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樓微微躬身施一揖:「康王!」
康王抬了抬手:「這兩位是?」適才他在船艙中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如此一問不過是一種客套。
夏辰和吳絹兒同時施禮道:「夏辰見過康王。」
「民女吳絹兒見過康王。」
康王微笑道:「不必多禮,這雨越下越大了,到船艙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說罷轉身向舫船方向走去。
夏辰沒想到船艙里竟藏著這麼一位大人物,她聽說這康王是皇上的弟弟,更是位深得人心的好王爺,若非有他在朝中支持維護一些忠臣良將,並主張抗玄,大雲國的狀況怕是還不如現下。
花漫樓輕聲道:「來吧。」
船艙的布置頗像書房,並且以一扇繪有四君子圖的屏風分隔為兩個區域,此時屏風半合,可以看到裡邊有一張滿雕黑檀躺椅。
康王的一名侍女奉上熱茶後退到康王椅後,賽雪和綺雲站在艙門旁。
康王沖夏辰道:「不知你二人怎會惹到那嚴世銘的。」
夏辰不知此「銘」非彼「明」,聽到這名子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不會這麼巧吧!還是從古至今叫這名字的,都是非富即貴,只不過這輩子打死她也不會喜歡上那樣一個人。
風月公子見夏辰不回答,輕聲提醒:「辰弟,康王在問你話。」
夏辰這才回過神兒,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末了不忘問康王:「聽說大雲國要選秀女送往玄國,這是真的?」
康王點點頭:「是的,禁婚令早已下,你不知道嗎?」
夏辰搖搖頭:「我一直住在青州的外祖父家,剛到安陽不久。」
所謂禁婚令,便是皇上要選秀女的前兆,此令一下,所有適齡女子不得在解令前訂婚。這是防止有些人不願女兒入選,在選秀前把女兒嫁掉。
康王苦笑道:「雖然我極為反對,但卻無濟於事。我皇兄也是沒辦法,連年征戰已經使我大雲國的國力日下。如今國庫空虛,許多地方受災都無力賑濟。」
夏辰懶得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國庫空虛皇帝還有錢采奇石建行宮?而達官顯貴王公貴族們哪個不是揮金如土。
吳絹兒道:「康王,此選秀和以往不同,被選之人要被送到玄國。如絹兒這般家中無兄弟姐妹的一旦去了,誰來侍奉雙親啊!」
康王道:「你說得有道理,我會吩咐下去,像你這種情況的不選。」
吳絹兒聽罷跪地叩頭:「康王聖明,康王大恩大德民女沒齒不忘。」
康王示意侍女扶起吳絹兒:「聖明不可用在本王身上。」
夏辰適時地接口道:「素仰康王賢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為免先生著急,我二人先告退了。」
康王也不阻攔:「去吧。」
花漫樓一直將她們送到書院門口:「辰弟,你現在住哪裡,改日我去看你。」
夏辰搖搖手:「免了吧,風月公子要是到夏府去。那些丫環們還不瘋狂了,況且我現在在此讀書,你若閒得慌,不如去找些病人治……對了,我祖母患了眼疾,你能替她看看麼?」
花漫樓微笑道:「當然,辰弟開口,為兄定全力以赴。」
夏辰想了下:「我申時三刻下學,你哪日得空過來找我,我帶你去見她老人家。」
「好!」
看著風月公子離去。夏辰剛想讓吳絹兒不要泄露她會武的事,可還沒等她開口便到開門聲,接著是一聲怒吼。
「你們兩個去哪兒了!」吳先生說著將他二人拉進大門。
看他長袍已盡被雨水打濕,夏辰想他一定急壞了。並且出來找他們很久了。
「爹!」吳絹兒看到父親,哭喊一聲投入他的懷抱。
吳先生怒意頓消,他已注意到女兒雖打著傘,但頭髮衣服都濕淋淋的,衣擺上沾了也許泥污,又聽女兒哭得委屈又傷心。急切地問:「絹兒,你這是怎麼了?快告訴爹。」
夏辰道:「先生,你和絹兒姐姐都去換換衣衫吧,免得著涼。」
被她一提醒,吳先生扶著女兒:「走吧,到我書房去。辰兒,你也過來。」
夏辰只好跟著,心裡卻有一種犯了錯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談話的錯覺。
此時學生們都在上課,因為下雨負責清掃的僕人們也都沒出來,雨絲已沒有之前密集,雨點卻變大了,打在房屋和樹葉上,發出和諧又有韻律的聲響。
吳先生的書童正在整理書房,見吳先生扶著仍在抽噎的絹兒,愣了一下。
吳先生道:「敬誠,去沏壺熱茶來。」
「哦。」楊敬誠忙放下手中的書去廚房燒水。
吳先生沖絹兒道:「去裡間把衣服換換,再拿一件乾爽的外衣給辰兒。」說罷看向夏辰:「沒有你這麼大的衣服,你先將就一下,一會兒讓敬誠生個火盆來。」
夏辰微微躬身:「謝先生。」
楊敬誠拿來茶水和火盆後,吳先生讓他去學堂看著學生們讀書。
夏辰換好衣服,烤著火喝著熱茶,吳絹兒開始講述之前發生的事。雖然她已儘量說得輕描淡寫,卻仍把吳生生氣得不輕。
「這幫無法無天的紈絝子弟,他們和流*氓有什麼區別,天子腳下竟敢……唉!
夏辰心中暗想,應該說他們是一群有靠山的流*氓才對。
吳先生看向夏辰:「想不到辰兒還會武功,今日真是多虧你了。」說罷起身便向她施禮。
夏辰忙站起身還禮:「辰兒不敢當此謝。」
吳絹兒輕笑道:「爹,你忘了夏家可是武將之家啊,辰兒會武也是正常的。不過她竟能眨眼間重傷兩名侍衛,真是厲害。並且……」她頓了頓:「若非辰兒拼死相救,女兒今日恐難逃噩運。」
吳先生無法想像夏辰怎麼可能打倒兩名侍衛,可女兒向誠實,這種事更不會誇大其詞。「辰兒,我聽說你剛回將軍府不久,你這武藝是?」
夏辰道:「在鄉下時和一名退役的老兵學的。」
「哦,難怪。」
夏辰道:「先生。你最好早作打算,我怕那嚴公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吳先生沉默許久嘆道:「我看我們還是回鄉下去好了。」那些朝廷重臣有多少被嚴太尉迫害得家破人亡的,他一介教書先生,怎麼可能有辦法對抗嚴家啊!
吳絹兒驚訝地道:「爹!你捨得這些學生麼?」
吳先生苦笑:「這世道。教書育人又有何用啊。」
吳絹兒道:「爹你不要說氣話了,你教了二十多年書,哪還記得如何種地。」
吳先生神色忽然變得十分淡然:「沒什麼不能種的,我也累了,回歸田園也很好啊。」
夏辰道:「先生。難道你所教的學生中,就沒幾個當大官的?」這時代很講究尊師重道,就算在現代,學生對一名老好師也會始終心存感念,老師遇上麻煩,能幫一把的哪個都會伸伸手。
吳先生苦笑:「不是沒有,可沒人大得過嚴太尉啊,我豈能因為自己的事,讓學生去冒險。」
夏辰想了下:「辦法倒是還有一個,等選秀一結束。你馬上把絹兒姐姐嫁出去好了。」
吳絹兒臉一紅,嬌嗔道:「辰兒!」
吳先生卻很是認真地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我擔心康王的話真的管用嗎?」
夏辰有些驚訝:「他可是皇上的弟弟,也應該是個一言九鼎的人物,還會對我們這樣的人食言?」
吳先生道:「現官不如現管,絹兒的情況又頗不同,到時嚴家動手腳絹兒被選上,難道我們還能找康王去說理不成?」
夏辰聞言也擔心起來,康王就算知道,也不會為了絹兒欠嚴太尉人情。更不會與嚴太尉翻臉,這事兒還得再想想。
吳絹兒道:「辰兒,你竟知道擔心我,莫忘了嚴公子可能對你夏家不利。」
夏辰微微一笑:「這個絹兒姐姐不必擔心。」夏嚴兩家就要聯姻。不信那嚴公子敢向他爹告狀整他*娘的家人,雖然是個姨娘,可也算娘不是。
吳先生道:「怎麼能不擔心呢,嚴家人哪個不是睚眥必報!」
夏辰道:「真的沒關係,不過我有一事想求先生和絹兒姐姐。」
吳先生忙道:「你儘管說。」
「辰兒不想被人知道辰兒會武功之事,另外辰兒想請先生想辦法讓辰兒逃幾天課。」既然吳先生他們已經知道。她也不必再藏著掖著了,她相信他們父女二人都是誠信之人。
吳先生一臉驚訝:「這都是為什麼啊!」
吳絹兒道:「爹,辰兒自有他的道理,看在他捨命救女兒的份兒上,你就幫幫他吧。」
吳先生皺起眉頭:「我總不能眼看著辰兒荒廢了學業啊。」
夏辰道:「先生放心《禮記》辰兒已經背熟了。」
吳先生眼睛瞪得溜圓:「這……怎麼可能呢?」
最後吳先生還是信了,而他雖然有點迂腐卻不笨,他微笑著問夏辰:「你來這兒之前,並非沒讀過書吧?」
夏辰道:「嗯,辰兒五歲就開始讀書了。之所以隱瞞,實有不得以的苦衷。」
問得越多,吳先生反而越發猜不透夏辰了,吳絹兒看著夏辰的眼睛閃閃發亮,她已經完全忽視了夏辰的年齡,不由得被她的風度、談吐和之前表現出來的氣概所折服。
不知不覺到了下學的時間,夏辰換回自己的衣衫,和她的兩位堂兄一起回到夏府。
雨收雲斷,天際現出一抹金黃,看樣子明日天氣會不錯。剛回到自己的院子,月娘便高興地迎上來:「辰兒,陸公子差人送信來了。」
「快拿給我看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