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一屋子的太太小姐們誰也不缺錢,但是收到禮物總是件叫人高興的事情,這代表了自己受到了重視。更別說,這禮物一打開,都是自己正喜歡的東西。那對蘇沫的讚許,就更是自然的長的幾分。
除非是競爭對手,不然的話,誰會不喜歡一個知書達理,又大方懂得投其所好的女孩子呢。更不要說這女孩子身後還有個財力雄厚的家族,如果相處融洽,很可能給自己家族的生意帶來助力。
一時間,拿到禮物的眾夫人都對蘇沫另眼相看,有幾個年長些的,更是當場就將自己身上的首飾,鐲子簪子之類的摘了下來,親手給蘇沫戴上,只說蘇沫小小年紀,這難的的見到,怎麼也該是她們先送才是,倒是叫小孩子搶了先,可真是折煞了一張老臉皮。
這些上了年紀的夫人的身上戴著的首飾,可不是什麼用過的舊物,而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珍品,不說價值千金,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一時間相談甚歡,閒聊了幾句之後,便聽坐在左手邊一個太太道:「蘇二小姐,你別怪我說話直,今日林夫人邀我來的時候,我還有些猶豫不願意呢,心裡想著,這蘇府的生意做的是好,但是培養出來的女孩兒可實在是不怎麼樣,這一個已經叫府里天翻地覆了,再結交一個,又有什麼意思,說不定還是給自己添事。」
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嘉恩候府的二姨太賀珍,慕容寒沒有正妻,所以內宅事務都是先進門的幾房姨太太打理,這賀珍娘家在本地也算是有頭有臉,因此在府里是個能說的上話的。一貫在這些太太小姐們之中,也算是有點份量。
賀珍這話說的不中聽,眾人一時都接不上話,面色有些不好看,林夫人更是面色沉了下去,今天是她做東請大家聚聚,賀珍公認的奚落挑釁蘇沫,這無疑也是不給她的面子。
卻不料還不等林夫人說什麼,賀珍又笑道:「但我今日來了之後,見了二小姐為人處事,氣質談吐,才慶幸今日幸好我來了。人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一點不假,雖然都是蘇府的小姐,但蘇二小姐在我心中,才是真正的大戶人家千金小姐該有的樣子。能和二小姐結交,真是三生有幸。」
這話說著說著,似乎又轉到了另一種意思,蘇沫心裡靈光一現,還沒說什麼,只聽賀珍接著道:「蘇二小姐現在身體好了,就該多和大家走動走動才親熱,我那府里不適合去。不過我在城外有個莊子,這個季節有不少時令果子都熟了,下個月我請大家去踏青,嘗一嘗新鮮。蘇二小姐,當著今兒這麼多太太夫人的面,咱們說好,你可一定得來。在座的各位,也都得來。少了誰,我都親自上家裡請去,看你們好不好意思。」
大家都聽出賀珍沒有挑釁蘇沫的意思,紛紛的鬆了口氣,也都笑著應了。還有些打趣的,表示那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就去了,大家那日都在府里等著,讓賀珍一家家的來接,這才顯得有身份呢。
「賀夫人相邀,我哪裡有不去的道理。」蘇沫也笑了笑應了,隨即放低了聲音:「賀夫人,聽您剛才的意思,是不是府里……我家大小姐又出了什麼事?」
貴婦人們聚會,吃吃喝喝不是重點,賞花賞月也不是重點,重點自然是說話聊天。然後閒話的內容除了時下流行的衣服首飾妝容,就是各家的八卦消息了。
東家娶了個厲害的媳婦天天和婆婆橫眉豎眼,西家納了個勾人的小妾和大房鬧得不可開交,這都是大家特別喜聞樂見的話題,當然通常不會在當事人面前說,要麼,就是站在當事人這一方的立場上,一起抨擊對方。
賀珍聽著蘇沫這麼問,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本來這是府里的醜事,我也不想到處宣揚,但這幾日我實在是憋屈的慌,實在是想找人說一說,在座的都不是外人,聽了也就罷了,別說出去,讓我們侯爺沒面子,叫人說連個姨太太都管不好。」
一聽嘉恩候府有八卦,大家不由的都眼睛發亮。就連站在蘇沫身後的翠楓翠秀都來了精神。剛到聽賀珍這話里的意思,明擺著是蘇辛又惹事了,於是她今日見了蘇沫後,份外的感嘆,為什麼同一個府里出來的小姐,不對比就罷了,一對比,天差地別。
「賀夫人放心。」林夫人首先表態道:「在座的都是大家的小姐天天,誰也不是那長嘴長舌的人,有什麼事說了也就算了,哪裡會到外面去說。」
「是啊。」旁人也接著道:「咱們小家小戶的,內宅里都難免有不安穩。侯府這麼多人口,想來更是艱難。賀夫人里里外外的都要照看,實在不易,若是有什麼委屈,儘管和大家說說,免得一直憋在心裡,時日久了,反倒是傷了身子。」
lun理來說,正常的一家姐妹,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蘇辛在外面名聲好,連帶著蘇沫也好。不好,連帶著蘇沫也不好。但這會兒明顯不是這個情況。蘇沫和蘇辛王慧不合這消息嵊州城裡但凡是有耳朵的就沒有不知道的,現在是蘇辛越糟糕,反倒是越能襯托出蘇沫的好。
這還好賀珍也是個姨太太,不是慕容寒的母親,要不然的話,這會兒估計要抱著蘇沫拍著大腿後悔,老天不長眼,當初為什麼會出那麼一樁意外,錯過了這麼個大方得體的兒媳婦,卻娶進門那麼一個攪家星。
賀珍喝了口茶,道:「蘇大小姐進門後出了多少事情,我就不再說了,各位夫人估計也聽說了一二。前天晚上,因為鬧得厲害,被侯爺責令在禪房反思,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侯爺對內宅一向寬容,不過是在禪房裡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送了回去。而且,出來後,明顯她整個人都親和了許多,見了我們也有笑臉了,還和大家相約去了新開張的香染坊,大家都覺得日後多個姐妹相處,實在是不錯。」
「是,我昨日也見到了,大小姐和侯府的四姨太手挽手在一起看胭脂,親熱的很。」蘇沫抿了抿唇:「我還以為,她總算是想明白了,還為她高興了一陣子呢。」
「哪裡有這麼好。」賀珍憤憤道:「也就昨天白天是好的,晚上回了府後,快吃晚飯的時候,也不知怎麼了,她那院子就突然鬧了起來,雞飛狗跳的,一直鬧到半夜才歇。昨夜侯爺也不在家,沒個人能管住她,我們幾個一直跟著折騰到後半夜,你們看看,今早上抹了多少粉才遮著這烏青。」
眾人聽的都是莫名其妙,蘇沫也不由的道:「賀夫人,我家大小姐這是……鬧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賀珍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加上煩躁不已:「誰知道她鬧什麼,就是跟瘋了似的,說有人要害她。說,說我們要害她,她身邊的丫鬟也要害她,還有……還說蘇二小姐也要害她,屋子院子裡的東西砸了許多,最後還是府里兩個身強力壯的老嬤嬤上去抱住了,這才消停下來,然後嘴裡便不依不饒的,一直喊了半夜。」
賀珍揉了揉眉心一臉的疲憊:「林夫人昨天還給莫姨太送帖子了,剛才不是還問怎麼沒來麼。莫姨太是最好心和氣的,昨天見蘇辛神情激動就上去勸了幾句,誰知道反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氣的不輕,今早上還躺著起不來呢。」
眾人聽著賀珍說的這些,都有些目瞪口呆,連著蘇沫都覺得事情的發展出乎自己的預料了。
她確實是讓烏木給蘇辛身上塞了個小物件,那是小卓隨身的一個牌子,上面刻著他的姓。再用紅顏料寫了還我命來四個字。蘇辛對小卓的死一定心知肚明,晚上換衣服的時候見這牌子從衣服里掉出來,一定會被嚇著。
但也應該僅僅是被嚇著而已吧,怎麼會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蘇沫身後,翠楓和翠秀低下了頭,旁人看著,只覺得她們是為自己府里出了這麼個現眼的小姐而也覺得丟人。但其實她們此時的想法卻也蘇沫一樣,只覺得這蘇辛,也未免太不鎮定了。
王慧抽出了三張血債血償的下下籤,也不過是睡不安穩做噩夢罷了。蘇辛只是收到了一塊牌子,可真夠能折騰的。
蘇沫嘆口氣揉了揉眉心,她覺得自己在蘇辛身上花的心思可能還是太多了,她只是空有一副歹毒的心腸罷了,無論膽識心計都沒遺傳到王慧半分。如果這點兒暗示都能讓她折騰成這樣,那麼什麼藥方似乎都有些多餘了,那藥方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才有藥性,而蘇辛,根本撐不到那一天。
想了想,蘇沫在嘆完氣之後,特別嚴肅的道:「賀夫人,我想,還是要儘早請個大夫給大小姐看看。因為……我家二夫人最近在家,也有些,咳咳,有些不好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