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有些奇怪的看翠楓進了屋,一會兒捧了個盒子出來,盒子上,還放著封帖子。
先拿了帖子過來打開一看,蘇沫不由的挑著唇角笑了:「恩,丁老闆是個會做事的,這帖子精緻。一張紙看著比他店裡的那些胭脂水粉都要貴些。」
燙金的帖子,精緻小巧,倒是並沒有長篇大論,而是簡簡單單的,說明了香染坊新店重開,時間地點,特送上一份禮品試用,小小敬意,還請笑納,希望到時候蘇小姐能夠賞光光臨。
不羅嗦,也不過分的掐媚客氣,但是給人很有檔次的感覺。
「小姐,更精緻的在這裡呢。」翠楓將盒子遞過去:「小姐你看看,上次我們去金店定的盒子,當時也沒見著東西,這會兒見到了,果然是精緻的很。」
蘇府里雖然現在大部分人都是很有眼光的,已經不敢再招惹這個權限漸漸大起來的二小姐,但畢竟人多口雜,王慧也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所以很多東西,蘇沫都不敢帶回來,怕萬一一時不慎走漏了風聲,功虧一簣可就不好了。
這裝著胭脂的小盒子,是王山全去跑的,在金店裡找老闆商量了好幾種,將款式並價格尺寸等等一起統計了,拿來讓蘇沫翠楓一起挑的。所以她知道有這麼個存在。
但是實物出來了之後,連著發生了一些事情,卻沒看到東西。
不過這會兒見了,蘇沫滿意的很。鑲金嵌銀絲的小盒子,做的非常小巧精緻,看上去便高貴卻又不過分富貴,正是大家族裡小姐太太最喜歡的感覺。
不能像個貧民,也不能像個暴發戶。低調的奢華,有品味而不是滿身銅臭味兒。
盒子裡,是兩種顏色的胭脂。一種是淡淡的粉色,一種是稍艷麗些的正紅。正適合一樣是正裝出席正規場合時用。一樣是家居時不過分的修飾。
蘇沫將小盒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又再用指尖沾了一點點,細細的看了看,點頭道:「果然是制香世家,丁夫人好手藝,開著一家廉價的胭脂鋪子,真是屈才了。」
盒子精緻,盒子裡面的東西也絕對的上乘。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對胭脂水粉,首飾衣服的研究往往比做這營生的行家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差的,看一眼聞一下就能知道,無論如何也糊弄不了。
「不但顏色好,據說還很滋養呢。」翠楓笑道:「我前幾日聽烏木說起,這胭脂里放了好幾味上好的藥材,春秋夏季節都是分開的料子,夏天用的不膩才,秋天用的而不燥。」
「恩,我當時也聽丁夫人說了。」蘇沫道:「現在看來,所言不虛。」
翠楓又喜滋滋的接了胭脂盒子過去看了半響,這才道:「對了,小姐,倒時候香染坊開業,咱們要去嗎?」
「去,為什麼不去。」蘇沫合上帖子:「去打聽打聽,咱們府里有些什麼人收到了帖子,大家都是怎麼想的。」
「好,我這就去。」翠楓又陶醉的聞了聞胭脂,再點了點頭:「恩,味道真的很好,小姐,你明天要是去,多買點回來唄,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詞用的,蘇沫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心吧,丁夫人已經說了,給我做了全套的胭脂水粉,這幾日便讓人偷偷送來。她是個會做人的,少不了你們的份,那成色,比這還好呢。」
「是嗎?」翠楓驚喜了一下,笑盈盈的出了門。
蘇沫對她們從來不管著,吃的穿的用的,都隨她們喜歡。從來不按著規矩分列來,名分上說是丫鬟,其實,更像是姐妹。
翠楓樂顛顛的跑出去沒多久,翠秀就回來了,蘇沫看著翠秀從外面進來的樣子,莫名的有一種日理萬機的感覺。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這麼的忙了,即便是生意上的事情有舅舅派來的人幫著,有王山全和丁槐夫妻分去了大半,但有些事情,是無法假手於人的,必須自己做。
蘇沫眯著眼睛看了看翠秀:「你上午是去做什麼了,怎麼一臉那麼痛苦的表情?」
翠秀比翠楓小些,比她更加的藏不住心事。遇到順心的事情和遇到不順心的事,從臉上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的,聽蘇沫這麼一問,翠秀當下便苦了臉:「小姐,我剛才去見雙兒了。」
「雙兒?」蘇沫想了想:「她聯繫上杏兒了?」
「恩,嘉恩候府里對這些姨太太們管得不嚴。」翠楓道:「丫鬟什麼的也沒有太大限制。當然不是時時可以出門的,但是只要主子不需要伺候的時候,見個外人什麼的,基本沒有問題。杏兒和雙兒以前在府里就熟悉,去找她聊聊,也沒人會多心多想什麼。」
「恩,那就好,雙兒怎麼說?」翠楓道:「難道杏兒不同意,我不相信蘇辛會待杏兒太好,讓她放棄上位的機會。」
蘇辛這樣的人,一貫覺得自己高高在上,是看不起其他人的。即便是自己貼身的丫鬟,心情好的時候或許也不會虧待了她們。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絕對不會給好臉色,或打或罵,都肯定是有的。
主子打罵丫鬟,這在宅門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要有個分寸就行,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是做下人的,心裡自然有一本帳清清楚楚。並不是你心情好的時候像打發要飯的一樣賞點甜頭,她就能忘了你曾經不把她當做人看。
「那倒不是……」翠秀猶豫了下,想了想:「有點複雜,小姐,杏兒想要見你。」
「見我?」蘇沫不由的也皺起了眉頭:「雙兒說是我讓她去的?」
「雙兒沒說,是杏兒自己猜出來的。」翠秀苦著臉:「雙兒跟我說的時候都快哭了,她說她真的真的什麼都沒說,甚至把當時說的話都重複給我聽了一遍,確實是並沒有點提及咱們的地方。但是杏兒還是猜出來了,她說雙兒一貫不是個有心眼的,跟蘇辛也沒有什麼仇怨,怎麼可能話里話外的提著讓她想辦法討嘉恩候的放心,跟蘇辛作對呢。這一定有問題。」
「真沒想到,杏兒那丫頭還是個聰慧的。」蘇沫不由的笑道:「她還說了什麼?」
翠秀道:「杏兒說,雙兒自己是不可能讓她去爭寵對付蘇辛的,一定有人叫她怎麼做。這個人一定和蘇辛有仇,而且,對雙兒有恩,或者,有本事可以給雙兒好處。這一想,再沒有別人了,我和雙兒好大家都是知道的,小姐曾經出手幫過她們,大家也都知道。杏兒只要想明白了一層,一個串一個,也就都想明白了。」
「不錯,有些事情,看似不可能發生,但其實只是一葉障目,關鍵的一點解開了,便能順藤摸瓜。」蘇沫無奈道:「說破就說破吧,我和王慧蘇辛不和,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叫人知道也無妨。」
頓了頓,又有些奇怪道:「那杏兒到底是同意了,還是不同意,她想見我,有什麼要說的?」
「杏兒願意幫我們對付蘇辛。」翠秀道:「但是,她不願意去勾引嘉恩候。她想求小姐答應她別的條件。」
「說了是什麼嗎?」雖然杏兒的回應讓蘇沫很意外,但是大方向總是沒問題的,她找杏兒的目的是對付蘇辛給她添堵,只要這個目標不變,其他的都好商量。
「並沒有說的很清楚。「翠秀道:」我覺得她可能還是不太信得過雙兒,所以讓雙兒帶信,說想見見您,和您當面說。」
原本,蘇沫對杏兒是沒什麼興趣的。她並不會看不起某個丫鬟,但是現在這時候,無關緊要的人,多見一個不如少見一個。她現在還不想站在檯面上去,目前她還沒有這個力量應付一旦曝光後,可能出現的各種局面和壓力。
但杏兒的反應在她意料之外,杏兒這個姑娘的靈敏也在她意料之外。既然如此,一見不妨。或許,她對杏兒的期待,可以再高一些。
「行,我見她。」蘇沫道:「你去問問香染坊有沒有給蘇辛發帖子,如果沒有,補發一份。到了開張那天,蘇辛一定會帶杏兒去,我們也去,到時候找個機會見一下,應該不是問題。」
不管什麼事情,真要說起來,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而且,即便杏兒真的是站在蘇辛那邊,故意給自己下套,讓自己承認是為了對付蘇辛。那也沒什麼好怕的,她和王慧撕破臉的事情,如今已經不僅僅是蘇府里的人知道了,嵊州城裡,下至丁槐夫婦那樣的貧民,上至嘉恩候那樣的富貴人家,誰沒點小道消息的來源啊。
這次要是能和王慧一起去參加香染坊的開業,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正好可以叫嵊州城上層社會的夫人小姐們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些,她和王慧不共戴天,那些和蘇府有相互來往的,要仔細的考慮了,到底要站在哪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