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帶著王惠打賞的荷包去了烏木房裡,將銀子給了烏木。果不其然,烏木對於這種無功受祿,天上掉的錢,而且還是明擺著對頭給的錢並不願意收。
但蘇沫道:「天上掉的地上撿的,就算是人不討人喜歡,那錢還能咬手不成。千兒八百是錢,難道三兩五兩就不是錢麼,大夫人既然給了,為什麼不要?要知道,你拿的越爽快,她給的越不痛快。」
蘇沫說的坦白,烏木想想,倒也就沒再說什麼,接了錢,說了聲謝謝二小姐。
蘇沫擺擺手:「不必謝我,也不必謝大夫人,收著就行。好了,你休息吧,要是明日無恙,我有些事情要你去做。」
「好的。」烏木應著,將錢放了起來。五兩銀子是不多,但是對他來說,那也算是筆額外收入了。在蘇府做護院,一個月也不過是一兩銀子而已。當然,蘇沫私下還給了幾張銀票讓他收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臨走時,蘇沫又叮囑了一遍:「烏木,如果大夫人再來找你,你不用理她,就說身體不舒服就行,裝病裝上裝死怎麼都無所謂,然後立刻叫人來通知我。她是要存心找你麻煩的,你去了估計要倒霉,你以為在外面經歷的多,大宅門的名堂卻是估計想都想不到,除了躲著,沒有別的辦法。不過你放心,有我在,總不會叫你吃了虧。」
蘇沫上輩子掏心掏肺的人給了她最狠的一刀,這輩子,唯一慶幸的是她不用再去分辨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
對於蘇沫的話,翠秀翠楓在一旁聽著都覺得無奈,但是烏木,卻認真點了點頭。
烏木是個實誠人,他現在已經認準了蘇沫,那麼她說什麼便是什麼,而且如今看來,蘇沫也是個護短的,絕對不會讓自己人吃虧。
給烏木送了賞錢,想著王惠剛才的糾結的神情,蘇沫覺得自己心情還不錯,可還沒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便又看見下人送了張帖子過來。
下人走到蘇沫身邊,道:「小姐,這是嘉恩候府上,大小姐給您的帖子。」
這不是剛拒絕了沒多久麼,怎麼又來了?
蘇沫拿了帖子,當下便拆了開來,果然,帖子跟前一封的內容差不多,還是那些話,不過這次說的具體了一點,說今日**燦爛,王府花園裡的花開的極美,所以請了嵊州城裡的一些太太小姐去賞花。因為蘇沫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想為她介紹些朋友。
其實這若是換在平常的人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特別是關係好的姐妹。一個嫁的好了,結交了一些有身份的夫人太太,自然會帶著自家未出嫁的妹妹多見見人,好未將來的婚事打算。
閨閣中的女孩兒,若是沒人引薦,很難認識什麼人,也不能被人所知,對婚事是很不利的。而對大部分的人來說,她們一輩子最大的事情,就是嫁人了。嫁對了,一輩子風光享福,無憂無慮。嫁錯了,一時沒臉不說,後半輩子也難過。
這時候女孩兒嫁人的年紀都早,十五六歲,十六七歲都算是晚的,她們的人生才開了一個頭,大部分的時間,是屬於婚後的。
但蘇沫絕不以為蘇辛會是這麼好心,從小這所謂的姐姐就看她不順眼。雖然說在府中有自己親娘照應,蘇晟也並不偏袒,所以蘇辛的日子其實過得比蘇沫要滋潤嬌貴很多,但小時候還不顯,大了之後,她也漸漸懂了蘇沫與她們的關係,又有王惠在其中搬弄挑撥,因此她只覺得,是蘇沫的娘搶了她娘正室的名分,導致她現在細細說起來,還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嫡女。
羨慕嫉妒恨,讓蘇辛對蘇沫也是憎惡萬分,絕不可能存著一點好心。
蘇沫將帖子合上隨意遞給小廝:「去告訴王府的人,我病還未好,大夫說,不宜見光,不宜吹風,不宜飲酒,不宜勞累,大小姐的好意心領了,日後等我身體好了,再去與她敘舊。」
蘇沫在府里已經不戴面紗了,雖然臉上的紅斑還未消失,但她中午才出門吃飯回來,人也並沒有病態,說什麼不宜見光不易見風的話,實在是任誰都能聽出推脫。
可推脫歸推脫,蘇沫將推脫的話說的心安理得,理所當然,領命而來的小廝也是無法,只得將帖子拿了,回去復命。
看著小廝走了,翠秀有些不安道:「小姐,您說大小姐總讓人來請你,是為什麼呢?她想幹什麼?」
雖然翠秀不像蘇沫想的長遠,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蘇辛請蘇沫賞花,這絕對是鴻門宴,不安好心。
「誰知道是為什麼。」蘇沫哼一聲,袖子一甩進了自己的院子:「不用管她,我現在還騰不出手來對付她,先想辦法料理了蘇晟再說。」
若是按著前世的進展,蘇辛那邊根本就不需要她伸手。這才新婚幾天,正是蘇辛和慕容寒恩愛的時候,因此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就算是天仙下凡,這新鮮也吸引不了慕容寒幾天,最多也就是再過三五天吧,他肯定就會恢復以前花天酒地的做派,對蘇辛冷淡起來。
可蘇辛哪裡是那種經得起寂寞的性子,慕容寒寵她的時候又寵的天上有地下無的,這一時間受了冷落,肯定受不了,難免要在府里大吵大鬧。
到那個時候,可就熱鬧了。
蘇辛在蘇府里,那是橫著走習慣了的,仗著蘇晟和王惠的寵愛,沒有不敢做的事情,沒有敢和她說不的人,這到了外面,這性子自然不可能一時都改了。
可她現如今在嘉恩候府里,不過是一個侍妾而已,即便你娘家有錢,也不過是個有錢的侍妾而已,想在嘉恩候府里翻天做主,這簡直是痴心妄想。
不用說,上一世在自己身上種種,嘉恩候府後宅里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都會自然的落在蘇辛身上。
蘇沫想想便忍不住嘴角邊一點笑意,以前蘇辛暗地裡給她下了無數的絆子,現如今可好了,讓她的聰明才智,在府里練出的手腕心思,都去對付慕容寒的姬妾們吧,這才是物盡其用不是。
蘇沫回了自己的院子,讓人將門關上,回了房間。
房間裡,蘇沫內室的桌子上平鋪著一塊塊裁的四四方方的布塊,而且每一塊的料子都不相同,有薄透的輕紗,有粗糙的麻布,有光滑的絲綢。
不過這些料子似乎都沾了水,乍一眼看不出來的,但是靠過去細看,卻是能看見上面都有些和平日不同。
「呀。」翠秀突然呀了一聲,拿起離她最近的一塊綢子:「這布料有點爛了。」
「恩,這邊的紗也不好了,硬邦邦的。」翠楓也跟著幾乎將眼睛貼在了上面檢查,一桌子七八種布料上,多多少少發生了些狀況。
幾人一一的看過去,最終將視線落在了放在桌子邊上的麻布上,這是一種細麻布,不厚但是粗糙,非常廉價,一般是底層的貧苦窮人才會穿。
蘇沫將這布拿了起來,細細的看,臉上笑容慢慢擴散:「你們看,這布料真的起變化了,上面有顏色,而且,抓在手裡的感覺……輕軟了許多。」
蘇沫一說,翠楓和翠秀兩人連忙過來摸一摸,果然的,一個個臉上都現出驚喜的神色來。粗麻布也好,細麻布也好,摸著都是粗糙的,不過是非常粗糙和比較粗糙的區別罷了。
但是現如今這塊本應該粗糙的布,摸在手中的感覺,卻有了那麼點柔軟水滑,但又不像是綢緞,畢竟再是細,這也比綢緞要厚一些。
蘇沫很滿意,笑道:「看來,古法上用的,就是這種細麻布了,這種布,咱們小庫房裡有麼?」
蘇沫的院子裡,有自己的小庫房,她從小庫房裡拿東西是不需要跟任何人申請的,也就可以不讓任何人知道。
可惜蘇沫說完,翠楓就苦了臉:「小姐,這種布,別說您的小庫房裡沒有,就是府里的庫房,我估計也沒有。咱們府里的庫房放的都是好東西,針線房裡,也都是各位太太小姐少爺做衣服的,要找什麼好布料那肯定能找到,但找這種這麼廉價的,可能真沒有。」
蘇府里,再大的地方也不會放這種細麻布,放著了給誰用?便是蘇府里的下人,穿的衣服也比這好多了。
「這樣啊。」蘇沫略有些鬱悶:「不過,即使大庫房裡有,我也不能去拿,大夫人現在正盯著我呢,無論去拿點什麼東西,肯定離不開她的視線。」
「那倒是呢。」翠秀道:「要是小姐拿幾匹綢緞出來,大夫人還不會多想。可您要是拿幾匹麻布出來,那她肯定要起疑心的。」
這一起疑心,就要調查,一調查,說不定就會查出點什麼來。更何況,即便是現在查不出,到時候東窗事發了,王惠也不是傻子,一聯想就什麼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