知道陸維有沒有安排老師呢?如果沒有,我想我的班上還有空閒的位置,不如就讓他到我的班上來吧。」,弗萊舍說道,剛剛陸維驚艷的表現,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所謂「徒擇師,師亦擇徒。」,這麼出色的學生,可不會輕易遇到,弗萊舍自然起了愛才之意。
誰料弗萊舍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其他考官便紛紛爭了起來:
「格拉夫曼先生,還是讓陸維同學到我的班上吧。」,著名鋼琴家帕梅拉.弗蘭克爭道。
「讓他去我那裡吧。」
「去我那裡。」已經決定了,陸維是我從中國發現的,我決定親自教授他鋼琴的課程。」,格拉夫曼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