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六年相知相守的記憶,就算真的是同一個人,靈魂和記憶也是不一樣的。
「我『死』後,君淵他是不是只活了兩年就……為我殉情了?」
沉重的聲音讓冥娃沉默了半響才弱弱的開口。
【主人……季君淵他在你走後的兩年再次回了異世的上古天盡尋找傳說中能夠凝聚魂魄、起死回生的天道還魂珠,只可惜那東西被碧顏天用了,季君淵只能想辦法尋找另一個至寶『輪迴書』,想讓一切回到過去。】
【可是他找了兩年都沒有找到『輪迴書』,所以最終……他選擇自己來找你……】
心口驟然抽痛起來,薄奚宸低頭靠在季君淵懷裡,再次緊緊的抱住了他,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帶給她抽痛的心一點點的撫慰。
聽著季君淵心口跳動有力的節拍,薄奚宸這才覺得身軀不是那麼寒冷冰涼……
「怎麼了?身體這麼涼……」
季君淵察覺到薄奚宸的異樣,明明之前的情緒已經被撫平了,怎麼突然又渾身散發出一股子濃郁的悲傷,而且觸手可及的身體透滿了冰涼之氣……
季君淵心口莫名一陣抽痛,手臂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懷裡的人,下巴抵在薄奚宸的腦袋上輕柔的貼著,帶著一股無聲的安慰。
「有我在。」低低的嘆息繾卷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季君淵輕聲呢喃。
沒有詢問為什麼,為什麼要突然這麼悲傷,只是告訴她,他在,他會一直陪著她的,不管將來發生任何事情,他也始終會陪在她身邊的。
就算有一天反目成仇,他也會拉著她一起死,無論天堂地獄,他始終會帶著她一起的……
「嗯,你還在……真好……」薄奚宸緊緊的擁住季君淵仿似不緊緊的抱住,下一秒他就會突然消失了一般。
薄奚宸不敢再去想了,她不敢再想前世自己走後的那兩年君淵是怎麼熬過的,又是怎麼瘋狂的四處尋找救活她的生機,最後絕望的丟下一切來陪她……
冥娃感覺到薄奚宸的悲傷和痛苦,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其實,有件事情它沒有告訴薄奚宸,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這樣誤會了也好,就算是同一個人,可是上一世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它不想讓這一世這個時空的季君淵和薄奚宸往後的日子裡為上一世的事情糾結……
算了,早晚,薄奚宸也是會知道的……
季君淵聽了薄奚宸悲傷的低喃,鳳眸里閃過一絲深諳,低低呢喃了一句:「我一直都在……」
那麼深沉似歷經滄桑的山河一般壯闊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只是這聲音太低太輕,情緒有些不穩定的薄奚宸並沒有聽到,而季君淵自己,在呢喃出聲後就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仿似魔怔了一般,眉頭緊緊蹙起,他發現只要薄奚宸一難過,他就好似變得有些不像自己,那般陌生,就好像靈魂深處有什麼被掏空被占領一般……
奇異又透著古怪。
季君淵目光深深,若有所思,最終將這份古怪留在了心頭,安撫的拍了拍薄奚宸戲笑道:「如此悲傷敏秋的,宸宸的臉皮果然千變萬化,都要讓爺快不認識了~」
薄奚宸心頭繚繞的沉重悲傷頓時被這邪痞的戲笑給衝散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雖然她前一刻確實很悲傷,但是她的眼睛裡依舊沒有絲毫淚水,除了比尋常時候瑩亮幾分外根本不像是悲傷到哭泣的眼睛。
只不過,若是此時有誰與她的眼睛仔細對視,就會被裡面沉靜瑩亮中蟄伏的黑暗所吞噬,那種藏匿在黑暗中濃郁的化不開的悲傷,遠遠比眼淚更叫叫人心痛。
能夠哭出來的悲傷就不是悲傷了,哭不出來的悲傷,才是真正鑲入骨髓灼傷靈魂的……
「爺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千萬張臉皮嗎?現在後悔可是來不及了~」薄奚宸輕笑一句,頭依舊埋在季君淵的肩窩裡,悶聲笑著。
現在她還不想與季君淵對視,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眼裡深處映入靈魂的悲傷,這不該是現在的季君淵該看到的。
雖然冥娃的話讓人覺得絕望又悲痛,可是她不能否定,冥娃說的對,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卻也是同一個人,上一世的悲傷不該攜帶到這一世來,屬於二十六歲季君淵的一切,也不該強加在二十歲的季君淵身上。
這對現在的季君淵來說不公平,否則她為何會如此害怕又自私的阻止君淵去異世,不就是為了不讓他遇到異世的另一個自己嗎?……
她與現在的季君淵的立場何等的相似,大概唯一的差別就在於這一世,有兩個妖霧分別在不同的時空,一個是這方空間新世紀的薄奚宸,一個是異世九幽大陸的妖霧。
而季君淵就是季君淵,只是一個人而已,沒有兩個,只有她的記憶里有兩個季君淵而已,若是這份記憶變成了真實,另一個時空也出現了一個季君淵,而且還是有著上一世所有記憶的季君淵,那麼現在的季君淵也會不滿,也會嫉妒吃醋和憤怒的吧。
就像她千方百計的阻止現在的季君淵去異世一樣,所以她不能再活在過去的記憶里了,她現在擁抱著的是二十歲的季君淵,將來要與之走完一生的也是二十歲的季君淵,是該正式與過去、與上一世的君淵告別了。
別了,我深愛的君淵,來到過去,遇上二十歲的你,為了彼此好,我只能將你深深的埋葬在心裡和回憶中,今後,我會攜手二十歲的你,好好的,幸福的走完下半身,定不會再讓上一世的悲劇發生了……
季君淵低頭在薄奚宸的髮絲上落下溫柔一吻,低魅邪肆的一笑:「爺從來不走後悔的事情,這輩子,上天入地你這隻小螞蚱都休想蹦躂出爺的手掌心!」
「是,我這隻小螞蚱,今生只在爺的五指山里蹦躂~」薄奚宸窩在季君淵懷裡悶笑出聲。
她身上一直若有似無繚繞著的悲傷和沉重,在這一刻,徹底消散了,那種仿似掙脫了枷鎖的輕鬆氣息,讓季君淵幽深明亮的華麗鳳眸斂漣起一片瑰麗的笑意。
這一瞬,好像殘留在他心中的某些枷鎖也碎裂了,有些東西徹底的放開了,緊緊的擁住懷裡的人,就這樣吧,一起攜手走過一生。
原來,這樣想要陪一個人走過一生的想法是甜蜜的,是幸福的,這感覺,還真是不賴呢~
季君淵意味深長的笑了……
拿出手機撥通了姬白炎的電話。
「我再休假半個月,君都交給你,月底去看望月月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會替你們留守君都。」
一句話交代完,季君淵就直接掛了電話。
薄奚宸聽言,抬起頭來看向季君淵,眼裡帶著濃濃的笑意:「這麼說爺又能陪我半個月了?」
「明知故問!」季君淵邪冷的睨了薄奚宸一眼,懲罰性的低頭攜住了了她粉嫩的唇,不輕不重的啃咬起來。
薄奚宸輕笑一聲,勾住季君淵的脖頸,主動勾動唇舌,與季君淵的唇齒交纏起來……
此時正待在君都處理公務的姬白炎,拿著電話整張俊美迷人的臉硬生生出現了一絲扭曲。
隨即,漆黑晶亮的眼眸一眯,迸射出狡詐的暗芒,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姬白炎唇角勾起了一絲壞笑。
又請假……果然有問題!
「去把季言叫來。」
「是!」旁邊守衛的青年立馬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季言頂著一張冷然的臉走了進來。
「姬大哥……」季言沉默的看著笑得不懷好意的姬白炎,眼角狠狠抽了抽,一臉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眼神里寫滿了『求放過』三個字。
姬白炎笑盈盈走到季言身邊,一副哥兩好的勾住季言的肩膀,溫聲細語的說道:「季言啊~最近我們大家似乎都挺忙的,姬大哥似乎好久都沒找你談心了~」
「……」你一輩子都別找我談心,我才過的好……
姬白炎恍若未見季言苦哈哈的臉,繼續笑得親切又無害:「季言啊~來跟我說說,你家親親老大最近去找哪個小姑娘瀟灑去了?」
「老大不是那樣的人。」季言一本正經的道。
「是啊,我當然知道君淵不是那樣的人,所以突然找了小姑娘才叫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得不關心嘛,你也不想君淵被人騙了不是?」姬白炎說的那叫一個語重心長。
季言全身緊繃,仿似陷入了被敵人包抄的危險境地一般,警惕道:「老大不騙小姑娘就不錯了。」
「這麼說君淵真的去騙小姑娘去了?」
「沒有!」
對上姬白炎意味深長晶亮亮的月牙眼眸,季言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他幹嘛說的這麼快,這分明就是告訴姬白炎他心裡有鬼!……
「來來來,跟哥哥好好說說,君淵看上了哪家姑娘了?」
姬白炎笑盈盈的摟著季言朝著一旁的沙發走去,與其說是哥兩好了搭肩摟背,不如說是季言被動的被姬白炎架著走。
被姬白炎一個的按坐在沙發上,季言努力維持著自己冷靜沉穩的氣勢道:「老大他沒有看上哪家的小姑娘。」
「這麼說還真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姬白炎自說自話的摸著下巴,身上翩翩如玉溫溫謙和的優雅氣息依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溫柔貴氣的王子一般,晶亮美麗的眼睛華光溢彩道:「真是奇了,這世間居然還有能讓季君淵那般龜毛挑剔的人看上的姑娘,嘖嘖~」
這話季言不贊同了,蹙眉認真道:「老大很好,被老大看上是她的福氣。」
「她?」姬白炎笑眯眯的看向季言,笑得那叫一個溫柔美麗。
季言頓時身軀一僵,仿似被大貓抓住尾巴的老鼠,瞬間慫了,默默無淚的低下頭裝死。
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知道……
「季言啊~我也不為難你,你就告訴我個大概就好,不然……」姬白炎水亮黝黑的瞳仁染著壞壞狡猾的笑意:「我讓你做一個月的女人。」
季言猛的彈跳起來,頓時跳離姬白炎五米遠。
「嘖嘖~季言弟弟已經來不及了喔~剛才我摟你的時候已經順便在你身上試藥了,若是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就不給你解藥,十分鐘後,你將會以男人的形態走進來,以女人的形態走出去~」
惡魔!魔鬼!是誰說君都的姬大少溫柔謙和,翩翩如玉就仿似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的!簡直瞎了眼!
這根本就是披著王子皮的巫婆!不!惡魔!
季言簡直欲哭無淚,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才緩緩道:「她叫薄奚宸……」
季言一邊簡明扼要的說著,一邊在心裡默默懺悔。
老大啊,不是季言沒本事,不夠忠誠,而是敵人攻勢太猛太變態,人家不想要變成女人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