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周公子於是又一次於心不忍起來。筆硯閣 www.biyange.net那是一張正在用最清澈的心境對自己微笑的無憂的臉。那也是最美好的時光,所有的煩惱,所有的紛擾,都沒有爬上她的臉,也沒有進入她的心,她就只是一個純粹到心裏面只有自己的姑娘。
沒有那些悲傷的罪臣往事,也沒有那些苦苦營造的復仇之心。而他們也沒有必要與這塵世抗爭太多,只要簡簡單單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不能失去她。那個正在月亮燃起的銀輝之下,仰起頭來只是淺笑,已經絕色的女子。世人所的痴情,可能就是自己現在的樣子吧。他只願意在其中深深的沉醉。
然而,某一陣風颳過,又讓他想到。這些血族長老的曾祖們真的很聰明。他們知道,人類雖然很脆弱,但是也會有很多堅持的時刻,而讓他們能夠心甘情願的放棄那些堅持的唯一辦法,就是滿足他們的心愿。尤其是那些長久秉持的心愿。那些,在他們體內長久聚集依然無法泯滅的心愿!那是無論人獸都一直最薄弱的地方。合周已經有一點能夠推算出來,到底怎麼樣才能夠見到長老的曾祖們,那些長老曾祖的靈魂,想要他們所需要的,符合他們要求的新的靈魂與新的肉身帶給他們,他們才能夠重新現身,也就是只有那樣,來這裡的人,才能夠見到他們,而他們需要的那些東西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重新復活他,沒有強大的血符誘惑國師,他們故意將歌魅的靈魂收藏此地。
解決的辦法。
合周想到這裡的時候,就發現,站在他面前沖他微笑的無憂,又開始變得飄渺。她雖然還是靜靜地立在他面前,但是有許許多多的像星星閃閃一樣閃耀的螢火蟲,在她四周飛起。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那些螢火蟲身上的光澤,都是來自於無憂的身上那些蟲子逐漸在變亮,而無憂,所能散發出來的溫度與光度在漸漸的退縮。那是靈魂在作祟,只要他不真心痴迷於此地,只要他身上的靈魂與還要在抗爭,它們就會讓他知道,失去他最想要見到的人的痛苦。
排山倒海一樣的不舍,從他的心底湧出。那些選擇,最終的選擇,快得像是一道閃電,讓他來不及體味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是他要留在這兒,留在夢境之中,留在他心底最深的期盼之中。
迷離的霧氣,果然快速散開,他已經能夠感覺到無憂扶在他手上,那隻柔荑的溫暖,但卻能夠感覺到略略顫抖,他低下頭,看著那隻手已經能夠確認無憂的顫抖,於是,抬起頭來看向她的臉,「怎麼,不舒服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感覺到心慌,總是害怕在某一瞬間就失去公子你!我這樣,是不是太不討人喜歡了!但是我是真的害怕,尤其是在夢裡,似乎總是在做這樣的夢。」無憂開口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已經變得眼淚汪汪。
「不,我不會拋下你,無論何時都不會!」他黑亮的眼眸之中,映出無憂對他的依賴,仿佛他只要了,她就會相信,而且,如果他反悔了,她就會馬上會灰飛煙滅。他緊緊的攬住她的手,然後,拍了拍她的手心,慢慢的,但是有一點點力量的,在她手心之上畫下一個字謎,這是他們常玩的遊戲。
感知到那個謎底的無憂,杏核一般的大眼睛,馬上彎成了半弦明月的形狀。眉間點染的梅花,仿佛輕盈綻放,故意微微帶起嗔色,「公子又這種笑話人的話,我哪裡是什麼世間最美的人!你這是在笑話人呢!」完,有些害羞的故意要在他手中抽走自己的手。
合周緊緊的抓住她,要順勢把她整個人帶進懷中,「這不是笑話,是這世上最實在的話!要不然,我們隨便到路上去抓一個人,問問他的看法是不是這樣!」
無憂氣的跺腳,「那怎麼成呢?那……那豈不是更加的丟臉了嗎?」
合周能夠聽到自己在夢境之中的笑聲。歡快而且放鬆。他已經有太久時間沒有這樣笑過了。
一開始,無憂發現,大家順利進入墓道中的隊形,開始變得紊亂。大家仿佛變得各自為政而且茫然無措,真正讓她擔心的,是這種感覺,也正出現在合周公子的臉上。
她本來還想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腳已經離地。整個人都飄飄悠悠的,然後,馬上一個場景那麼清晰明快的出現,在她眼前是犀利的紅色,而且滿滿地都是紅色高懸的紅簾,高掛的警燈還有平整綿延,似乎永遠不會斷絕紅毯。這種感覺,在她的記憶中分外熟悉。熾熱的紅和絕不隱藏的極致奢華都是長公主最喜歡的風格。但是她分明記得,自己並不在長公主的身邊。而且,這裡是遠離帝都荒涼幽塞,不對,這裡也並不是西突厥的都城所在,而是那古老潮濕又隱藏著無數玄機,絕對詭異的首席長老曾祖的墓葬之中。
她本來就想要這樣確定,但是,猛然,在那些席捲地的紅色之中看到。旖貞郡主,她正怒氣沖沖拿著一隻匕首,在一瞬,那把匕首,已經比在了一個婢子的脖子上,「怎麼,還是不能想出辦法嗎,那我母親要你何用!還不如養一條狗,給了它好吃的東西,還知道搖搖尾巴!比你們這群沒用到家的狗奴才不知要好多少倍!」
被旖貞用匕首逼住的女子,就站在無憂旁邊!那把匕首是何等的鋒利,透過空氣就能感受得到。也是那鋒利的劍氣的原因,讓無憂在之前的迷愣之中,一瞬醒悟,自己現在是哪裡,難道自己是重新回到大公主府了嗎?這些正在接受,旖貞郡主訊問的人,正是大公主府內的策應女差,她抬起頭尋找著另一張臉,果然,在那張無比奢華精雕細刻的金椅之上看到,正看著她們的大公主的面容。仍是那種一如既往雍容華貴的倦怠感。她的目光永遠像是一隻疲憊的獅子。只不過那是在她極度放鬆的時候,如果讓她感覺到危險,那樣的目光仿佛能夠吞噬這世上所有的存在。看到這樣的目光,無憂似乎再沒有什麼服自己不要想起鳴棋這個名字的理由了。時光,就像是快速的穿過幽幽碎碎的長廊,然後洇滅一切的阻隔。那麼嗖的一下子,把鳴棋的音容笑貌拉近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