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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認為,這兩幅字哪個更好一些呢?」,龐仲華此言一出,下面「哄」的一聲全笑了,不少同學更是大聲地說道:「當然是龐老師寫的好了,那邊那個一看就是從電腦里列印出來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龐仲華並沒有因為大家的誇讚而露出高興的神色,而是將兩幅作品收了起來,用一種認真的語氣說道:「我給大家展示這兩幅作品,並不是為了證明我寫的比電腦裡面打出來的好看,而是用來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書法,並不是單純的寫字,他像音樂一樣,是一個創作的過程,在書寫的過程中,我們可以融入我們的喜、怒、哀、樂等思想感情,這就使我們的書法具有了活的靈魂,這才是書法區別於那些印刷字的最大的不同之處。」
陸維聽著龐仲華的話,暗暗同自己對書法的領悟對比著,突然有一種明悟的感覺,原來自己在寫字的時候,總覺得有一種音樂的律動,但卻一直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是正確還是錯誤。但現在聽到龐仲華的話,自己突然有了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原來不光是自己寫字的時候有這樣的感覺,這位著名的書法家,也有著相似的體悟。而且他剛才提到了書法具有的活的靈魂,這不禁讓他想起了書魂,同時也體會到了唐伯虎書畫功力之深厚,居然做到了單憑對書畫的體悟,凝成書魂,這得需要多麼高的境界。同時陸維又想到了那些其他的成名的書法家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凝成書魂呢?可惜自己不能主動招喚無常,不然向他打聽一下,估計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龐仲華繼續講解著他對書法的一些感悟。陸維發現他講的東西大多數都屬於大致方向性的東西,而對於一些具體的技法,卻講得很少。這也難怪,這樣大師級地講座。而且只有短短的一節,自然不會浪費時間來講解那些基本的運筆、結構之類的東西。
即使如此,龐仲華生動精彩的講解,仍不時博得了下面的陣陣掌聲,那些喜歡書法的同學們更是聽得眼中異采連連,大感受益匪淺,就連學校地那兩位寫字老師。都不時信服地點點頭,偶爾還在小本子上記著什麼。
終於到了最令人激動的時刻了。結束了四十多分鐘的講解後,兩名同學抬上來一張鋪上了氈布的書畫專用的書桌,隨即一直坐在一旁的劉志誠老師親自拿來早就準備好的筆墨紙硯,將宣紙用鎮紙壓好,又在硯台里倒上精製的一得閣墨汁。
坐在邊上的姚應華笑著對龐仲華說道:「龐老師啊,既然到咱們昌師來了,你可得給同學們露一手啊,大家可都等著看呢,同學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下面六百多人大聲地回答著。
龐仲華微笑著站了起來,笑著對大家說:「好好,那我就給同學們寫一幅字。」
站到了鋪好的宣紙面前,龐仲華拿起了已經潤好地白雲筆。略微深思了片刻,便凝神提氣。手腕懸空,寫了起來。
下面數百同學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注視著書桌上正在奮筆疾書的龐仲華。由於是階梯教室,每一位同學都可以清楚地看到紙上面的內容。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吾德馨……」,隨著龐仲華手腕的揮舞,一行行如行雲流水般的行書躍然紙上。
小禮堂地音響里,不知從什麼時候,放起了古琴曲《高山流水》。琴聲時而高遠。鏘然如金石之聲,時而幽靜。若山間汩汩泉音,襯著正在凝神揮豪的龐仲華,隱隱有一絲禪意。
聲聲古琴之下,龐仲華筆下更增了一份難以言喻地古樸之味道,那一行行書看似每個字都隨意得很,但偏偏通篇看上去,卻給人一種十分協調的感覺,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收筆時,一副字看上去,通篇渾然一體,看上去甚是舒服。
將筆放在硯台上,龐仲華拿過自己地印鑑,蓋在了字幅的左下角的簽名處,隨即直起身笑著向主席台上的幾位示意。隨後,立刻有兩名同學走過去,將這幅剛剛完成的《陋室銘》舉了起來。
看著這幅形意俱佳的作品,小禮堂里的所有同學和領導老師們都由衷地鼓起了掌,大師級的作品,畢竟不凡。
「我將這首劉禹錫的《陋室銘》送給同學們,同時也與大家共勉,在追求書法藝術上道路上,充滿著各種各樣地坎坷和困難,真正喜歡書法地人,要有大毅力,要耐得住寂寞,只要同學們守得住心中的這方陋室,將來等著你們地,將是美好的收穫!」,龐仲華這番話,再次引起了台下經久不息的掌聲。
「好,十分感謝龐仲華老師精彩的書法表演,下面還有一點時間,應同學們的要求,我們將現場抽取幾位同學,和龐仲華老師進行現場交流,有誰想要上台來和我們的龐老師當面請教,請舉手」
姚應華說著,看著台上齊刷刷的、幾乎全部舉起來的手,很滿意這種效果,書桌旁的龐仲華看著,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常玲,你上來。」,姚應華操著一口昌黎味兒的普通話說著,隨即胳膊伸得筆直指向陸維身後的常玲。
「哇,太好了,居然抽到我!」,常玲一臉興奮地說道,隨即連忙轉身向台上走去,而其他的同學,都用羨慕的目光看著這位幸運的女孩
「龐老師您好。」,常玲玲走上台,十分乖巧地對著龐仲華鞠了一躬,說話間,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你好啊常玲同學。」,龐仲華笑著點了點頭。
「龐老師,這是我們學校一年級的學生,也是書法興趣小組的同學,毛筆字和鋼筆字寫得都不錯的。」,姚應華介紹著,不過之所以他一開始就指定常玲,估計也是因為常玲經常到團委幫著他抄寫一些材料的原因。
「龐老師,我獻醜寫幾個字,您給我提提意見唄。」,常玲說著,那張圓圓的小臉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行啊,你來吧。」,龐仲華和氣地說著,隨即快速地將自己面前的書桌讓了出來。
常玲家裡是市裡的,從小就經常經歷一些登台演出的過程,因此面對這樣的場面,顯得很從容。只見她輕輕吁了一口氣,拿起了龐仲華剛剛放在硯台上的那支毛筆,探了探筆鋒,看著面前雪白的宣紙,平靜了片刻,下筆寫了起來。
常玲寫得很慢,一筆一筆寫得一絲不苟,說是寫字,倒不如說是畫字更加形象些。
幾百雙眼睛看著埋頭寫字的常玲,有的羨慕,有的嫉妒,有的卻露出一絲不屑的眼神。「切,寫這麼老慢,這也叫寫字,我看乾脆叫畫畫兒得了。」,後排的一位男生小聲說道。
「是啊,我可不記得老師教的時候寫這麼慢來著。」,另外一個女生附和著。
過了片刻,常玲的四個字便寫好了,是書法小組平日裡經常練習的「惠風和暢」四個大字。
從常玲落筆的一刻起,龐仲華便站到了她身邊仔細地看著,臉上始終帶著一絲微笑,看不出是讚許還是其他的意思。
常玲的字,倒是引起了台下一陣掌聲,但顯然有些稀稀落落的,鼓掌的大多是三班的學生,但也有一些其他班的。
「龐老師,我寫完啦。」,常玲說著,將筆放下,眼裡一副期待的神情看著龐仲華。
「唔,寫得不錯,間架結構掌握得很到位,隸書的特點也把握得很有火候。隸書是從篆書演變而來的,它改變園勻為方折的筆法,字形扁方,左右伸展;左波右磔,蠶頭燕尾;曲折方園,點畫分明;提頓結合,粗細兼備,看上去十分圓潤古樸。你在寫的時候,應該注意把握這些要點,另外運筆的時候要注意節奏的流暢,這樣的效果會更好一些,就像這樣。」,龐仲華說著,拿起桌上的筆,手腕如同拉弓般,頓挫間,一個古樸大氣的「惠」字便躍然紙上同常玲剛剛寫的字比起來,這個字顯然要透著一股工整與精巧,相比之下,常玲剛剛寫的那幾個字,便顯得死板許多了。到底是大家,一筆下去,高下立判。
看著龐仲華的這一筆字,包括常玲在內,大家都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
「謝謝龐老師,您能將這個字送給我嗎?」,常玲抬起頭笑道。
「當然可以,呵呵。」,龐仲華笑道。
「謝謝!」,常玲說著,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剛剛那副字,笑著走下台去。
「好了,下一個。」,姚應華看著下面又齊刷刷舉起了一片的手,琢磨著該點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