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芳沉吟道:「隋婆子雖是當日留的後手,但那也是想著萬不得已時再推到她頭上。其實我們並沒有十足證據能證明她和方採薇一黨有什麼牽連。當日廚房那些人,和方採薇厚密的都走了,隋婆子卻從來沒露出這樣跡象,她膽子又的要命,從方採薇離開後,更是連她的名字都不敢提,這會兒把她推出去,只怕會弄巧成拙,再引起人懷疑。」
翠竹道:「奴婢想著,咬人的狗不會叫。隋婆子這些膽行為,到時候反而可以她是包藏禍心掩人耳目。她雖然和方採薇沒有什麼牽扯,可當日在廚房,我不信她和薛娘子辛婆子這些方採薇的心腹沒有過話打過交道。一千道一萬,誰讓她是廚房裡的老人呢?現在這廚房,除了咱們招的新人外,剩下幾個老人也都是從前二奶奶的人,不把她推出去又推誰?姐常,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以隋婆子那個蠢樣子,奴婢料著她也辯解不得,更何況現在府里是姐做主,到時候把她的罪名坐實。也就等於是把方採薇的罪名坐實了,老太太老爺和大爺二爺即使不會立刻相信,心中也總要起疑,這對姐恰恰是最有利的。」
翠竹的,讓李秋芳也很是心動,只是心動歸心動,她仔細思量之後,卻還是嘆了口氣,輕聲道:「你的這些固然美妙,只是很可惜,過猶不及。二奶奶死了,闔府上下並沒有人懷疑到咱們,如此便該見好就收。若還想著利用這件事栽贓給別人,後果實在難料。這就好比玩火,你若要用火取暖烤肉,哪怕看著它去燒別人,都使得,可萬一這火容易燒到自己頭上,便決不能去動它。」
翠竹看樣子還有些不甘心,以她的智商,能想到這些,她覺得很不容易,也很驕傲自豪,本以為可以和姐一拍即合,誰知從前做事大膽果斷的姐,這一次卻瞻前顧後起來。
因便聲道:「姐先前不是了嗎?您去了表少爺那裡,把這事兒往方採薇頭上引,雖然表少爺當時不肯相信,但也算是將懷疑的種子埋到他心裡了。既如此,咱們這一次趁熱打鐵,坐實了此事豈不好?還怕表少爺不和方採薇反目嗎?」
李秋芳沉聲道:「沒錯,我是在表哥心裡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但是對於表哥這樣的聰明人來,這樣做就足夠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慢慢發現,疑人偷斧的道理你懂嗎?只要他起了疑心,那他再看方採薇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忍不住去猜想。這樣的效果,實在好過我們主動煽動。若真有一天,表哥對方採薇的懷疑達到頂點,來找我,那時咱們再用隋婆子這條線也不遲。」
翠竹仔細品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道:「是,奴婢明白了,還是姐考慮的周到。」
「不周到也不行啊。」李秋芳深深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揉揉太陽穴,喃喃道:「表哥不是何富貴那蠢貨,和他周旋,我真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就這樣還怕不夠用,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他抓到漏洞。唉!恰到好處,這個度要把握好了,談何容易?」
翠竹高興道:「雖然不容易,可姐到底還是做到了啊。我就您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表少爺現在不是慢慢開始和您話了?從前看他的態度,奴婢還真怕他一輩子都這樣對姐,那咱們可也太慘了些。」
提起這個,李秋芳也忍不住微笑了,點頭道:「這就叫苦心人天不負。表哥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何況他從前對我的感情,也不比對方採薇差。那蠢女人既然堵死了破鏡重圓的路,我這邊又讓表哥看見我為府里的事,是如何兢兢業業操碎了心,這就叫此長彼消,久而久之,表哥自然要往我這邊靠了。起來,這還要感謝那頑固驕傲的女人呢。」
翠竹最喜歡聽這樣話,聞言歡喜的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那個方採薇真的是愚蠢透頂。讓表少爺慣了幾年,如今又靠著山海園,做盡了天下人的生意,便不知天高地厚起來,卻不想想,若沒有表少爺為她支撐著,就憑她一個弱女子,遲早被人吞得連骨頭渣也不剩。」
雖然對翠竹的話表示認同,但「山海園」三字還是刺痛了李秋芳的神經,當下捂了捂胸口,她便冷冷道:「不管怎樣,二奶奶的喪事完了,咱們該騰出手整理富貴苑了。先前何家大廈傾倒,這富貴苑被官府賤賣,新主子也沒什麼頭腦,竟然要跟著山海閣學,走那些高端路子,這不是自廢武功嗎?好好兒一個地方,因為他的邯鄲學步,如今高不成低不就,弄得這樣尷尬,我必要好好費些精神,將它重整起來才行。」
翠竹驕傲道:「那江安伯府竟沒一個會做生意的,更別提有姐這樣的人才了。從前富貴苑在姐手裡,雖然名聲不如山海閣,可賺的錢不定還要比山海閣多一些哩。這一回重新回到咱們手中,只要姐施展點金之術,賺多多的錢,還怕侯爺和表少爺不對咱們另眼相看?到那時,方採薇在他們心中就更不值一提了。」
聽了翠竹的話,大概是想到美好未來,李秋芳的笑容更深了,又啜了一口茶水,雖然有些冷,但她心裡卻是熱乎乎的。
「爺,表姑娘出門了。「
書房裡,雙喜走進來向荊澤銘悄悄稟報了一聲,然後就見主子放下書,沉聲道:「知道是去哪裡嗎?」
「奴才遠遠兒的聽見二門外婆子了一句,要車夫心些,是今天她兒子早起送貨時,福臨樓門前凍了老長的冰,有兩輛馬車撞一起了,可見那裡道路不太平。」
「福臨樓?」
荊澤銘一下子合上書:「富貴苑是不是就在它前面不遠的地方?」