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蘇沫腦子裡第一個閃出來的是凌霄,但這不可能。
凌霄跟自己雖然晚上見過兩次面,但是他腦子壞了才會光明正大的嚷出來,還公然跑來大門口,不說他跟自己無冤無仇,就是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
何況那都是無憑無據的事情,凌霄雖然未必是什麼大官,但身在公門,總也要顧忌自身的名譽把。又沒有深仇大恨,應該不會這麼往自己身上潑污水。
但除了他,蘇沫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跟什麼男人有牽扯。總不能是……她腦中一亮,難道是前幾日在三泉山別院裡見過的那個男人,可那也不太可能,即便那男人有事情相求也罷,相逼也罷,這麼興師動眾的鬧出來,都不是個好主意。
蘇沫腦中一時也是一片茫然,不過腳下卻一點兒也不敢耽誤,匆匆的往外走去。
蘇晟此時在偏廳中,心裡的火氣簡直是按耐不住。
蘇辛嫁進佳恩侯府做妾,就那性格脾氣,惹事只是早晚。王慧對蘇沫下手,雖然現在沒有證據,但蘇恆心中已經有數,這個一個心思狠毒的夫人,自然再容忍不下,可是這些多年感情,一下割捨也難。
蘇府後院這幾天本已經是一事接著一事,叫蘇晟心煩的很了,沒想到一早上起來,還沒來得及出門,下人便來報,有個男人在門口要見他,說自己,和二小姐情投意合,已經私定終身。
蘇晟只覺得這口氣堵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壓下想讓人亂棍打出去的念頭,命傳他進來。
亂棍打出去不是難事,但是你總不能把他打死,這人都敢找上門來,估計也是鐵了心的。一旦沒解決好趕出去了,還不知道會在外面亂說什麼話。到時候流言蜚語一旦散開,再想解決,問題就大了。
蘇晟按捺著心裡的火氣,匆匆趕到偏廳里,一看站在廳中的男人,火氣更大了。
這人年紀倒是不大,十八九歲,長的也還算周正,但是以蘇晟閱人無數的眼光,一看便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人。一身衣服雖然料子不錯,但是站在那個的架勢,卻有些吊兒郎當,一身遊手好閒的痞子氣。
就算蘇沫到了該動少女春心的年紀,可她好歹是嵊州首富的嫡女,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拿不上檯面的男人。而且,竟然不顧女子的矜持,弄些私相授受的事情。
而這竟然還不是偷偷摸摸的,這男人竟然還敢找上門來,這種事情只怕是不用多久,就丟臉丟的全城皆知了。
蘇晟覺得自己今年一定是犯了太歲,才會如此家宅不寧,事事不順。
蘇沫趕到的時候,只覺得偏廳的氣氛低迷的可怕,丫鬟小廝一個個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個不留神,不小心就被蘇晟的怒火連累。
蘇沫剛踏進偏廳的門,就聽到一聲激動的二小姐,聲音里,還帶著說不出的關切。
蘇晟一見蘇沫來了,馬上道:「沫兒,你過來。」
「爹。」蘇沫叫了聲人,走到蘇晟身邊,皺著眉看廳中的男人:「爹喊我來,有什麼事情?」
蘇沫表情茫然,心裡卻已經明白了幾分。
這人她認識。
蘇沫雖然以前並不常出門,但畢竟也是府里的人,蘇府的規矩並不那麼嚴格,出了小姐太太的院子層層看守外,來來往往的,旁的地方,倒是並不多拘著。因此府中的家丁護院,大多至少是臉熟的,而這個男人,很巧合的,她曾經見過一次,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是卻知道。
她知道這是王慧院子外一個婆子家的小子,再多的,就不太清楚了。
可對蘇沫來說,想起來這一個消息就足夠足夠了,一旦這事情與王慧車上了關係,似乎一切謎團都迎刃而解。這個男人的來意,似乎也就明白了起來。
蘇沫心中冷笑一聲,看不出來啊,她還以為王慧如今被關在院子裡,總該能安穩上幾天,卻沒想到,自己一口氣還沒喘安穩,這麻煩事就又找上門來了。
「這個人,你認識嗎?」蘇晟指了指站在中間的王山全:「他說……」壓了壓心中的怒意,蘇晟道:「他說認識你,本來約好了前日出去見面的,但是沒見你,又聽說你病了,所以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才大著膽子來見我,讓我成全你們。」
說著,蘇晟將手中的一條帕子丟過來:「他還拿來了這個東西,是你的東西嗎?」
蘇沫不用看,便知道這是自己的東西,她的帕子都是府中的繡娘特製的,一條帕子費工費時,外頭買也買不來,一眼便能認得出來。
閨閣女兒的東西,是不能外傳的,蘇沫的隨身物品自然也是如此,即便是不用了,也不能隨便亂扔,外面的人,自然是得不到的。
當然,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王慧說不定能做到,從蘇沫的院子裡拿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出去,這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隨身物品這概念太大了,蘇府也只是個富豪之家,不可能什麼東西都嚴防死守,看管的太過緊密。
蘇沫心裡有數,便稍微安穩一點,接了那帕子只是一看,隨即便丟給翠楓,冷冷道:「拿出去燒了。」
翠楓接了帕子,愣一愣,在蘇晟還沒開口的時候,站在廳中的王山全便激動道:「二小姐,二小姐,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啊,您不能燒了它。」
蘇沫轉身看著一身流里流氣的王山全,一點兒也不掩飾眼中的厭惡鄙視。
一個粗做婆子的小子,不學無術,不知道拿了王慧什麼好處,聽了幾句哄騙,便膽大包天的趕來污衊與她。還定情信物,私定終身,這種愚蠢之極的事情也做的出來,看來王慧這安穩日子過得太久了,非要做些尋死的事情。
「沫兒,這,真是你的東西?那這個人……」蘇晟只覺得自己心跳的咚咚的,蘇辛嫁人做妾雖然不是什麼好事,但總是佳恩侯府,不算是丟人的事情,而且日後的生活,總是富貴平穩的。
但眼前這個呢,要找來的是個年輕有為的男子,那也就罷了。蘇晟也曾經年少,明白什麼是情難自禁,但是,他卻絕對不能允許女兒嫁給這種一眼看上去便不正經的男人。
蘇晟其實想的開,他家已經夠有錢了,家中的女兒,若是找個家世好的,那自然好。可若是家世差的,那也無妨,難道他還沒有能力幫襯著自己的女婿。
但這前提條件,是人一定要好,有能力最好,可以將家業發揚光大。若是沒能力也無妨,老老實實的做點營生,有蘇家的家底,不怕日子過得不富裕。
可這人若是不好,就算是送他萬貫家產也經不住揮霍,女兒是一定會吃苦的。
眼前這個人,蘇晟在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將他歸在了絕對不能嫁的人裡面,剛才他還有點擔心,如果蘇沫真是一時愛情沖昏了頭腦,尋死覓活的要嫁,該如何鎮壓呢?
「我不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怎麼得了女兒的東西,想來可能是哪個下人手腳不乾淨或者大意,才落在了外人手上。」蘇沫道:「爹,這事情,您可要仔細的查清楚,還女兒一個清白。」
蘇沫一句不認識,蘇晟一顆懸著的心算是落了地,剛才還糾結的臉色,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而王山全一聽,頓時一副呆了的樣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蘇沫哭道:「二小姐,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但是聽說你病了,我實在是擔心,又沒別的法子能見到你,實在是沒辦法,如今你不認,我也不怨你,但……但我真的是真心的啊……」
王山全在外面混了幾年,平日裡做的都是些坑蒙拐騙的事情,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一邊說一邊哭,一套一套的,那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不過他此時心裡也已經開始有些嘀咕了,當時秋竹跟他說得,可不是這樣的情況啊。
秋竹說,蘇沫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生性軟弱沒有主見,若是見到一個男人前來,拿著自己的私人物品,就指不定慌成什麼樣子了,立刻會失了主張,到時候任由他將黑的說成白的,沒的說成有的,估計也只剩下哭的份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但此時明顯不是這樣的情形,蘇沫像看一堆垃圾一樣的看著他,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光潔的額頭。那眼神中,有厭惡,有不屑,卻沒有半點慌亂失措。
「爹。」蘇沫唇角微微挑了挑:「不說別的,您覺得,我會看上這樣的男人?女兒雖然沒去過外面,但總歸是蘇家長大的,也飽讀詩書,知道這世間的的英偉男子該是什麼樣子,這樣的,即便是到咱們府里做小廝,也嫌不夠資格。」
蘇府里的小廝,特別是貼身伺候幾個主子的,那都是足夠機靈的,像這樣沒腦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可不是不夠資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