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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疑惑,一道聲音從頭上方傳來:「似乎累壞了,身子又冷又濕,先回去再說。」
夏辰這回聽出來了,是岑少澤!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來這兒的?夏辰滿腹疑問,卻已連問的力氣也沒有。
韓奇道:「岑兄,我馬術不精,你抱著辰兒吧。」
「好。」
夏辰感覺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抱著自己,心裡一陣好笑,這岑少澤還是個很溫柔細心的小男人呢。
韓奇大聲道:「辰兒,你怎麼不等著我們來接你。而私塾的人說,你一早就走了,你跑哪兒去了,我們來時怎麼沒碰上?」
夏辰在岑少澤懷裡搖搖頭:「我好累,讓三舅舅回家再說。」
岑少澤輕「嗯」了一聲,沖韓奇大聲道:「奇兄,辰兒累壞了,回去再問吧。」
韓奇道:「好吧。對了,剛剛我好像看到有個黑影鑽到林子裡去了,好像是狼,岑兄可看清楚了?」
岑少澤道:「是狼!」
韓奇倒抽一口涼氣:「天啊!真是……」他又是急又是氣又是後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回到家已是一鉤新月掛樹梢。看著夏辰被人抱回來,喬氏驚呼著跑過來:「怎麼這會才回來,辰兒這是怎麼了?」說著伸出手臂便要接夏辰,可指尖剛碰到她卻又遲疑了,就好像岑少澤抱著的是一塊易碎的豆腐。
韓奇急切地道:「娘,先別問了,快替辰兒煮碗湯來,她出了許多汗。」
喬氏猛地醒過神兒來,扭頭快步去了廚房。岑少澤把夏辰抱回她的房間,放在床榻上,替她蓋上被子,十分體貼入微。
夏辰此時很虛弱,身上又極冷,想著自己現在是個『小男孩』,也就沒和他多客氣。
韓奇蹲在床邊頗為自責地道:「辰兒,早知就不讓你去私塾了,我也知道你的性子,卻不想你這頭一天就把賈先生一頓好罵。」
「三舅舅,你都知道啦?」說出這句話,夏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細若柔絲。
韓奇點點頭:「我們去接你時,賈先生連見都不肯見,是青竹告訴我們的,並且說你早就走了,於是我們立刻沿路往回找。」
夏辰心想那些葦子高的可達兩米,大概是自己在河邊睡著時,他們路過沒看到自己,才錯過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岑大哥怎麼會來?」
韓奇高興地道:「岑兄還要在我們家小住幾日呢。」
看著夏辰眼中帶著迷惑,岑少澤道:「家父讓我了解一下此地的民情,我去找喬先生,他介紹我來這邊走走,說這裡的人還保留著祖宗的傳統,剛好奇兄說家中寬敞,於是我便來投宿了。」
韓奇道:「辰兒,就讓岑兄住西側間吧。」
夏辰眼睛瞪得老大,那她豈不是要與他共處一室了?所謂的西間和她的睡房中間就隔一小廳,心中不由得一陣彆扭,卻又不能拒絕。
前院正屋是祖父祖母住著,東西廂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的,這院子的廂房要小許多,都只有一間臥房,韓香和韓奇在住。而岑少澤也算是貴客,總不好讓他去住門房。
岑少澤微笑道:「辰兒沒意見吧?奇兄明日要回書院,為兄就得請辰兒多關照了。」
夏辰聞此言嗓子眼一陣痒痒,乾咳了兩聲:「咳,岑大哥儘管安心住下。」
韓奇道:「岑兄可是探花,辰兒你現在讀不成私塾,只能在家自學,不明白的剛好可以問岑兄。」
夏辰扯扯嘴角,貌似這岑少澤也算是塊炭啊,還是自己送上門兒的。
這時喬氏端了碗薑絲湯來:「趁熱喝了。」
韓奇把夏辰扶起來,接過碗:「來,小心別燙著。」
喬氏瞪著兒子:「到底怎麼回事?你這當舅舅的怎地不好好照顧外甥。」
韓奇有些委屈:「這也不怪我啊。辰兒他先回來了,我們又在路上錯過了。」
喬氏道:「先回來了?私塾的先生長沒長心!怎麼能讓這么小的孩子自己走呢?萬一遇上狼怎麼辦。瞧把辰兒累的,明兒非讓你爹去找他說道說道不可。」
韓奇忙道:「娘,辰兒不去了,先生對辰兒不好。」
喬氏看著外孫蒼白的小臉,眼圈紅了紅,輕拭了下眼角:「那咱不去了,咱們辰兒不用他教。」
岑少澤知道事情的始末,看到這情形簡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在下可以給辰兒講書。」
喬氏一眼立刻眉開眼笑:「怎麼好麻煩岑公子呢,不過辰兒極是聰明,探花郎稍加指點便可。」
夏辰聞言差點嗆著,心裡卻不由得一陣感動,外祖母簡直太疼自己了。「外祖母,大舅舅可是給那先生交了束修的。」
喬氏道:「交了就交了,就當丟了。」
夏辰一聽這話心裡都要樂開花了,自己炒了先生的魷魚,又把學費送了別人,竟然就這麼沒事了。不過在這時代,不讀書的人占多數,外祖母本就沒把這當回事。
喝了碗湯,身體暖了些,也漸漸恢復了幾分力氣。張氏又送了一小碗面片來,還特意加了個荷包蛋。
吃過東西,天色已晚,鄉村的人習慣早睡早起,外祖母、韓奇和張氏囑咐她早點睡,便離開了。
岑少澤在床邊的凳上坐下:「辰兒,現在覺得怎樣?」
「舒服多了,岑大哥也早點休息吧。」
岑少澤道:「我習慣晚睡,你若困了,我這就走。」
夏辰一點睡意也沒有,而她也想從岑少澤那了解些事。「我還不困,岑大哥陪我聊會兒天吧。」
「行啊,想聊什麼?」
「岑大哥為何不問我碰上狼的事?」他應該好奇才對吧?
岑少澤淡淡一笑:「我自然很想知道那隻狼為何沒攻擊你,不過我擔心此時提及,你會後怕,所以……」
夏辰是有幾分後怕,一想著被狼吃掉的慘狀,誰都會怕,只不過她的心臟沒那麼脆弱,還有幾分勝利的喜悅。她坐起身來:「我背著狼走了至少三里路啊。」
岑少澤一臉驚訝:「背狼?走了三里?」
夏辰給他講了遇上狼經過,說罷方才覺得肩膀有些刺痛,之前混身都酸疼得厲害,所以沒太注意,用手一摸竟疼得厲害,不由得倒抽一口氣。
岑少澤猶在驚愕,聽到夏辰「嘶」了一聲,忙問:「是不是肩膀被抓傷了,讓我看看。」
「不用,沒事。」夏辰自然不想讓他看,雖然自己這身體還沒發育,無所謂男女,可心理上她到底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
岑少澤站起身:「我去拿傷藥,要是真抓傷了,上點藥很快就好,不然發起炎症就糟了。」
夏辰抬了抬手臂,發現衣服擦著肩頭時,有一陣陣的刺痛感,想是真的抓傷了,這裡的醫療條件很差,感染了會很麻煩,於是解開腰帶,把衣領向兩邊褪下,露出肩頭來。
果然幾道觸目驚心的瘀痕,有些地方還破了皮,滲出點點血跡來。夏辰沒有挑過擔子,又是個孩子,肩頭的皮膚本就極細嫰,莫說是堅硬的狼爪,就是輕輕撓那麼兩下也會像刮痧似的出現血點。
岑少澤取了藥來,又把油燈拿過來放到凳上,自己坐在她身側:「忍著點啊!傷成這樣竟然都不知道。」邊說著邊幫她塗藥。
藥是膏狀的,剛塗上時有點疼,然後便覺得一陣清涼,火辣的痛感隨之減輕了幾分。
上好藥,岑少澤道:「把衣服脫了。」
夏辰聞言差點隨手甩他一巴掌,扭頭瞪著他。
岑少澤已站起身去拉被子:「要我幫你麼?上了藥就脫衣服睡吧,肩膀露出來一點兒就好。」
夏辰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怕衣服把藥蹭掉了。「我還有點冷,就這樣吧。」她仍保持著衣服半褪的樣子躺下身。
岑少澤小心替她蓋好被子,移開燈重又坐回凳上,握住她的手:「這麼冰,我給你暖暖。」
夏辰發現他的手指很修長,手掌溫暖柔軟,於是由他握著,忽然想起賀無意常替她暖手,因為她的手總是很涼。人都說手涼沒人疼,她心裡一陣酸。暗自感嘆這話不無道理,沒人暖手當然會手涼,而沒人暖手自然是沒人疼。
岑少澤見她眼睛直直地看著床頂,神情淡漠,以為她還是嚇著了。「別想了,好好睡一覺。」
他的聲音極柔和,竟像是有催眠的作用一般,夏辰眼皮有些發沉:「岑大哥,我困了,你回房休息吧。」
「等你睡了我再回去。」岑少澤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對這個孩子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他聰明,狡黠,直率,而他的眼睛特別明亮,乍一看天真無邪,可細看時,卻又覺得隱藏著許多東西。聽韓奇說起她的身世,心中更多了幾分憐惜。
夏辰已經睡著,只不過睡得很不踏實,不停做噩夢,出虛汗,一陣陣打哆嗦,這本是受驚嚇和體力透支的併發症。
岑少澤不時用手巾替她擦汗,輕撫她的髮絲,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些。最後實再不忍心,乾脆躺在她身邊,輕擁著她小小的身體,撫拍著她的背。
夏辰夢到自己被狼群追趕,於是她拼命地跑,後來跑進了一片樹林,林中極為黑暗,到處是荊棘白骨,陰風陣陣,嗚咽如鬼哭。
跑著跑著眼前一亮,豁然開朗,竟到了一個如仙境般的地方。白雲浮玉,光搖煙霞,奇花瑞草,泉響溜清。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
幾橦樓閣掩映在山水間,瓊香繚繞,瑞靄繽紛。亭榭迴廊,處處玲瓏剔透,三檐四簇,層層龍鳳翱翔。
兩隻丹頂彩鳳在空中盤旋,留下道道流光異彩,定睛細看一隻綠羽多,一隻紅羽多,喙和頭上的羽毛皆顯金色,尾羽皆為七彩。
夏辰正看得出神,忽然天空烏雲滾滾,閃電交加,瞬息間狂風大作,兩隻彩鳳一陣驚慌鳴叫,聲如利箭破風,響徹九宵。
夏辰亦覺得眼前浮起一片迷霧,霧色漸白,卻越來越濃,最後像是雲朵又像是棉絮般將她包圍,柔軟、舒適。
幾聲雞鳴吵醒了沉睡中的兩人,夏辰睜開眼睛醒過神兒時,差點又暈過去。
她的雙手掛在岑少澤的脖子上,一隻腿搭在他腰上,標準的八爪魚姿勢。而岑少澤正眼含笑意地看著她,許是剛睡醒的關係,他的眼睛看起來特別清澈透亮,像是晴空下一汪碧水。夏辰總算明白為什麼古人會用秋水形容人的眼睛了。
因為一夜怪夢,她的大腦還有些混沌,疑惑著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待反應過來立刻坐起身,臉頰一陣發熱:「你怎麼睡在這兒?」(小說《金妃》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