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一下就愣住了,面上表情還維持著那絲取笑之意,他愣愣地看著馬車,很快就見那道帘子被掀開,接著一個男子打扮的麗人從車裡鑽出來,眉眼間還帶著一絲怒氣,衝車夫嚷嚷著:「元大叔,你這是覺著前些日子我臉上傷口不夠,想著再來一道弄個壞事成雙是不……」
聲音戛然而止,最後一個「是」字在喉嚨里還沒湧出來,就被吞了回去。
方採薇怔怔看著咫尺之遙那個戎裝威武,英姿颯爽的青年,腦子裡一片空白。
兩人就這樣彼此凝望著,仿佛身周萬物都不存在。他們不說話,身周所有人自然也不敢上前打擾,若明珠將身子縮回馬車,想著這兩人果然如傳說中那般夫妻情深,也難怪此時相遇,竟是相顧無言,白香山的詩里說「此時無聲勝有聲」,真真半點兒不錯。
&薇,怎麼會是你?」
最後還是世子爺先醒過神來,他上前扶住方採薇的手,下一刻,就見對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一旁剛把下馬石搬過來的車夫元大叔:……奶奶您這跳的也太利落了,我這石頭……好吧,留給若姑娘用吧,不能白拿過來一趟。
&什麼這樣看著我,是不是被我的奔放嚇到了?嗯,我都能猜得到,爺肯定是想說:怎麼換了男裝後,就跟個假小子似得。是也不是?」
方採薇也高興激動,腹中千言萬語,然而說出口後卻變成了這樣一句話,配合手指著荊澤銘的動作,頓時引起一片整齊劃一的倒吸冷氣聲。
&里?你猜錯了。」荊澤銘神情不變:「我怎會被嚇到?難道你以為你穿女裝的時候,表現的不像假小子?這是誰給你的錯覺?」
方採薇:……「爺,是不是這兩年在邊關沒人和你鬥嘴,憋得厲害。不然怎麼我風塵僕僕萬里送糧,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辛勞的義舉,就只換來你這麼無情犀利的毒舌呢?」
荊澤銘想想這兩年的經歷,除了布置作戰計劃,自己的確沒怎麼說過話,不由哈哈一笑,點頭道:「嗯,你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好像的確是這樣。」
方採薇:……所以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激活你的毒舌屬性?要不要這麼可惡啊。
這麼多人面前,兩人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格,又有許多話沒辦法開口。於是荊澤銘迅速將接收糧隊的事交給幾個副將,便和方採薇回到白城臨時設置的將軍府。
進了廳中,將隨侍人等都遣了下去,只剩下夫妻二人,這才彼此認真打量了一番對方,接著荊澤銘親自為方採薇倒了一杯茶,將茶杯遞到她手中,沉聲道:「辛苦你了。」
世子爺是個內斂的人,這一句話只有四個字,然而聲音微顫,可見他內心是何等波瀾壯闊,越發顯出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
&實辛苦。」方採薇沒有客氣,伸手指著自己臉上那塊傷:「看看看看,這裡都擦傷了。」
荊澤銘伸出手,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堅定地把手掌放在上面,輕輕撫摸了兩下,方才問道:「怎麼弄的?」
&方採薇咳了一聲,心想這麼丟臉的原因還是不要說了,如果是在對敵過程中英勇負傷還好,但這是馬車剎車時摔的,這……老闆如今身經百戰,一定會笑死我的。
仿佛看出她心中疑惑,荊澤銘嘆了口氣,輕聲道:「怎會嘲笑?怎敢嘲笑?我心中只有憐惜與後怕。」
&啊老闆,邊關兩年,撩妹手段高明了啊。」方採薇眼睛一亮,不過看見世子爺面色有些沉沉,她吐吐舌頭也就不再多說。
&麼撩妹,難道你看不出我的關心後怕發自內心?」
其實荊大將軍很想抱抱眼前這個歷盡艱難才來到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甚至不能否認剛看到她時的狂喜和那種長久思念後忽然重逢所泛起的劇烈心動。然而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重逢不似離別,他不想讓方採薇誤會自己不尊重她。
如果方採薇知道此時荊澤銘的心理活動,一定會把封建禮教再狠狠痛罵一頓:就因為這個吃人禮教,一個美男的抱抱就沒了,尤其是現在的老闆,那真是又帥又man,雖然從前他就很優秀,但到底還只是一棵剛剛長成的青松,如今這青松歷經了風霜雨雪,真真正正的頂天立地起來,平添無數魅力。
&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父親讓你過來了?二弟呢?」
&爺在家研究納涼水車,可說是萬眾矚目,所以他來不方便,我就來了。」方採薇見荊澤銘臉上還是有些不認同,喝了口茶水後敲敲桌子:「我說老闆,你很清楚我的能力,所以你應該知道我是比二爺更適合前來的人選,但可惜的是,我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對不對?」
荊澤銘皺眉道:「我倒不是質疑你的能力,也莫說什么女流之輩的話,你這個女流之輩可比大多數鬚眉男兒還要強得多。我只是擔心,這一路你是怎麼熬下來的,女人的身子總要比男人嬌貴許多,這個你總要承認吧?」
這就是直男的關心了。方採薇攤攤手:「來都來了,不要說這些沒用的。這一路上其實還好,我們保密功夫做的不錯,又有皇上暗中配合。就是從青城出來後,先是遇見幾撥小股響馬盜騷擾,後來又遇見一撥大的,我就讓阿甲他們順便為民除害了一下,殺得那些悍匪落荒而逃,撂下幾十具屍體。這個雖然不算是軍功,但也應該算剿匪,你要記在賬上,回頭好去朝廷那裡要功勞。」
荊澤銘:……真不愧是採薇,這樣的精打細算,也只有她才能想出來。
&世子爺還能說什麼?身為老闆,這種下屬努力掙來的利益沒道理不接收,幾十具響馬盜匪的屍體,換算成剿匪的功勞也不小呢。邊關這裡的悍匪可是讓朝廷都十分頭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