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維的姥姥住在陸維家裡後面的那條街,是買的原來村里大隊的房子,已經十分破舊了,院子倒很大,種滿了葡萄,陸維夏天的時候最愛來這裡,每次來姥姥都會挑最大最紅的葡萄給陸維摘一大塑膠袋。
「姥,在家嗎?」,陸維敲了敲用鐵皮包的門,沖裡面喊道。
「來了。」,姥姥的聲音從前院傳來。
「是大維呀,來,快溜進屋呆會兒。」,姥姥手裡拿著一把沒擇完的韭菜,笑著招呼陸維。
「姥,我舅他們沒回來呢?」,陸維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問道。
「沒有呢,說後天回來,呆兩天還得走,他們廠子裡年前事挺多的。」,陸維姥姥一邊說,一邊習慣性地在屋子裡刷著黃油漆的立櫃裡翻著。
「姥,你別找了,我媽正包餃子呢,讓我叫你過去一塊兒吃。」,陸維看著到處找的姥姥,笑著說道。對於這個柜子,陸維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小的時候,陸維每次來姥姥家裡,姥姥都會從這個柜子里翻出一些吃的給陸維,多少年了,這個習慣還是沒改,真是應了那句話,在老人眼裡,不管你多大都是孩子。
姥姥對陸維的話根本沒反應,翻了一會兒拿出一盒蛋糕,遞給陸維道:「吃一塊兒,這是前兩天你妗子在縣城的蛋糕店做的,放了不少雞蛋,可香了。」
拗不過姥姥的好意,陸維拿起一塊兒幾口吃了進去,接著說道:「姥,我們就走吧,我媽他們還等著呢。」
「我不去了,我也正做著呢。」,姥姥邊說邊拿面盆準備和面。
「別弄了,一塊兒吃點兒吧,你自己在家有啥意思,都等著呢。」,陸維說著,拿過姥姥手裡的面盆放在一旁,輕輕推著姥姥向門外走去。
「中中中,聽我外孫的,呵呵,等著姥把門關上啊。」,姥姥說著,和陸維出了屋,轉身將門仔細鎖好,慢慢地和陸維一起向街口走去。
看著姥姥略微有些蹣跚的步子,陸維的心裡有點不舒服。陸維從小就沒見過姥爺,聽媽媽說陸維還沒出生的時候,姥爺就得了肝癌去世了。姥姥一個人帶著四個女兒,一個兒子生活,姥姥的大女兒六、七歲就得病死了,媽媽經常和陸維說起那段艱苦的日子,這愈發讓陸維從心裡尊敬自己的這個姥姥。
剛一進屋,陸維就聽到一陣雜亂的彈琴的聲音,進屋一看,小梅正坐在鋼琴前面瞎玩兒呢。看到陸維進來,小梅一下子從琴凳上跳了下來,笑道:「哥,你給我彈琴好不。」
「行啊,沒問題,等吃完飯著。」,陸維說著,過去打開了電腦。
「青子,啥時候買的電視啊,這麼大。」,姥姥一進屋,就看到了擺到柜子上的新電視,現在是晚上七點,中央一套正在播放新聞聯播。
「你外孫買的,今天剛拉回來。」,陸維老媽一邊往桌上端著餃子一邊說道。
「光是電視?媽你看看。」,陸維老爸拉著陸維姥姥挨個屋看了一圈,把老太太看得是連連稱好。
「大維哪來這麼多錢呀。」,姥姥問道。
「他說是寫歌掙的,咱也不太清楚。」,老爸隨意說道。
「這孩子,出去上半年學,長能耐嘍。」,陸維姥姥眯著眼鏡笑道。
「這是啥呀,這么小,是小彩電嗎?」,姥姥看著那個帶著藍天白雲的屏幕說道。
「媽,這是你外孫的電腦,是高科技的東西。」,陸維老媽笑道。
「哦,呵呵,沒看見過。」
「來吧,先吃飯。」,陸維老爸招呼著,一家人圍著桌子吃起了熱氣騰騰的餃子。
陸維最愛吃家裡的餃子,老爸調餃子餡絕對是一絕,比那些飯店裡的吃著香多了,每次陸維都能吃二十多個,此刻,陸維邊夾起餃子大嚼邊道:「真好吃,總也沒嘗到家裡的手藝了。」
「誰叫你一去半年也不知道回家一趟,一點兒也不想家。」,老媽笑著責怪道。
「我外面事情多嘛。」,陸維邊吃邊說道。
吃過了飯,陸維從包里掏出準備好的2000塊錢,遞給姥姥說道:「姥,這個你拿著,留著過年隨便買點什麼。」
「我可不要!你還沒結婚呢,姥還得給你壓歲錢呢,給我錢幹啥,我手還有呢,不要不要,留著你上學用」,姥姥邊說邊往回推。
「你就拿著吧姥,這半年我在外面也掙了點錢,往年都是你給我們壓歲錢,現在我們都長大了,也該輪到我們孝敬您了嘛。」,陸維邊說邊快速地將錢塞進姥姥的口袋裡,見姥姥還要往外掏,陸維捂住了姥姥的口袋。
「呵呵,媽,你就拿著吧,你大外孫給你的有什麼不要的。」,看到陸維這麼懂事,老媽高興地在一旁說道。
「中,那我就裝著,哎呀,真沒想到,我這老太太還享著我外孫的福了。」,看到女兒也這麼說,姥姥不再堅持向外掏錢,樂呵呵地說。
「媽,你沒覺著屋裡特別暖和?」,陸維老爸笑著說道。
「恩吶,我一進來就覺得挺暖和,今天晚上炕燒火燒太多了吧。」
「哪兒啊,你看牆上!」,老爸指著正往外送暖風的空調說道。
「啊,這是空調吧,我在北京你老姨家住著的時候看見過,這玩藝兒可好了,冬暖夏涼的。」,姥姥笑著說道。
「呵呵,老太太還挺有見識,剛才那麼多人都沒看出來是空調,等讓你外孫給你也裝一個。」,陸維老媽笑道。
「行,沒問題,我明天就給蘇寧打電話,讓他們再送一台來。」,陸維笑著說道。
「我可不要這個,挺費電的,我那屋天天燒炕,挺熱呼的。」,姥姥擺手道。
「你就別和你外孫客氣啦,這臭小子現在有錢,讓他好好孝敬孝敬你。」,陸維老媽笑道。
娘倆正聊天,陸維老爸卻對鋼琴發生了興趣。他原來在學校沒事的時候也彈過風琴,而且也很喜歡彈,不過那架快和他一樣大的風琴用腳一踩,那拉風的動靜比琴的聲音都大,這下看到鋼琴,手不禁又痒痒了起來。
老爸上過兩年民師,學過一點音樂知識,雖然不認識五線譜,對簡譜卻知道一點,當下招呼陸維道:「兒子,你告訴我哪個是do,我也試試這玩藝兒。」
陸維汗了一下,心道哪個是do?如果按照鋼琴的十二平均律來說,每個鍵都可以做do,不過和老爸說個貌似他聽不懂,還是告訴他c大調的do好了。
「爸,你看這些黑鍵,兩個緊挨在一起的黑鍵,左邊那個黑鍵的左邊就是do。」
「哦,知道哪個是do就好辦了,去給我找張紙。」,老爸吩咐道。
雖然很奇怪老爸彈琴為什麼要找紙,陸維還是從小妹的本子上撕了一張,同時拿了一支筆過來,接下來陸維就看到很搞笑的一幕:
老爸把紙放在琴的譜架上,從中央c開始,在每個白鍵對應的位置上分別標上了1234567,然後用右手的食指一個一個對著那些數字敲了起來,雖然彈得斷斷續續得,居然也有點旋律,陸維聽出來彈的正是《東方紅》
「你快拉倒吧,彈那啥玩藝兒,磕磕巴巴的。」,老媽在一旁笑道。
「東方紅嘛,沒聽出來?」,老爸邊說邊繼續彈,幾遍之後居然彈得挺順溜。
「還中,能聽出點兒音來。」,老媽笑著說道。
「讓大維給你姥彈一個,讓老太太也欣賞欣賞鋼琴曲」,老爸笑著站了起來說道。
「行啊」,陸維坐到琴凳上,剛準備要彈,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