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
宴席未開始之前,賓客們分散在院子中,景宜起初與蕭家兩位兄長站在一起,漸漸地賓客多了,各有同僚好友,兄弟三個便分散開來。淳哥兒太小,被柳氏帶去後院女眷那邊了。
景宜年前剛封了官職,前途大好,無論站在哪裡,很快就會被人圍住,或是客套寒暄,或是假意奉承。入朝為官,這些都是免不了的,景宜大方來往,只有遇到太看不上眼的,才冷淡待之。
「霆生。」
遠處有人喊她,景宜回頭,看到師兄陳恭謹緩步而來,穿一身錦袍,氣度卓然。想到前天宴席上聽到的消息,景宜笑著走過去,朝陳恭謹抱拳道:「聽說師兄最近在議親,恭喜。」
陳恭謹也笑了,「五月定親,屆時再給你們下帖子。」
師兄弟倆走到院中樹下,避開賓客們單獨閒談。
剛聊到胡武的官職,恭王身邊的管事突然走過來,低頭同景宜道:「駙馬爺,王爺請您去書房品茶。」
陳恭謹意外地挑挑眉,說是品茶,應是有事商量吧。
景宜不太想去,但那畢竟是王爺,除了皇上,恐怕在場所有賓客,也只有昭王有資格直言拒絕。
朝陳恭謹點點頭,景宜跟著管事走了,先去看看,實在話不投機再回來。
書房重地,向來選在僻靜之所,景宜隨管事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來到傳說中恭王讀書的望月軒。
管事一直將景宜引到廳堂,才恭聲笑道:「駙馬爺稍等,我這就去請王爺。」
景宜頷首,面朝門口站在廳堂內,並未落座。
管事才走,一個丫鬟端茶走了進來,景宜根本沒細看,側身端詳一幅字畫。
「駙馬爺,您用茶。」她不看人家,那丫鬟端著茶繞到她身邊,一雙白皙纖細的小手將青瓷茶碗高高舉起,有清淡的茶香撲鼻。
離得太近,景宜難以避免地看向對方,這一看,卻有些吃驚,只見對方粉面桃腮,細眉如新月初彎,竟是十分的美貌。不過景宜自小在後宮長大,見過太多容貌出挑的妃嬪,等閒女子絕不會叫她驚艷,此女雖美,但真正讓景宜另眼相看的,卻是她眉宇間的嫵媚,乍一看好似在勾.引,仔細一瞧,人家眼睛清澈瀲灩,並無異樣。
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美人,景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她單純好奇,阿鸞卻覺得駙馬爺那雙深邃的桃花眼仿佛另有深意,不禁喜在心頭,紅了雙頰,將茶碗又往前送了一些,美眸含羞帶怯地望著駙馬爺的眼睛,「駙馬爺,您喝茶啊。」
尾音裊裊,堪比仙樂繞樑。
若是男人,多半能看出此女對自己有意思,可景宜是公主心,變成蕭霆後身邊接觸的也都是男人,除了蕭霆厚顏無恥各種招惹她,景宜並未經歷過被丫鬟撩.撥之事,自然也就猜不到阿鸞的複雜心思。
但她不想用恭王府的茶。
後退一步,景宜低聲道:「先放那邊吧。」
同丫鬟說話,她神色略微緩和。
阿鸞顯然誤會了,眼波流轉,依然端著茶碗上前,「駙馬爺,這是奴婢自製的花茶,您先聞聞?看看能不能分辨出用了哪種花,當初剛制出來時,王妃他們都猜不出呢。」
茶香再次撲過來,清香好聞,可景宜不喜歡沒規矩的丫鬟,聲音頓時冷了下來,盯著阿鸞道:「退下。」
阿鸞臉色陡變,看出這位駙馬爺不是在假正經了,忙退回桌旁,將茶碗放下,心中一陣慌亂。王爺命她勾.引駙馬爺,承諾事成之後送她榮華富貴,若計劃失敗,便將她賣去窯子……
阿鸞從小被人調.教成瘦.馬,吃穿用度都很講究,要伺候的也都是達官貴人,哪能忍受去青.樓被萬人騎的日子?因此為了萬無一失,阿鸞做了兩手準備,一是自己的姿色,二便那是下了藥的茶水,雖然駙馬爺沒喝茶,聞了茶香應該也管用的,藥效發作要晚點而已。
阿鸞先退了出去,站在門口等待時機。
景宜繼續等了片刻,越等越覺得蹊蹺,既然恭王找她,怎麼遲遲不見人?
心中起疑,景宜行到門外,見這邊只有一個端茶丫鬟,景宜皺眉道:「我與兩位兄長有約,既然王爺有事耽擱了,那我先去赴約,你去……轉告王爺,請王爺先忙正事,得空再叫我便是。」
說到後面時,身體忽感不適,腦海里不受控制浮現蕭霆夜裡的壞模樣。
景宜只覺得小腹隱隱有火苗暗竄,阿鸞卻瞧見駙馬爺臉上起了紅.暈。猜到藥效已經發作,阿鸞突然撲通跪在地上,抱住駙馬爺大腿悲悽哭訴:「駙馬爺,求您救救我吧,我原是江南商戶家的女兒,被人擄走賣到京城,王爺看中我的姿色,可王妃容不得人,早晚要賣了我,求駙馬爺憐惜……」
一邊哭,一邊無意般蹭景宜的腿。
景宜明顯感受到了阿鸞胸口的驚人柔.軟,那碰觸讓她心火更勝,喉頭髮干,身體獨屬於男人的反應,根本控制不住。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景宜總算明白了,恭王約她說話是假,送她美人才是真!
怒氣、火氣同時上涌,景宜一腳踹開底下還在使下.賤手段勾.引她的丫鬟,沉著臉朝來路走去。關係到自己的前程,阿鸞哪肯輕易放她走,一邊扯下半邊衣服一邊撲過來從後面抱住景宜,聲音媚骨,「駙馬……」
「駙馬爺」沒說完,手臂突然被人攥住,阿鸞還以為男人要拉她入懷,景宜卻一把將人甩到地上,繼續前行,面色陰沉。她下了狠力氣,阿鸞摔得頭腦發昏,勉強支撐起來,就見駙馬爺已經快拐出走廊了。
阿鸞還想再去追,走廊另一頭,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對不住對不住,讓霆生久等了,今日家裡實在事多,剛剛走到半路被人攔住處理了一些俗務。」恭王笑聲爽朗,快與景宜碰頭,他才疑惑地停下腳步,驚詫問:「霆生怎麼滿面怒色?是怪本王來遲了?」
「貴府茶水不淨,請王爺恕蕭某提前離席之罪。」他虛偽至極,景宜拳頭緊握才按下動手的衝動,寒著臉直接從恭王身邊經過,只留下一句同樣虛偽的話,畢竟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男人疾行如風,恭王回頭目送,等那道冷峻身影消失了,恭王才不悅地「嘖」了聲。這蕭家老三,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定力,真是可惜了他的美人計,而且這次惹惱了對方,以後再想接近蕭霆,怕是比登天還難。
好在昭王同樣得罪了蕭霆,兩人半斤八兩,拉攏蕭家不成,其他地方多用心好了,等將來他登基稱帝,看他怎麼收拾蕭家。
冷哼一聲,恭王朝管事使了個眼色。
管事心領神會,去處理那位沒用的美人了。
~
身體情況太尷尬,景宜沒驚動兩位兄長,帶著阿順先趕回將軍府。
陶然居,來了月事的蕭霆懶洋洋在床上躺著休養,聽說景宜回來了,蕭霆大吃一驚,起身問明心:「人呢?」怎麼不過來看他?
明心搖搖頭,疑惑道:「駙馬爺好像叫人備冷水了。」其他的阿順不肯告訴她。
大正月的,她要冷水做什麼?
蕭霆有點不放心,命丫鬟準備斗篷,他抱著手爐去了前院。這公主身子太嬌氣,稍微受點涼就肚子疼,蕭霆不想白受罪,反正丫鬟們不知道他才是駙馬爺,景宜也不在意這些。
到了前院,阿順守在門前,為難地勸說道:「公主,駙馬爺說了,不許人打擾。」
對此,蕭霆輕飄飄送了他一個字:「滾。」
公主最大,駙馬爺都得聽公主的,阿順只得讓開門口。
堂屋西邊通浴室,東西是起居的次間與臥房,蕭霆站在中間,凝神傾聽,兩邊都沒動靜,便猜測著走向浴房,輕輕一推,門開了。蕭霆跨門而入,透過屏風,看到浴桶里有人。
「怎麼這時候洗.澡?」蕭霆一邊說一邊往那邊走,繞過屏風,就見景宜光著膀子坐在浴.桶里,水面沒有一點熱乎氣,一看就是冷水,可泡在水中的人,卻俊臉泛紅,渾身透露著不正常。
「怎麼回事?」蕭霆驚駭地丟開手爐,三兩步跨到浴桶前。
景宜早將巾子擋在腰間了,勉力平靜道:「有人在我茶水裡放了東西,應該沒有大礙,你別擔心。」
茶水裡放東西?
作為一個男人,蕭霆盯著景宜看了幾瞬,忽然想到什麼,他猛地看向水中。東西被擋著,蕭霆沉著臉就要去扯那條巾子,景宜及時擋住他手,無奈道:「小心受寒。」
「那你給我看看。」蕭霆眼中帶凶。
景宜真沒給他看過,做不出來。
蕭霆不用看也猜到了,咬牙審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夫妻之間基本沒有秘密,景宜垂眸,簡單解釋了一遍。
蕭霆氣得踹了浴桶一腳,轉身就往外走,「我去找恭王算賬!」
敢對他的公主媳婦下.藥,恭王真以為京城誰都怕他是不是?
「回來。」
景宜厲聲喚他,等蕭霆頓足,她才放緩語氣道:「這種事,鬧大了你我也不好看,算了吧。」
蕭霆氣結。鬧大了,傳出去恭王丟人,駙馬爺被人下.藥,也夠窩囊的。
「你怎麼一點都不提防?」不能出氣,蕭霆回頭朝景宜發火。想到恭王府的丫鬟湊在景宜面前搔首弄姿,蕭霆胸口更堵,瞪著景宜訓道:「你防我跟防賊似的,今兒個為何沒防人家?是不是被那女人勾了魂?」
他又亂想,景宜頭疼,不過還是正色保證道:「這次是我大意,以後絕不會再有。」
她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勾.引自己。
「你摸著良心說,你真沒覺得那女人好看?」她慣會認錯,蕭霆氣消了點,但還是狐疑地盯著她。這女人,在床上那麼威風,有時候他必須把她當男人提防。
景宜現在想到阿鸞便反胃,閉口不談。
蕭霆見她臉色不好,再看看那桶冷水,心疼了,走過去安撫道:「你放心,我不去王府鬧,但我另有辦法替你報仇。」
沒人能白白欺負他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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